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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歌高明

第二十五章 烟火

秋歌高明 雪肃竹 2700 2019-07-09 18:25:40

  第二十五章烟火

  “任全兄,你好了没?”高歌明带着白纱覆面的婴役站在门前,问道。

  裘任全小心收好匕首、书籍和银两,道:“这就好了。”

  高歌明倚着门,摇头笑道:“此外也就而已,你带书干什么?”

  裘任全低头浅笑,道:“万一有事呢?我把师父先前教我而我尚未领悟的心法记下了,以备不时之需。”

  高歌明无奈,叹口气道:“那你快点,我可不想被明香妹妹看到,否则就没意外之喜了。”

  裘任全颔首,走出来道:“那我们走吧。”

  高歌明见他身姿挺立,容颜俊美,一身广袖黑衣,肃然中带着几分潇洒,不由得愣了一愣。随即笑道:“真可惜。。。”

  “可惜什么?”裘任全不解,抬头问道。

  “没什么。”高歌明脸上一红,随即笑道,“我还要给这玩意儿买个面具,免得每次带它出去都要非好半天劲给它裹脸。”说着用胳膊捅一下婴役,婴役也不恼,只晃了一下,道:“可惜。。。”

  高歌明一惊,忙上前推它道:“禁绝说话,你三天三夜都禁绝说话。”婴役认主,于是乖乖缄口。

  裘任全虽好奇高歌明的举动,但见她面洁如月,巧笑嫣然,便也一笑而过,不再追究。

  二人当下悄然下船,去往渡口商市。

  藏月山幽寂,一旁的南渡口却是好一番富贵。因为四面通水,又接近淤城水域,商贾游人,络绎不停。到得黄昏时分,犹有行人往来熙攘,夜市中花灯璀璨,吆喝声此起彼伏。

  高歌明本是爱玩闹的性子,今日到此,难免兴奋异常。她东奔西窜,左手糖画右手花灯地乱逛,幸亏裘任全腿长步子大,才没跟丢。婴役却也厉害,不紧不慢地总能和高歌明同步。

  裘任全见高歌明没个偏向,忍不住问道:“高女人,你不是要买面具赔罪吗?怎么却买了这样一堆不相干的?”

  高歌明嘻嘻一笑,踮脚附他耳边道:“你怕我银子不够吗?无妨,我可是打家劫舍的女魔头,少不了问别人坑门诱骗的。任全兄有什么看中的,也尽管开口,我请客。”

  裘任全轻轻叹了口气,道:“请客倒。。。”

  话未完,只听“啾”的一声,一束烟花在空中绽放,接着四处响起一片凤鸟飞天般的鸣叫,砰砰砰地在空中炸出一片绚烂的火树银花。

  路人们纷纷驻足仰头,高歌明拍手叫好,裘任全也忍不住抬头微笑。这时,各摊贩像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的货柜中拿出各式面具——娉娉娆娆的媚美人,红舌绿眼的夜叉,面目狰狞的共工、苦相多于恐怖的无常。。。

  “原来如此,难怪刚刚找不到,原来是要这时候才拿出来。”高歌明喜笑颜开,快步走去挑选面具,裘任全忙携婴役也跟了上去。

  “老板——你这面具怎么卖呀?”高歌明捡起一个夜叉比划在脸上问道。她的两只眼睛在面具的两个洞里朝裘任全弯了弯。

  “五文钱三个,十文钱九个。”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银发男子,笑得很和善。

  “划算。”高歌明放下面具,笑道,“是吧,任全兄?”

  裘任全并不知道市价,也对这些玩意没什么感受,只在一边淡淡地笑着。

  “你买吗?”高歌明瞪着眼问他。

  “随便。”裘任全抬头望一眼烟火,道。

  “小相公,你不喜欢,买给你心上人呀。”那老板递出头具,嘴朝高歌明一呶,笑道,“都是我自己画的,悦目得很。”

  高歌明和裘任全都有些脸红,高歌明脸皮更厚,很快恢复笑意,道:“老头儿,别瞎说,我是他阿姊。”

  老板看看裘任全,又看看高歌明,笑道:“我不信,你生得——”

