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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落地了吗

商客

你落地了吗 风子浣 4012 2019-07-30 11:00:00

  残阳如血的时候,‘花’听到了很轻很碎的脚步声。在第十六阵晚风拂过眉梢后颤颤睫羽,他重新挂起标志性的微笑,斜过视线瞧见英姿挺拔的军长。

  军长一头短发收得笔直利落,薄唇轻抿而嘴角微垂,一切都像极了他雷厉流行的作风。他的眼神压得很低,兀地生出些阴暗来。

  ‘花’预感着即将到来的质问,想讨个彩头似的对他说:「预祝相助愉快,军长。」

  凯勒从来对打擦边球或者绕什么弯不感兴趣。「如果‘镜花水月’与你说的一样统合,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号毁了北月圣女。」

  他照旧想听‘花’的说辞,真与假他自可判断。此处左右没了闲杂人等,他大可再问。

  他虽然不会对从前任何一名的过路人提起兴致,更不会像温文那样偶尔想起自己应该做个好医师、而对弱者死者发生热忱与不忍。他在乎的不多,可但通常挂心的,刀山火海也可以一闯。

  月见所有悲剧的起源都在于赶赴灼烁殿的一念。

  他早该察觉那一日她强压在眼底的悲凉。她被北月刻意掩护在天鹅坪,既是圣女的掩护,为什么她还会知晓北月将在某日某时死去?为什么她隐秘的行踪会被透露?灼烁殿,或者天鹅坪中一定有什么人盯死了她的行动,期待她落入网中。

  他一直在寻找那个罪魁罪魁。从长老会,到出没在角落的流浪汉,他一个都没有放过……不是,一个都不是。他甚至秉着公务,重新到脚将元老院废墟翻了一遍:没有线索。

  至此他只能将目光放到灼烁殿,权责限制、他能盘查的信息少得可怜。

  无人知晓在星砂原渡过的成百上千个夜晚,他如何溺亡在自怨自艾之中。

  北月圣女声名狼藉之时,他也曾将目标暂时转向了‘镜花水月’。

  这个组织依傍着血河联盟,站在了北月的对立面——或许之中有什么仇怨,导致‘月’、或者‘镜’‘花’‘水’的叛逆,圣女虽死,他们依仗对相互的熟知,将恼恨蔓延到了月见身上。

  血河联盟与元老院在‘失明之争’中曾有相助,那么‘镜花水月’与元老院的苟同便也不无原理。

  如今嶙花与天水却明目张胆地重现了,难以预料究竟是有恃无恐,照旧真正无辜。

  ‘花’将凯勒未曾遮掩的质疑纳入眼内,高洁傲岸的小生忍不住想,在军营中打拼过的人果真如恶狼一样,难缠、险恶、无惧死生。如果他缄默沉静不语,‘花’一定会认为,军长刀枪不入毫无弱点——事实是他问了。

  军长有在乎的工具。

  在乎,就是弱点。

  出乎意料的,‘花’的回覆太过直接:「‘月’叛离了花与‘水’,‘镜’为她不惜用命做为弥补。如果以命抵命还不能消除花的责怪,那‘镜花水月’才是真正不应存在。」

  凯勒眼色微紧,瞧着微笑自如的人。「北月做了什么——」

  「军长,刨根问底对谁有利益吗?能让‘月’复生、‘镜’回来,照旧让月见想起过往、重新为她的错过而痛苦?说不定一切真正都是意外,所谓的阴谋家基础就不存在,只是你想为自己寻求慰藉的借口。」

  ‘花’无奈地笑道:「往昔若不被想起,在世会少许多痛苦。军长与花可以攀谈的,另有更多话题。好比,那名商人可愿将鱼梁石给诸位一观?」

  凯勒压下心头跌宕不已的骇浪,职责所在,他虽然要权衡轻重缓急。

  商人虽然不会将鱼梁石献给任何人寓目。且不说可能是伪造,即即是真实的,经历一回生死交关,他也万分敏感。他知鱼梁石会为自己惹来杀生之祸,而死劫已经降临,相对的鱼梁石也成了他保命的武器。

  更让人寸步难行的是,他不能如强占多利亚一般,自商队手中夺取。谁与谁相助,谁与谁黑暗较劲,更值得注意的是,天鹅坪难以肯定,一分为三的神石另外两片碎片是否已被哪方势力掌握。如果商队是那个势力放出的诱饵,天鹅坪强行抢夺,反而容易袒露自己手中的鱼梁石是赝品。

