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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云深处

回首云深处:八十年代篇: 66

回首云深处 白云风轻淡 4245 2020-02-08 10:06:29

  对于和书华的偶遇,谦瑾的惊喜溢于言表。和书华的往来,谦瑾倒不是有意要瞒妹妹,只是她和书华的关系基础就不明了。如果告诉谦予自己不外是在暗恋,难免很没面子。尽管她心里怀着莫大的期望可以在这里遇到书华,可她畏惧的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所以实际上谦瑾对于是否真的能遇到书华,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谦瑾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有见到书华了。她一直在实验着不去想他。因为她觉得,既然海平才是书华的所爱,自己不能,也不应陷入到这份情感中。她甚至计划将对书华的爱永远珍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使之成为一个美好的回忆。可是,自从知道了梁军骂书华的事情之后,谦瑾对书华的忖量,有如久经压抑的喷泉突然得以释放,那喷涌而出的巨大想念,一瞬间便冲刷掉了自己之前所有关于书华的决定。

  虽然在写给书华的信里,谦瑾表达了想见到他的意思。可是在书华的回信里,并没有允许谦瑾的请求。谦瑾很是气馁。这几天来,她的内心里一直挣扎着,她控制着自己那强烈的,像上次那样贸贸然闯到书华家里去的激动。直到今晚,当和家人一起相约到东湖赏月时,谦瑾终于忍不住,拉着妹妹绕了个道来碰碰运气。真没想到居然梦想成真。

  正陶醉在苏东坡“明月几时有”的诗的意境中的书华,突然被意外泛起的谦瑾拉回到现实里来,他一下子没适应过来,显得有些反映缓慢。

  “我们正要去东湖赏月呢。你呢?”也许是太兴奋的原因,谦瑾没有察觉到书华的迟疑。她兴致勃勃地询问道。

  “我吗?我只是在四周散散步而已。”书华掩饰着自我内心的不快,习惯性地微笑着随口答道。

  “你该不会是想着学习李白,举杯邀明月吧?”谦瑾开玩笑地说。她这句话的意思,是暗指书华独自一人赏月,像李白《月下独酌》诗中描写的那样,对影成三人。她虽然只是开玩笑,却无意中触动了书华适才正叹息的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离合悲欢的伤感。书华听了后,心中越发唏嘘感伤。但外貌上,他仍是保持着温和漂亮的神情,说:

  “举杯邀明月是诗仙的作为,我只是俗人,哪里敢?”

  谦瑾本是开玩笑,书华却这么认真地回覆。她一时无语以对,唯有欠美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今晚如此难得地遇到了书华,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错过和他聊聊的时机。谦瑾见书华并无马上离开的意思,于是斗胆地问道:“这么难得,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东湖赏月吧?”

  书华心里很明白,谦瑾现在的邀请意味着什么。与其说他对谦瑾如此特此外言行感应惊讶,不如说他发生了某种感动,他甚至有些佩服谦瑾的勇敢。在谦瑾面前,书华有时觉得自己像个患得患失的老人。而谦瑾,她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勇往直前,那么的无拘无束。

  “怎么?你不敢吗?照旧另外有约啦?”谦瑾见书华沉吟不语,心里难免发慌。她没有掌握是否可以乐成邀请到书华和自己一起去东湖公园赏月。她之所以敢开口,一来实在是因为这份压抑在心里的忖量太强烈,二来是她感受到书华近来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不小的转变,他不像以前那么的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了。所以她才会敢于斗胆一搏。

  被谦瑾这么一激,书华不禁莞尔。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女孩,以及谦瑾那热情的充满了期望的眼神,书华徐徐颔首,温和且郑重地说:“你这么老实,我怎么敢不允许你?我可不想被女孩子抗议噢。”接着,他转头看着谦予,彬彬有礼地说:“你愿不愿意呢?你们本是两姐妹一起去赏月的,现在加多了一个我,你有没有意见呢?”

