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为难

　　睡梦中的简清禾，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记得这是哪里，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她想喊一声，想问问有没有人，可是她一想说话嗓子就干的厉害，怎么也张不开嘴发不作声音来。

　　突然，从好远好远的地方传来一点点缥缈的声音：

　　“……女人……夫人……可……着……”

　　那声音太远了，简清禾怎么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她竖着耳朵，努力的去听这些模模糊糊的话语。

　　然后徐徐的，身边浓的像墨池的黑暗，就像是有人在不停往里倒水一样，慢慢变得亮了起来。

　　烧了一夜的简清禾，醒了。

　　“雅香……”

　　“红雨……”

　　简清禾的嗓子干哑无比，让她一作声就觉得嗓子里不住的发痒。身上不停传来的乏力感，让她实在没有措施高声说话。

　　她想喝口水，缓一缓喉咙干涩。

　　喊了几声雅香跟红雨，却不见有人进来，而且院子里一直吵喧华闹的，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简清禾索性不再去理会，自己掀开被子往桌子走去。

　　连续的高烧实在是耗空了她的力气，脚踩在地上就像是踩在厚厚的棉花上一般，完全没有着力的感受，让她踉跄一下，险些摔倒了。还好她扶了一下床边的矮柜，不外胳膊照旧碰到了床沿，但是也没什么事，简清禾没觉得痛，便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短短的几步路，简清禾走得格外的吃力，等到了桌边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就似乎是出汗了一般。

　　她手上也没什么力气，提不起这极重的、而且还装满水的陶瓷茶壶，便就把杯子放在桌子，把茶壶往下压，让壶嘴瞄准茶杯。

　　咔——叮嘡——啪——

　　简清禾到底照旧忽略了茶壶的重量，手中拉不住茶壶下坠的趋势，直接压到了杯子，然后杯子就掉到了地上，摔了个两半。

　　不外这一声倒是惊动了外面的人，就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喧华声听了一瞬，然后她就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急遽就往屋里来了。

　　红雨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简清禾站在桌边，双手撑着桌子的边缘。她连忙快步走已往，扶住简清禾：

　　“小姐你终于醒了！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床上躺着。”

　　说着不由分说就扶着简清禾往床上走。

　　简清禾顺着往回走，嘴里咕哝了一句。

　　可是即便红雨挨得这么近，也听不见她说什么，只能把头再凑近一点：

　　“小姐你说什么？”

　　简清禾虚弱的开口，声音轻的传不出一掌的距离，不外这回红雨听清楚了，简清禾要水，她这是要喝水呢。

　　“哦、哦”一边应着，一边转头向身后的雅香说道：

　　“雅香姐姐，小姐要喝水。”

　　“小姐，茶来了。”这边红雨的声音刚落地，另一侧，雅香就端着茶杯泛起了。雅香是瞧看法上摔碎的杯子，猜到了简清禾这是烧了一夜嗓子发干，醒过来身边没人伺候只能自己撑着倒水喝呢，所以基础不用等红雨开口，就已经从外间拿了杯子进来倒了茶了。

　　简清禾在红雨的搀扶下坐到了床沿边，接过雅香递过来的茶，喝了起来。

　　正在这时，外间又随着进来一阵脚步身，等简清禾放下杯子的时候，就瞧见一个婆子模样的人，站在离自己十步开外的地方。

　　这婆子简清禾不认识，也从未见过。婆子姓赵，名叫赵香春，说是府里一个管事的媳妇，赵秋见她做事坚决、手脚利落，所以就把她要到了自己跟前当差，平时也就是替自己管管哥哥院子的琐碎事情。

　　这婆子站在简清禾的面前，也不见礼也不垂首，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简清禾，丝毫没有对主子的尊重，甚至眼神里几多带着点蔑视。她见简清禾向自己看过来，便开口说道：

　　“小姐，奴婢赵香春，是在夫人跟前伺候的。”

　　夫人跟前伺候的！

　　简清禾心知她来不会是什么好事，便点颔首应道：

　　“嗯。你来我这所为何事？”

　　赵氏瞧不惯她这样明明自己处境尴尬，却照旧一副高屋建瓴的样子，是以眼神中的厌恶更重了几分，阴阳怪气地说道：

　　“小姐，夫人听闻你病了，所以叫奴婢来看看小姐。若是小姐病情好转了，便随老婆子我去一趟含薇院，以来感恩夫人体贴，而来也叫夫人看见了小姐本人好放心啊。”

　　简清禾并不知道自己这素来无人问津的夏漪苑，如何又被那人给惦念上了，想着是不是自己昨夜病得厉害，所以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好盼着自己早点死掉才好呢？

　　“你回去回复夫人吧，就说我的病没什么严重，休息几日就好了，请夫人莫要挂怀。等我痊愈了，自然会去给夫人请安。”简清禾一边说着，一边在红雨地伺候下又躺下了。她照旧觉得觉得身子虚的厉害，既没有力气，脑子里也恍模糊惚的发沉。

