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误人心

　　青阳侯府的府邸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究竟曾经祖上那么风物过，况且简评章在江南那边的生意也做得很好，家底厚实。

　　简潋枢从夏漪苑出来，走到含薇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看着含薇院里灯火通明的样子，简潋枢也知道，这一时半会的预计是完不了。

　　门外的小丫头远远看见简潋枢的身影，遥遥行了一礼，便进去通报了。

　　是以简潋枢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母亲正端坐在二门里的软榻上。

　　“母亲。”简潋枢坐到赵秋的劈面，身边的丫鬟便把刚刚沏好的茶端到了他的手边。

　　“嗯。”赵秋点颔首，转而付托房里的下人们：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丫鬟婆子们柔柔应声，陆陆续续都退了出去，纷歧会，屋里就剩下他们母子两相对而坐了。

　　赵秋缓了缓嗓子，问道：

　　“最近刑部很忙吗？我听你身边人说最近这几个月，你很少回府歇息，甚至直到天明才回来。”

　　其实赵秋是真的不知道简潋枢也算是日日回府休息的。简潋枢每次回府进了府门就去了夏漪苑，那院子本就偏僻，那条路险些不会有下人来往，看门的小厮们倒是知道他每日都有回来，但是他不进含阳苑，那府里在他身边伺候的人，自然是不知道主子其实已经回了府了的。

　　白昼里听了下人们说的话，赵秋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她担忧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简潋枢和简清禾真的变得亲近了。自己这儿子对自己确实冷漠，但是他对谁也都这样啊，而且她也很确定，即便简潋枢真的疏离自己，也断不会让自己受什么委屈，可是如果他真的亲近简清禾那丫头，那自己这心里铁定是不舒坦的。所以今日便召了含阳苑伺候的下人们过来问话，也就获得个少爷很少回府休息的结论。

　　除了夏漪苑的雅香和红雨之外，简潋枢从未警告过任何人不得往外透露什么，一是因为其他人再如何胡乱臆测，终究也就是空口无凭，就凭他的手段，府里断不会真的有人敢明目张胆把话头何在自己身上，二来也是，他要做的事情，这侯府里还没人能管得了。

　　不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简潋枢见赵秋这样问，也就顺势回到：

　　“年下了，朝廷里事情多。”

　　赵秋颔首，也体现理解，往年到年节的时候简潋枢确实是要比平时忙一点。作为母亲，岂论是出去虚情冒充，照旧真情实感，照旧劝到：

　　“虽然公务重要，但是也要仔细身子，平时让下人们炖点补品，养养身子。”

　　“知道了。”简潋枢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对于这浮于外貌的嘘寒问暖，他早就没什么感受了。

　　赵秋佯作猛然想起一般，抬头问道：

　　“对了，听闻昨夜里简清禾生了大病，把你给惊动了？”

　　来了！

　　简潋枢也知道，昨夜的消息太大，传到赵秋的耳朵里也是意料之中。他放下茶杯，说道：

　　“嗯，也不是什么大病，只不外是染了风寒发了高烧，身边的下人一时张皇，便去找了我。”

　　闻言，赵秋的黛眉一拧，哼声道：

　　“是哪个丫鬟这么不懂事？府里这些琐碎事情你是向来不管的，眼下又公务繁忙，拿这点小事去惊扰你，实在该罚！”

　　简潋枢一脸淡然，也不接话，就那么看着别处缄默沉静不语。

　　赵秋见他这样子，也没觉得不自然，他们两母子这样的相处模式，她也习惯了。平静了一会，便又开口说道：

　　“听闻你昨夜在夏漪苑看了一宿？”

　　“嗯。”简潋枢也不想多话，白昼里面对那些笑面虎一般的同僚，自己已经费尽了脑筋，说一句话要在脑子里过三四遍才行，这会回到府里，是在不愿意多加搪塞。

　　“你也知道我对那丫头向来没什么好感，这些年你想法设法护着那丫头，以期全青阳侯府和你自己的脸面，我也明白，只要她不作妖，我也就随她去了。”赵秋见简潋枢这副样子，也知道自己再如何含血喷人，他也是不会配合的，左右身边无人，便就把话挑明了说：

