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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谋之下

第三十七章 玉霞城1

衡谋之下 禾七 3224 2019-08-14 22:44:05

  阿衡风风火火赶往玉霞关的时候,陆怀岳才获得阿衡在沧洛城的消息。

  他当日离开易安城没多久,就被陆甄追上了。陆甄告诉他家中有变,他不得不急遽忙忙地赶回无银山庄。

  沧州和霞州同为陈国边州,与越国接壤,二者差异之处在于沧州与越国被沧山连绵起伏的山脉所阻遏,沧山之中又有一条深邃的大峡谷将整个沧山山脉一切为二,一边在越国,一边在沧州境内。

  这一道峡谷有百丈深,且峡谷两侧都是悬崖峭壁,要兴兵打仗险些是不行能,即便人爬已往了,马匹辎重也不行能翻已往。

  这就为两国领土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而比邻而据的霞州却没那么好运气,它与越国之间隔着一条玉带江。玉带江河面宽阔,水面平静,整个河面绕霞州而过,直入东海。

  江面反照着天空的颜色,远远望去犹如一条玉带横卧。玉带江因此而得名。

  河面平静军船行驶就方便许多,再加上南人善水,跨江进犯之事屡见不鲜,霞州黎民不堪其扰。

  于是陈国的高祖天子决定在玉带江陈国这一侧,垒上高高的城墙以防南蛮。

  这个法子很粗暴的切断了沿江村镇老黎民的靠江吃江的生活。

  城墙垒起不到一人高,就被老黎民的阻挡声给压垮了。

  陈高祖天子急得在御书房内蹲点了三日三夜,连后宫都疏弃了,才想出要和越国约法三章这个妙计。

  须知约法三章这等事玄妙得紧,你拳头硬你说了算,这章法自能源远流长地走下去。

  可一旦你酿成一只弱鸡,那就惆怅了。

  阿衡的父皇接手山河之时,这个陈国已被上一任天子的碌碌无为坑得千疮百孔。

  阿衡爹又不是什么惊世绝艳的治世之才,他虽个性懒散却从未消极怠工,可要撑起一个破败的山河谈何容易。

  周围的各国眼睛雪亮,瞅准了天子懒散的空隙不定期骚扰陈国。

  阿衡爹不堪其扰,直至阿衡懂事时起,作为一个当半个国君养大的娇俏公主,阿衡不忘时时给老爹耳提命面,甚至还出谋划策,领土才牢固了几年。

  可她十一岁之时被太后老巫婆剥离了天子身边。

  天子身边没了可爱的公主殿下,茶饭不香,连国是也无心处置,领土又开始活跃了。

  由此可见,后宫有的时候也是一个能拿捏一国命脉的地方。

  阿衡出了沧洛城一路向东行走,在沧洛城还好,一片清闲祥和,老黎民们安身立命的景象。

  出来了沧洛城就开始三三两两地泛起一些流民。

  这些流民拖家带口的,衣着破烂,没有牢固居所,碰到好一点的人家,腾出一个院子让他们歇歇脚喝口水,再不济屋檐下能遮些风雨也能渡过一夜。

  欠好的就只能住破庙,破庙虽四处漏风,但好歹有个窝,勤快的修修补补也能拼集住,再有甚者,只能在街头或者荒郊野外幕天席地了。看得阿衡一阵心酸却又无能为力。

  这一景象在入霞州之时到达一个岑岭。流民们不再是三三两两,而是三五成群,声势浩荡。

  马车在官道上咕辘辘行驶,速度极慢,官道的尽头是玉霞城。

  三茗掀开帘子走到马车门口远望,隐约能看见玉霞城高耸的城门。

  坐了几日的马车,屁股都膈疼了,三茗异常兴奋:“小姐,马上要到了!”

  阿衡不做声,掀开车窗帘子一条小缝往外看。

  门路两旁三三两两歇脚的流民。

  马车旁的路边坐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妇人,她面色蜡黄,头发却整理得干洁净净,衣服破烂几补丁却是针脚细致,面对流亡面色沉静,不像其他流民一般哭丧着脸。

  她怀中一个五六个月大的婴孩,身上挂着一件大人衣服改小的中衣,因天气炎热露脱手脚,许是饥饿的缘故,六个月大的孩子本该白白胖胖的时候,这个孩子却细手细脚,看着可怜。

  阿衡看已往的时候,那孩子开始哇哇大哭。

  妇人看阿衡停下车看她怀中的孩子哭,有些欠美意思的哄孩子。

  可孩子饿了要吃奶,她哪里哄得住,孩子越哭越高声,不得已,妇人转过背去,捞起衣衫喂起了孩子……

  阿衡看着这一幕,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总觉得涩涩痒痒,难受得眼酸……

  虽然妇人尽力遮掩,可当街喂孩子哪里遮得住。

  妇人面色因啼饥号寒而蜡黄,可她那孩子的口粮处照旧白白嫩嫩的,引来了不少周围同是流民的男人的目光。

  他们原本污浊的双眼因为看到那白嫩的一片肉而开始放光。灰败的脸色也开始变得不怀美意起来,有的甚至吞咽起了口水……

  阿衡眉头微蹙。

  那些眼神轻佻的众男子中,有一个个子略微矮小的,满口黄牙,一脸淫邪,开始挪向那个喂奶的妇人。

  旁边一个青年打趣他:“李二,你要去吃人家娘,就要先喂饱人家儿子。”

  此话一停,果真那孩子不外吃了几口,便开始哇哇大哭,这年头,母亲都饿得面黄肌瘦,又哪里有奶水来喂养孩子?