  一直在旁边张望不语的谦予突然间被问到,她毫无心理准备。一时间还闹了个大红脸。幸亏天色渐暗,外人也看不清楚她的脸。她含糊地说了句:“没有啦,我哪里会有意见。”声音却小得似乎只有自己才听得见。

  说实在的,谦予之前看着姐姐谦瑾的种种行为,她心里十分地恐慌和不解。她对书华绝不了解,也完全不知道谦瑾和书华的关系。若是他加入到她们俩姐妹中去公园,她该如何与书华交流呢?谦予正满脑子的问号呢,不意书华竟开口询问自己的意见。谦予从未遇到过像书华这么温暖周到的认。她马上对书华充满了好感。

  这是一个清爽的月夜。适才还挂在树梢的银色圆盘,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升到了天空。苍穹之下,万里无云,唯有一轮明月放射着清辉。

  能够乐成地邀请书华一起来公园赏月,谦瑾的感受是兴奋和开心。除此之外,她的大脑里险些没有其他的想法了。和书华走在一起时,她心跳得是那么厉害,她险些不敢开口,似乎一开口,自己的那颗心都可以从口里跳出来。她内心里的欢喜,恰似尚没有合适的语言可以表达。因此,一向能言善道的谦瑾,此时竟罕有地缄默沉静起来。

  书华也没有说话。他能够感受到身边谦瑾与以往差异的激动。他的心情很庞大。他有些感动,又有些惶然,他在心里问自己,他应该接受谦瑾的爱吗?他应该也像谦瑾一样,斗胆主动地追求自己的恋爱吗?他这么地犹豫,是因为谦瑾还不够好吗?是因为海平比谦瑾更美丽吗?许许多多的问题不停地纠缠在他心里。徐徐地,他也和谦瑾一样,陷入了长时间的缄默沉静。

  公园里,来赏月的游人众多。不少家庭全家巨细一起出动,那些精力充沛的孩子们在公园的小路上打打闹闹,喧哗热闹得不行。使得这个原本应该是清幽寂静,怀远思古的月夜,充满了嘈杂喧嚣的世俗气氛。

  谦予感受到了书华和姐姐之间差异寻常的缄默沉静。只不外她习惯了做一个旁观者,所以她没有作出任何体现,只是静静地随着两人。直到她在公园里看到了怙恃的身影,才悄悄地拉了拉谦瑾的手,小声说道:“姐,爸和妈在那边,我想和他们一起。不如你和书华一起好了。”

  谦瑾像是被妹妹窥破了心事一般,有些局促地说:“好吧,你先去,我很快就来了。”

  待谦予离去后,谦瑾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打破了缄默沉静的局面,问道:“你从前经常来这里赏月吗?”

  书华轻轻地吁了口气,说:“恰好相反,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赏月。可能你会觉得奇怪。但这简直是第一次。而且,若不是你,我一次都没来过这里赏月呢。”

  “我也是第一次呵。这一点也不奇怪呵。以前似乎都没有人在意中秋节似的。我还以为是我太土气呢,原来你也如此。”这个话题很有趣,谦瑾明显地变得活跃起来。

  “你喜欢李白的诗?”书华想起适才谦瑾引用的那句“举杯邀明月”的诗,随意问道。

  谦瑾歪着头,俏皮地看着书华,说:“是啊。你呢?哎,等等!”谦瑾竖起手指盖住嘴唇,示意书华不要回覆这个问题。她然后自问自答地说道:“我猜,你肯定是喜欢苏轼的词,对吧?”她扬声念道:“明月何时有,把酒问青天。”

  “对呀。我最喜欢的诗人就是苏轼了。你怎么知道?”书华惊讶地认可说。

  “我猜的呗。”谦瑾自得地笑着说:“你的名字就是苏轼的诗里来的吧?”

  听了这话,书华像是被击中了似的,心中猛地一震。在他的一生中,只有两小我私家这么解读他的名字。一个是他曾经十分尊敬的邱老师,谦瑾是第二小我私家。究竟是她近来念书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呢,照旧她也是个博览群书之人,从影象中得知的呢?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让书华感动。

  难道昔人所说的朱颜知己,就是像谦瑾这样的女子吗?月亮银白的光华下,书华默然看着这个有如月光一般纯净清新的女孩,想得出了神。

  谦瑾被他看得惊骇起来,她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有些不安地说:“我前几天偶然读苏东坡的诗,看到有一句:腹有诗书气自华。我觉得好熟悉呀。适才听你说你最喜欢苏轼,我就料想,你的名字一定是从苏东坡的这首诗里来的了。怎么,我说的差池吗?”