　　“是以你也不必如此护着她，在这侯府里，我且不会让她失事。”

　　赵秋猜着，是不是夏漪苑的下人禀报时没说清楚，导致简潋枢一位是自己对简清禾下手，所以才会张皇地赶去夏漪苑，而且一直呆在那里护着。

　　简潋枢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却只是开口说道：

　　“母亲多虑了，简清禾只是意外染上风寒，夜里高烧不退，正好已经报到了我这里，我自然是要管到底。”

　　赵秋点颔首，他知道简潋枢对于侯府名声很是看重，所以听他这么说，便也就信了。只是却照旧不满道：

　　“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不重要，只是往后你行事总也要注意分寸。简清禾再怎么说也是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不管是情况何等紧急，你也不应衣衫不整就进了她那里屋。即便你们名义上是姐弟两，但是这话传出去实在是欠好听啊！”

　　其实其时简潋枢也没想那么多，原来就是睡得正迷糊被简清禾身上的高热给吓到了，之后又是一只兵荒马乱的，况且那屋里添了足足的炭火，他也不觉得冷，是以都忘了自己其时只是着了中衣。不外看赵秋的意思，倒是没往那方面想，便索性含混下去：

　　“不会再有下次了。”

　　“嗯。”赵秋听他这么说，想虽然的觉得也对，简潋枢跟那丫头本就不会有多往来，这次也就是巧合撞上了。只是看着简潋枢这般成熟的面容，赵秋又说道：

　　“说来你也不小了，老太太的丧期都出了几个月了，也该给你物色人家了！”

　　一听这是，简潋枢的眉头就不由皱了起来：

　　“我现在朝堂上正是如意的时候，若是娶妻，这门户，您想怎么定？”

　　这么一说，赵秋倒是有些没想到。是啊，虽说从来都是高嫁低娶，若是有个得力的岳家，对于简潋枢在朝堂上一定是一个大的助力。可是简潋枢现在正得天子青眼，若是定了个一般的岳家，恐怕对日后仕途的资助有限，但是现在若是给定个不错的人家，结果是娶进来做小，想必人家也肯定是不愿意的。

　　这么一想，赵秋倒是也觉得这定谁家的闺女，倒简直是件为难的事情。

　　不外简潋枢究竟年纪摆在这里，身边总不能没个女人啊：

　　“未娶妻先纳妾简直不妥，但是你公务上劳累，回来没个可心的女人在身边伺候着怎么行？之前你身边的雅香不懂规则，你给打发到夏漪苑，现在你身边就一个福安跟个远山，那远山又是个武夫，还都是男人，如何能伺候的好。明儿我让管家在挑几个大丫头放你屋里，这屋里屋外的……也都能照顾到。”

　　简潋枢明白赵秋的意思，眸中暗光闪过，他端起茶杯，用杯盖抚开外貌的茶叶，低垂着眼眸说道：

　　“我瞧着您屋里的青鸾不错。”

　　赵秋就地就愣住了，简潋枢似乎一心扑在事业上，这男女情爱之事，一直都很是抵触，原来还想着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劝呢，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自己开口要了。

　　这不禁让她喜上眉梢，脸上一下子就笑开了。

　　青鸾这丫头确实有几分姿色，为人做事也很是稳重，况且照旧自己屋里出去的，这简直是再合适不外的人选了。赵秋忍不住笑着连连颔首：

　　“好、好、好，青鸾这丫头是个会伺候人的，你喜欢就送你那去。这两天我让我屋里的婆子教教她规则，过两日就给你送已往。”

　　一转头，赵秋便对窗外唤道：

　　“春香，去吧青鸾叫过来！”