　　那赵婆子见她直接躺下了闭上眼，似是要这么睡已往一般，有一些愣了。以前她也没接触过简清禾，只知道她是个无用的巨细姐，在这府里也没谁理会她，原本以为她就是懦弱所以在躲在这夏漪苑里不敢出来，结果现在却发现，她竟然脾气还挺大，一时间也有些愣神。不外冷静了一会，便又不依不饶地说道：

　　“哟、小姐，您看您都能起床走动了，想必是见好了，若不去给夫人请安，这……”

　　“赵婆子。”

　　还不等赵氏做作扭捏地说完，简清禾的声音，带着冷意就传来过来。她抬头向床上的简清禾看去，就见她也正看着自己，目光平静无波，却又似乎带着点冷肃。她就听见简清禾说：

　　“再不济，我也照旧你的主子，你别认真忘了规则。”

　　赵氏一下子心底发虚，脑子里电光火石。简清禾说的没错，她再如何无权被欺辱，那也是主子们之间的事情，自己一个下人，真闹起来，自己得不着好。况且她其实也才进府两年，也不知道简清禾到底是个什么脾气的主，对于简清禾的处境，她也只是在其他下人那里听了几儿朵，并不如何了解。

　　猛然间又想到，赵秋那么厉害的一个女人，要想不动声色要了她的命，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简清禾到现在也都好好的在这夏漪苑过着，甚至赵秋也只是寄希望于她真的得重病死去，而不能自己动手。这么一想，这赵氏越觉察得自己可能是真的不能和她硬来。

　　所幸赵秋也只是说让她来看一下，若是简清禾认真病重过不去含薇院那就算了。心下一番盘算，于是赵氏只能低头说道：

　　“那奴婢就不打扰小姐养病了。”

　　说着，便转身出去离开了。

　　打发了赵氏，简清禾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就又睡着了，中中断断续续也醒过几回，用了一些粥食便又睡下了，整小我私家一直迷迷糊糊的，也分不清睡梦和真实。

　　这天简潋枢下值很早，在刑部的厅堂处置惩罚完公案卷宗，便就回来了。这应该是他正常当值以来，下值最早的时候了，天还微微亮着，便就回了侯府。远山跟在他身后，对于他径直往夏漪苑走这一事，已经淡定的完全没有反映了。

　　踏进夏漪苑的院子，正巧被出来的雅香看见了。红雨连忙上前请安：

　　“少爷，您回来啦。”

　　“嗯。”简潋枢也没顿步，直接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就往屋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问道：

　　“小姐今天如何了？”

　　雅香一边随着他往屋里走，一边低声回道：

　　“小姐巳时便醒了，不外身子没恢复，所以一直卧床休息，这会又睡下了。”

　　一边说着，一边便进了里屋。

　　里屋红雨在伺候着，转头见简潋枢进来了，连忙见个礼，然后就垂着手站到一边去了。

　　简潋枢在床边坐下，看着简清禾正说得牢固，再不像昨夜一般，梦里都还拧着眉。看她的气色，也比昨夜里好了许多，想必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

　　他转头看向雅香，轻声问道：

　　“今日可找医生过来看过了？”

　　雅香摇摇头，也放轻声音说道：

　　“未曾，小姐一直睡睡醒醒的，找医生过来恐怕也多有未便，而且昨夜贾旭医生留了药，今天早上也让人重新送来了几副温补的药，红雨已经熬好让小姐喝下了。”

　　闻言，简潋枢也点颔首，却照旧说道：

　　“没有什么不方便，即便我不在也不打紧，明日你们照旧再找医生过来看看。”

　　然而这边话音刚落地，就听见外间传来了福安的声音：

　　“少爷，夫人让您已往一趟，正在含薇院等着呢。”

　　“又是夫人……”听到这话，一边的红雨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被旁边的雅香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示意她别乱说话。

　　他们这番小行动，自然是被简潋枢看了个明明白白。于是舌尖上话音一转，跟外面的福安说道：

　　“在外面等着。”

　　然后他又直接看向红雨，问道：

　　“发生了何事？红雨，你说！”

　　红雨虽然上次因为孟熙的事情，一直有些畏惧简潋枢，但是这会真的心中气愤憋屈。今日随着雅香在外面拦着赵婆子的时候，没少受她的指摘，是以这会简潋枢让她说，自然是一股脑全抖搂了出来：

　　“今日早间时候，小姐还没醒，夫人院里的一个叫赵春香的婆子就来了，非要进屋里来看小姐，我和雅香姐姐在外面死命拦着，才没让她闯进来。厥后恰好小姐醒了，我跟雅香姐姐进来伺候，那婆子就也跟了进来，对小姐很是无理，而且也不看小姐身子还病着，就要小姐去含薇院请安，实在是欺负人。”

　　听到她这番话，简潋枢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接着问道：

　　“小姐去含薇院了？”

　　一边的雅香，恐怕红雨再口没遮拦说难听话，于是连忙接过话头，回道：

　　“没有，小姐斥责了那婆子几句，然后她便离去了。”

　　显然红雨不满意雅香的说法，但是也知道自己欠好再开口了，便也就拧着眉吞了自己的话。

　　简潋枢听完也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冷静脸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