  书华回过神来,见到谦瑾惶惑的样子,他不想扫她的兴,但也不想详细解释,因为这会挑起他心里对外婆的忖量。于是便含糊地慰藉她道:“我的名字简直是来自苏东坡。你说的没错。你有心了。谦瑾,我一直以为你只喜欢看小说呢,原来你也看唐诗宋词吗?”

  “我以为你只是喜欢看廿四史呢,原来你也喜欢看唐诗宋词。”听到书华的赞扬,谦瑾恢复了她生动的神情。她甚至诙谐地反驳起书华来。

  书华漂亮地笑笑。说:“看起来我们有不少相似的地方。”

  “其实,我对唐诗宋词说不上很喜欢。”谦瑾说这话时,强调了那个“很”字。然后她眨着眼,看了看书华,说:“我这么说,没扫你的兴吧?”

  “嗯,是有点。不外我倒是很欣赏你的坦诚。”书华很老实地说。

  “比力起来,我最喜欢的照旧英美文学。”谦瑾继续率性地发挥到。在书华面前,她有一种宁静感。她可以放纵自己的思绪,使之有如天马行空一般,恣意妄为。在此之前,谦瑾从未与任何人谈论这样的话题。而此时,她的思绪和言语,都有如飞跃而下的长江水,纵有种种弯道巨石的阻拦,但丝绝不影响其滔滔不停之势。她先是讲述了一大通自己看过的一些英美的文学作品,说自己如何喜欢其中的人物个性,如何被作者深刻的思想启发。然后她总结说:

  “绝大部门的唐诗宋词,都需要解释才气理解。因为那些都是古代的文学作品了。昔人考究的是蕴藉婉转,所以他们写的工具也十分隐晦。可是我们是现代人。我们需要简练明快,直抒胸臆的文学作品。从这点来看,唐诗宋词已经不适时宜了。我更喜欢读那些无拘无束,直接了当地表达心意的作品。因为我可以很清晰明确地了解那些作品的情感,也可以很自然地响应作品所转达的情感。这就是为什么我更喜欢英美文学的原因。”

  谦瑾说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一边的书华则静静地听着,不予评论。直到谦瑾说完了,他才凝神注视着谦瑾,微微地笑着说道:“谦瑾,想不到你对文学还蛮有研究的嘛。”

  “你不觉得我的看法幼稚?”谦瑾是借着一时之兴,才洋洋洒洒地发了这么一通议论的。说完了,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口不择言。她原先以为书华会批评自己无知或幼稚的。没想到他反而赞美起自己来。意外之余,她难免有些欠美意思。

  “简直,你的想法和我一贯以来的看法很纷歧样。”书华徐徐地说。

  谦瑾点着头,略有些羞涩地回覆说:“我知道,我和许多人的想法都纷歧样。可我觉得,各人也许和我抱有同感,只不外都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谦瑾,你应该去美国念书。”书华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东湖水,若有所思地说。“我对外国文学知之甚少,我不能评论你说的这些看法。不外我觉得你真的很有热情,也很喜欢思考。如果你去美国念书的话,你可以去那里学习真正的英美文学,做相关的研究。”

  “唔,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翻译。文学作品读读就好啦,我可不想去搞研究。”谦瑾吐了吐舌头,直率地说。

  书华看了看谦瑾,欲言又止。今晚的偶遇,让他对谦瑾的了解又加深了一步。他虽然并差异意谦瑾关于唐诗宋词的议论。但他很欣赏她善于思考的能力,和真诚坦率的性格。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认真地考虑和谦瑾生长更进一步的关系。只是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去开启这个话题。他之所以对谦瑾提议去美国念书,一方面是他真诚的认为谦瑾很适合去研究英美文学。另一方面,其实是他给谦瑾的一个体现,体现她可以和自己一同赴美。可惜的是,谦瑾没有听懂书华话里暗含的意思。而书华见到谦瑾并没有明白自己的话里真正的意思,他只好暂时放下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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