　　“是，夫人。”就听见外间有个婆子应道，然后就听着脚步声远了。

　　屋里的赵秋还一脸的喜色，正心中思量着之后怎么部署。却不知在听到她唤的名字时，脸色蓦地间沉了一瞬。

　　纷歧会，外间就听见有脚步声进来了。

　　一个婆子，带着一个年纪同简潋枢差不多大的女子进来了。

　　“夫人、少爷。”两小我私家恭顺重敬地向坐着的两位主子见礼。

　　“嗯。”赵秋看了简潋枢一眼，却见他目光正放在这赵婆子身上，不外她也并未多想，只和善着看向青鸾，问道：

　　“青鸾，你在我身边伺候可有过久了？”

　　“回夫人，已经快两年了。”青鸾人就低着头回覆，虽然不知道叫自己过来干嘛，但是倒也面上不见张皇。

　　赵秋点颔首，是越看越喜欢，接着说道：

　　“你是个智慧的丫头，在我身边伺候的很合我心意。只是如今少爷向我讨了你，我虽然不舍，却也要问问你的意愿不是。那你说说，你愿不愿意去伺候少爷啊？”

　　这话虽然说得隐晦，但是在场的四小我私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心思灵活的婆子赵氏，这会眼睛都已经滴溜溜转了起来了。若是只是普通的分配丫鬟，那也就是随口一句话的事情，但是赵秋这样当着面的问了，那肯定就是奔着一个那目的去的，各人都不傻，都知道这说的伺候，是说的什么。

　　青鸾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赵秋，却只见她满脸浅笑，和善无比。又转眼看向坐在另一边的简潋枢，就见那张俊朗的脸也正面对着自己，虽然心情淡淡的，但是似乎也在等着她回覆。

　　青鸾的脸腾地一下就红到了耳朵根子，连忙低下头，想着莫不是因为昨夜里跟少爷急遽见的那一面，让少爷看上了自己？

　　她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尽量装作冷静的样子回到：

　　“奴婢谢谢少爷赏识，能伺候少爷是奴婢的福气，自然是愿意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赵秋满意所在颔首：

　　“你们下去吧。今日也晚了，枢儿你也回吧。”

　　“慢着。”两小我私家正计划转身下去，却被简潋枢叫住了，于是两小我私家又转身看向简潋枢。

　　赵秋不明白，也看向简潋枢。

　　简潋枢看着赵氏，问道：

　　“今日可是你去的夏漪苑？”

　　赵氏不明白简潋枢为什么这么问，心中疑惑，嘴上照旧恭顺地回道：

　　“是，奴婢领了夫人的付托去夏漪苑探望小姐。”

　　“掌嘴。”赵氏的话音一落地，就听见简潋枢冷声命令到，素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上，这会满是冷漠。

　　赵氏闻言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是简潋枢的命令她是万万不敢违背的。她只能抬起头，求助地看向赵秋。

　　赵秋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也不明白怎么简潋枢突然来这么一出，她张嘴正要开口，就听见简潋枢声音更冷了几分：

　　“我说的话不管用了是吗？”

　　瞧见简潋枢的脸色，听着他语气里极端的不耐烦，在场的人都知道，简潋枢真是铁了心要惩治人了。

　　赵氏知道自己逃不外这一顿罚，也知道现在若再多言，恐怕待会受的苦越多。不敢违背简潋枢，便只好自己抬手抽自己耳光。

　　啪啪的声响在屋里一下下的响起，青鸾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站在一边觉得如芒在背一般，赵秋频频想要开口，见到简潋枢的脸色，终究照旧把话语咽了下去，虽说简潋枢是她的儿子，但是这几年里，他生长的太快了，即即是自己，也不敢真的跟他硬来。

　　也不知道打了几多下，赵秋见差不多了，便阻了赵氏：

　　“行了，停了吧。”

　　赵氏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了，两颊更是红肿不已，甚至嘴角都有些渗出了血丝。

　　简潋枢站起身，走到赵氏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垂眼睨着她，冷声说道：

　　“小姐是府里正经的主子，下次你若再敢不敬，我要了你的脑袋。”

　　说完，简潋枢便抬脚离开了，剩下房中的三小我私家，面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