  他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云彻的失踪、与‘镜花水月’的接线都将毫无意义。

  ‘花’听着凯勒沉郁的转述,并没体现出太多意料之外的情绪。他微微倾下脑袋,看自己灵活的手指如何飞快地剥开又一块糖果。

  「等等‘水’吧。」‘花’高深莫测地将鼓在腮帮子里的果糖转到了另一边,明白是玄妙的神情,莫名又有些有趣。

  他们心里都明白,只要织梦树中的鱼梁石完好无损,就能对这支商队动手了。

  天色很快暗下,臭鸟医师混在哼哼唧唧的商人之间,左看看右拨拨,一边将煎好的药汁端给他们服用,一边襟怀坦白地唠叨起来。

  「哼哼,现在知道痛了,你们老母阿爹是没告诉过你们,遇到歹徒坏人不要激动也不要动手,先保命要紧噢——」他有些痛快酣畅地看着药汁被一滴不落地喝完,马上满足许多。「都是大男人,就不能跑得快一点。你看看你这个刀子捅的,再偏一点就要戳到心口去了……另有这胳膊,换大一点的砍刀,看你还不缺一只手。」

  几人心有余悸,被医师一挑话头,不由想起生死关头的惊险了。半个身子进鬼门关的感受可着实欠好,人如今还算完整地坐在此地,三魂七魄就不知散了几多了。

  脸色苍白的商人登时苦了脸色,直讨饶道:「好医生,别说了。到现在我这肝胆还抽着呢。」

  温文瞧他嘴唇干裂,心软之下倒了杯水给他饮用,边儿暗搓搓地探问起来:「说到底还不是自讨苦吃。商队最怕被沙匪盯上,你们倒好,恨不得全大漠都晓得你们揣着金子抱着银子——换了我做歹徒,也专对着你们下手。」

  原本苦恼的商人们马上平静下来,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吐不出,脸色都开始发紫。

  温文只当没看见,嘴上哒吧嗒地碎起来:「这儿也不是你们该留的地方,谁晓得什么时候平白无故的就打起来了。别这会儿没死,那会儿活不下来。要是休息够了能动了,早点收拾收拾上路。」

  他将一摞药罐子收拾起来,背对着众人只当自己念叨。「刚刚带头赶歹徒的那位军长,你们也看见了。杀人不眨眼,恶向胆边生。别指望他掩护你们,晃来晃去让他烦了,说禁绝拿你们磨刀——一群来历不明的商客,哪天失踪了也挺正常的。」

  「我们是中原河朔的商队,都是有挂号的!」刚刚开口那厮便哽咽起来,或许真心有不满,见不着领队踪影,很快倒畚箕似的什么话都往外滚。听得周遭几人惊讶不已,却也没有开口阻挡。

  「都是行商讨生的人,哪里能不小心?怪就怪领队非要高声嚷嚷,说是拿了传家宝要跟朱紫做生意。结果生意做不成,做鬼一定有一份。」

  有人捂着他的嘴,焦急道:「阿牛你说什么不祥瑞的话!」

  阿牛面色一僵,发现同伴都一脸苦色,当下朝空地‘呸’了几声,像是要把那些晦气都吐洁净,千万别惹上身才好。

  他巴巴地对着医师的背影说:「好年老,你帮资助。这处我们是万万不敢出去的!那帮歹徒有备而来,说禁绝现在还在盯着呢!出去就是死啊!」说道末处,竟哭作声来。

  同行几人连连称是,一时间屋内乱七八糟,哄得医师手抖脑壳疼。卫兵被哄闹声惊地从门外探出四五个脑袋来,茫然地望向背影僵直的圣医院医师。

  一道沉腻香软的暖香忽地弥漫开来,皓足踏过尚且带着温度的沙土。

  「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工具,丢了命也要宣扬~」

  温文手又抖了一下。

  笑靥如花的女子披着星光月华,丝缎般的长发微微飞翔,一双眼目流盼妩媚。雪肌如玉、风姿绰约,笼着浅淡模糊的朦胧,恍如月神天降。

  在大漠中看遍了黄沙、又经历生死攸关的商人,马上瞠目结舌,只觉奇妙。

  就像是灰白荒芜的残垣落下一朵鲜花、干枯百年的荒原沁出一冽甘泉。这道清甜滋味很容易平复了受惊商人的燥乱。

  幼莉掩唇巧笑,在温文四周寻了处空位坐下,撅起蹄子按了按就近一名商人的肩膀。美人如此,怎不惹人流连忘返。

  「说呀,什么不得了的工具~领队为什么非要张扬~」

  阿牛入迷地望着她,被没人踩踏的感受竟是这般——叫人满足?