  孩子吃不饱,一直在哭,妇人没法,只得换了一边喂,可另一边也是如此。

  那李二不管别人的讥笑,走到妇人身前,色急道:“你儿子吃完了,该到我吃了吧!”

  那妇人止住他,无奈道:“我照旧那句话,要先喂饱我儿子。”

  阿衡听这话,莫名眼睛发涩,想来这一路,妇人为了喂饱儿子,也不知道喂饱了几多男人……

  李二冷笑:“这兵荒马乱的,大人都没工具吃,哪管得了小孩?你照旧乖乖从了我,否则我拿你孩子去卖换吃食。”

  妇人也不惧他,冷声道:“若不是孩子在,我早已寻死。你若敢动我儿,我必拼命!”

  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铰剪,横在自己和李二之间。

  阿衡感伤:为母则强,简陋即是如此罢!

  旁边的众人笑话李二:“李二你刚来不知道,这妇人就是个硬骨头,眼里只有她家孩子,她那把剪子使得入迷入化,小心你的命根子!”

  这话引来一阵大笑。

  阿衡将车帘子放下,陷入沉思,此时窗外那孩子的哭声还在传来。三茗已坐在她身边,若有所思地看着阿衡。

  阿衡笑得有些无奈,叹气道:“三茗,叫那妇人上车罢。”

  三茗差异意:“殿下,您要三思,救得了一时就不了一世,兵荒马乱的可怜之人又岂止这一个?殿下都要救?”

  阿衡淡淡道:“他们皆为我陈国子民,本宫身为陈国辅政公主,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责无旁贷。”她不止要救一个,还要救千千万万个。

  三茗劝道:“可你若是救了这母子上马车,计划如何安置?难不成殿下要供养一世?这女子外柔内刚,群狼环伺还能护着自己的孩子,活下去自是无碍的。好比那些迫不得已卖女养儿的强。”

  顿了顿,三茗又劝:“殿下若是真看不外去孩子可怜的,就赏些吃食给她,好歹能喂几日。”

  阿衡觉得三茗刚刚还大放厥词,现在却又像个不谙世事的,无奈道:“吃食?恐怕我还未曾给入她手就已被抢光了吧,鸟为食亡。”

  三茗被她堵得没话说,只得问:“那就当没看到?”

  阿衡用手指请叩马车内的一个小几,笑到:“本宫自有盘算,你让她上车,咱们敏捷赶至玉霞城。”

  三茗劝不住自家公主,老大不情愿地下了马车。

  马车旁坐着的一群流民看到车上下来一个白白嫩嫩的女人家,马上眼睛雪亮。

  这年头,霞州一带已乱了多日,老黎民们吃都吃不饱,不说他们这些难民,就是官府家的小姐未必能穿得上这么好的衣服,且女人家眉清目秀,双眼灵气,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

  不外看着那女人坐的是一辆普通的青蓬马车,且随从也只有一个马车夫,又直觉不像。因为大户人家的女人出门定是随着许多仆人左拥右护的。

  只见那女人径直走到那妇人跟前,用一种命令似的语气问:“你叫什么?”

  妇人看了她一眼,回道:“民妇姓秦,单名一个烟字。夫家姓赵。”

  三茗继续问:“何方人士?为何停留在此?”

  妇人又看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道:“民妇家住胡杨县,外子原为胡杨县一教书先生。”

  三茗低估道:“怎么随处是些教书的。”她此话指的是之前刘万卷拦截阿衡车驾之事,她本就不乐意阿衡要救这名女子,脸上显出些不耐。

  “本女人问你为何停留在此?”三茗想带这女子上车,只得随处找话,试图让这女子厌烦。

  那妇人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恼了:“敢问这位女人姓甚名谁?民妇为何要答你所问?”

  旁边一些流民看三茗一脸颐指气使的样,有些看不外去,纷纷指责三茗:“看上去一个挺好的女人家,脾气竟这般臭。”

  有看不惯强出头的,人多了,自有些乘隙捣乱想占自制的:“你一个女人家,白白皙净的,自己一小我私家出来,莫不是与那车夫私奔的罢?”

  那车夫也是阿衡的暗卫之一,虽穿着妆扮是一仆人的模样,可面皮子长得也算俊郎,与普通风餐露宿的车夫截然差异,很有些当小白脸的潜质。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车夫,觉得此推测不无可能。

  阿衡想,这车夫叫什么来着,对,叫穆九,他是自己一流暗卫中武功较为突出的一个,因此被赐了“九”字。

  阿衡自拍脑门: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么看三茗和穆九照旧挺般配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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