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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落地了吗

沧珠

你落地了吗 风子浣 3132 2019-07-16 11:00:00

  那位在碧波沧海中遥望着星河夜幕的女人,叫做寒雨。

  云彻头一回见到她的时候,海面上弥漫着浅淡的氤氲水汽。她美丽的衣绡像是与云烟连接在一起,在她梳理蜿过礁石、垂入水中的雪发时,飘散出水红雾气。

  空气中涣散出清透的味道,差异于海风的鲜咸,却更似海的滋味。

  月光柔和,他远远地观视着那位女人,却无比清晰的感知到她的情绪,凄哀、幽怨,也婉转。

  他不知自己如何知晓她眼角精亮的鳞片是柔软的,他未曾见过她哭泣,却能肯定她落下的泪是纯净无比的珍珠。他知背对着她容颜是怎样清丽脱尘,而迷白的眼眸早已失去了视觉:

  她是值得同情、让他心痛的女人。

  他伫立在岸边,听着沧浪拍击礁石、打出千雪破碎的声音,脚下踩着绵软白细的沙子,浪花漫过他的鞋靴、再恋恋不舍地退去,似乎是心上人不愿放开又不得不放开双手时,那股子酸楚的缱绻。

  他们相隔甚远,可云彻以为,她距离自己很近。

  「清岚……」

  这是她对他的称谓,千回百转,万分哀苦。

  他再次不以为然地纠正:「我不是清岚,我叫云彻。」

  她缄默沉静了许久,倔强而温柔地说:「你是清岚,你是……」

  一粒珍珠落在礁石上,滚进海里。

  ※

  妙雪圣女与幼莉圣使不见了,连多年追随她们的教众也不知她们的去向。

  洛殊忧心忡忡地说:恐怕是去了布图多遗迹。

  去哪里做什么——她的策师微笑着拂过鬓间的桃花,那盏泪痣盛起灼灼光华,尔后和善地解释,或者说也是推测:

  「萨陀与多利亚冲突不外一日,天鹅坪便已在布图多看护。地理位置看来,岂论冲突多大,都不会威胁到天鹅坪。听出疑点了吗?」

  洛殊很快接过她的话:「正常的流传速度,天鹅坪绝不行能那么快收到信息并做出反映;而萨陀甚至戈林部落,为何针对平凡的多利亚——有什么在吸引他们接纳行动?」

  加明乐呵呵地挑好葡萄,嘎吱嘎吱地连皮带肉一起嚼。清甜的汁水从她的嘴角流下,这厮豪爽地擦擦袖子,笑嘻嘻地也加入讨论。

  「应该是祭坛那枚‘鱼梁石’吧,从前游历大漠,师长对它也很有兴趣——只可惜撬不下来。洛殊,你可以再说的明白一点,好比天鹅坪不远千里去蹲破石头的原因是,它自己的那一块,在六年前失踪了。」

  自己的不见了,就去抢别人的?这算什么原理。况且这石头是有什么能耐,连最富贵的天鹅坪都眼红?

  温文抓抓乱七八糟的短发,狐疑道:「知道得不少啊,汝南告诉你的?」

  加明懒懒地躺在躺椅上,没正经地撅起蹄子蹬空气,沾了葡萄汁的手往果盘里摸索了一圈,挖出个梨来。

  「算是吧,」她那亮晶晶的眼睛映着穹顶斑斓的壁画,静了会儿,又转过头问道:「你们就欠好奇为什么师长对块石头感兴趣?」

  端庄矜重的策师浅浅微笑,眉间没的快要生出桃花儿来。她随即讲述的,是一个有些夸诞的神话。

  万年之前,诸神末日,天地双沉,山峰刺碎苍穹。创世神以身重分九洲,取九洲精野魂息凝练为九石,补残缺天际,止人间大灾。

  天阙补全,遗下神石一座,神忌惮阴阳失衡,将神石投入玄海。适时蛟龙出海,击碎神石、一分为三,散落九洲各处。

  加明抖完了腿,露出认真的心情:「故事不错,但蛟龙、玄海都与大漠相隔甚远——诶,去旅行我专业的,选我选我。」末了又忍不住自己破功大笑。

  策师掩唇狭目,眼角含着神秘悠远的意味。约莫是回应加明的玩笑,她耐心地对她说:「汝南圣女曾派遣加明圣女远行中原,若真要追究鱼梁石的缘故,行程里定然少不了玄海。她若不是知悉鱼梁石的或许,即是认定它无关紧要。」