  「咱们是河朔柳家的商队,按例每年两趟与西北部落做交易。西域人稀罕中原物件,行商利多。领队看上了这点利益,想伶牙利嘴些把传家宝物卖了,翻个五六成。」

  幼莉笑道:「原来是眼红了。」

  「是这个理,」阿牛忙不迭点颔首,一手堵住边上欲插嘴的同行,只想叫美人儿听自己说道,「可都是生意人,哪有不精明的。领队磨破嘴皮也没见有谁买去。咱们也就开了几个玩笑,哪知领队就记上了,随处嚷嚷这宝物的玄妙。不晓得被哪些个耳尖的听去,这才惹来杀身之祸……」

  「嗯~那究竟是有多玄妙,奴家也想见识~」幼莉抬指戳戳他的额头。

  那人马上越发神魂颠倒。「吹的是老祖宗用它存了金山银山,只要找着方子就能取出来。又不是做梦,谁信?」

  怎么没人信?否则那些沙匪杀手是来贺年的哦?

  温文拆台似的哼了几声,提着药箱便往外去。

  不巧,出门没几步遇见了凯勒军长……

  「你这心情是要吃人去喔?」温文说着抱紧了自己的小箱子。

  凯勒撇了他一眼。

  温文赶忙不平输地翻了个白眼。

  倏然,一名满身浴血的男子跌跌撞撞地扑向守卫。

  他紧紧地盯着凯勒,额头上一块窟窿不停涌出鲜血,狰狞了他半张面孔。血痕爬过眼睛面颊,在下巴上凝聚成珠。

  几柄长矛夹在脖颈上,那人却仍然蛮力往部落内中挣扎。

  他声嘶力竭地呐喊:「军长!让我见见军长!救命!求你们了,救命!!」

  救谁的命?他这般横冲直撞明白是不要命。

  「啊……」医师心中一动,却不想凯勒比他要快几步。

  守卫在指使下松了禁锢。那重伤的人直愣愣地跪下来,扑在几人跟前,急促地喊道:「织梦树,织梦树——」

  闻者心中皆是咯噔一声。

  吵喧华闹的小屋蓦然挑开一方霞光。水色长裙的少女捧着一盏玫色果汁,纤细的手指按在杯壁上,显得太过病白。

  她的金发生得自由散漫,额发便稍微长了些,险些挡下一整双眉眼。披在头上的雪纱垂过瘦削的肩头,像是被高尚的收藏家仔细掩护的艺术品,也像是许久不被造访的遗落在角落的明珠。

  屋内静了片刻。她的周身散发着深雪一般清冷的气息,随着一步又一步的靠近,她似要为酷热的大漠带来一场飞雪,应验等在南角痴痴期待的红松。

  「这……这位小姐是……?」阿牛回神地眨眨眼睛,结巴着嘴掩盖不意莫名感应的排斥。

  幼莉收了勾人心魂的皓足,起身笑道:「亲爱的圣女,我那好义弟已经离开了。说不定现在去小厨房为您熬药了~」

  妙雪扬起精致的小脸,额发稍稍往两遍散开,只是还无法展现她的全貌。

  「错了。」与妙龄少女黄鹂般婉转清凉的嗓音差异,她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沙哑,毫无情绪颠簸。

  「哈?」

  妙雪说:「温文回不来,我会失踪,洛殊会来到多利亚……」

  幼莉心中一凛,蓦地感受周遭突然冷得太过。如同被恶趣味的魔鬼丢入深渊,无穷无尽的黑黑暗只有影子是一片苍白。

  「您说什么呢——」

  妙雪瞥见一头雾水的阿牛手腕上,一个繁花似锦的银质手环,那铸造的明月流水、清荷雅致的景致,牵得她垂下眼帘。

  那显然是女人喜爱的款式。

  

风子浣

谁都不能阻止我拿这个月的免费全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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