  “我生得没有他俊。”高歌明笑道,“老板不会说话,我要走了。”说着作势转身。

  “没——是两般俊俏。”老板将面具递至高歌明手中,哈哈大笑道。

  高歌明也笑得开心,她翻看面具,越看越爱,索性一口气全买了下来。她兴奋已极,就地挑选了两片一模一样的白色面具给自己和婴役戴上,还问裘任全人不认得出自己和婴役了。

  裘任全见那面具只画了嘴,挖了弯弯的两个小洞,呆呆的有趣,也就欣然微笑。高歌明自得忘形,抄起一个面具,往裘任全脸上一套。裘任全也不恼,扶着面具戴好了。

  夜风微凉,穿过街市,送来人间烟火的味道。裘任全停下脚步,神色有些悲悼。

  “怎么了,任全兄?”高歌明用手在他面前一晃。

  裘任全回过神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摊,道:“有人在卖蛐蛐。”

  高歌明愣了愣,抬眸问他:“你很喜欢蛐蛐吗?”

  裘任全垂眸一笑,道:“倒也不是。只是看到这蛐蛐就像想起什么了似的,可又总差一点,就像做梦时的清晰,一醒来就模糊了。说来也奇怪,我虽然小时候住在乡野间,但一向不大爱出门,又怎么会对蛐蛐这样。。。熟悉。”

  正说间,只见一个买蛐蛐的小孩手不稳,把竹笼里的蛐蛐放了出来。蛐蛐立时蹿在街上,一个胖胖的男孩兴奋地大叫着要踩,那掉蛐蛐的孩子也是声嘶力竭地说不要,险些要哭了出来。旁边的大人们只觉得可笑,叽叽呱呱地劝说着。

  高歌明二话不说,运起微弱的灵力,就向蛐蛐跑去。裘任全于灵力运用之术尚且生疏,不敢在人多处乱使,一时间只见高歌明三下两下淹没在人群里,婴役也随之而去,自己却毫无措施。

  烟花飞天的声音还在连续,裘任全心里着急,只叹高歌明小孩心性,灵力未复便乱闯,着实叫人担忧。

  他追行在长长的街市上,耳畔是各路行人商贩制造出的杂音,有叫骂、争吵,也有调笑、温言。混杂着那由蛐蛐引发的关于往日的模糊不清的幻觉,裘任全突然感应一阵异常深刻的空虚与孤寂。

  他不是奔行在一条街市中,而是跑在无休无止的红尘故事里,众生皆是喧哗而伶仃的。

  他厌倦又渴望着一切,一切人的喜怒哀乐。他们所争所欲什么?他们温言软语后的真心?他想知道这一切,似乎只有知道了这一切,他心中那个巨大的空洞才气被补全。

  险些是不受抑制的,他胸中响起了“通情”心法的咒语,那心法如绵绵江潮般冲撞着他的心脏。

  裘任全停下了步子,努力克制自己不触碰他人发生共情,以防灵气失控伤人。这艰难的克制使他痛苦地扭曲了眉眼。

  然后在挣扎中,一只温软的小手拉住了他,紧紧地握着他。他们灵气相通,像风一样快速地穿过人群,继而穿过平地、旷野。

  裘任全认得那只手,那只执剑杀敌的手,那只温柔抚慰的手。

  共情中,他看到了那手的主人的许多。她今日的未完之言——可惜你忘了我,我便再不能如从前那样亲近你。他看到七岁的她懵懵懂懂地被抱离怙恃身边,一滴泪水也没落,小小的心却被撕成了碎布。童年时无忧无虑的森林,木屋,少年时恣意飞崖走壁的意气风发。那些令人困倦的规则,那些一个又一个的灾难——叛逆、划分、排挤。然后他看到了自己,被藏得极深的自己。

  相识、相争、相知。温柔、快乐、痛苦。那梦中的少女转过头,少年的高歌明面色苍白,一脸疤痕。

  “喝了吧。”她说,“以后自然会相见的。”

  一滴泪,他找回来了。

  裘任全被高歌明拽着御风而行,一直到藏月山半山处的一处旷地。烟火在远处闪了又灭,喧嚣再也管不着高山上的繁星。婴役就呆呆地站在远处缄默沉静。

  高歌明抽回手,拉下那张白色面具,露出那张清秀的倔强的脸。高歌明带着天真快意的微笑,抬手摘下裘任全的面具——只晤面具下那俊美的脸上,有星星在墨色的眼中破碎,坠落成了泪。

  高歌明的笑意如春水里的涟漪,荡了一下就消失了,她愣在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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