  加明张了张嘴,或许还想蹦出什么没营养的调笑,温文率先翻起白眼,将她的话堵回去。

  「我听义姐提过,三十年前天鹅坪内乱除了长老会元老院发狂,还被一群苗疆人关注过。顿葛死后,拜翎主持长老会,尔后也抓着蛛丝马迹找到他们,发生过不小的冲突。到了六年前,天鹅坪再次内乱,拜翎与那些苗疆人全部消失——也是同一年,沙疫发作,汝南遇到了妙雪和失心疯的阿婆。」

  他端着双臂靠在灼烁神的石基上,圣光洒下来时虽然是为他镀上一层金韵,但更多时候,石像如果有意识,或许更像一脚把他踢开。加明肖想着灼烁神像突然抬脚的场景,盯着温文的眼神有些不自然。

  温文被她看得满身都疼,蹙眉闷声道:「干嘛,有问题吗?」妙雪在尊老爱幼方面可比你个兔崽子正常多了。

  他想念起自己的药酒来,几年前中原时兴将红枣枸杞浸在烈酒里酿造,他捉摸着也埋了一坛下去。好不容易等了岁月累计,昨儿晚上刨土挖坑从圣医院角挖出来,正打开了没尝一口,谁知道哪里跑出个风风火火的臭丫头,撞飞了坛子白洒了心血。

  温文脸色泛青,那都是心疼的。

  加明迫切火燎地跟他打招呼,被揪住后领之后提到了角落。

  『对不住对不住,我错了——』

  『致歉有用的话要检察团干嘛?等等,你这个偏向……不是往生塔吧?』

  温文那双眉头锁得越来越紧,直至加明不老实的腿晃得快要提到他的脸上,这才气冲冲地将它按下去。

  他听加明夸张地叫道:「这问题可太大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天鹅坪跨过灼烁殿加入萨陀与多利亚的冲突诶!洛殊你知道六年前的行情,那就很明显了!有心人引诱萨陀与天鹅坪抢多利亚的‘鱼梁石’,而这有心人很有可能就是你们口中的——苗疆人。顺道补一句,他们的目标保不定也是抢石头,不外是智慧一点知道渔翁得利。」

  洛殊深思熟虑之后,颓然道:「我不知鱼梁石的作用,不知为何要抢夺鱼梁石,也不知妙雪与幼莉圣使为何孤身加入……」

  加明斟酌了顷刻,发出思考的声音:「两人组队呢……不算‘孤身’吧?」

  温文果不其然又翻了个天大的白眼,「谁知道她们在不在一起。更况且两个有病的凑一块儿,还不如孤身呢。」他可真不觉得幼莉能遭住那个臭丫头的疑问,说不定这会儿连刀都挖出来了。

  加明捂住嘴,身体不由往后倾去,一副‘离我远些’的模样。

  「哇塞温文医师你敢再高声点让她们听到吗?」

  温文鄙夷地看着她:「你也有病啊。」

  这边闹得鸡飞狗走,另一边,洛殊规行矩步地坐在椅上,双手交叠、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背,微微颦蹙,浅色的睫羽垂落两片阴霾。

  她细微地自言自语:「如果幼莉是为了拜翎,妙雪又是为了什么……」

  策师颇有深意地作声道:「小姐会希望看到第二个‘洛殊’吗?」

  洛殊猛然一颤,似乎方从噩梦中惊醒。她坚决道:「虽然不会——我不想另有一小我私家,在失望与绝望的边际期待那么久!」

  她眨眨眼睛,慢慢镇静下来,扬起娇小的面孔,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多谢你将我带离那个边际,暄和。如你一般的女子,应当活得很骄傲吧?」

  策师怔了会儿,才又笑道:「哪有人能活得骄傲,不外是不喜欢失望而已。」她扫了圈大殿,接着对洛殊说:「汝南圣女倒下,各部落皆有计划。圣教如要平定暗流,就不得不接近暗流啊。」

  她的声音轻柔无害,在空旷的殿内更显得轻飘飘的抓不到实在。为数不多的人却情不自禁地止住了各自的心思,不约而同看向她们。

  洛殊赞同着点颔首,目光扫向靠在边角看书的青年,老实道:「云彻,劳烦你与温文医师一同去布图多遗迹,我担忧妙雪与圣使遇上麻烦。」

  青年翻书的手停顿下来,在反映几秒后立即合上书,规行矩步地朝她鞠下躬。

  温文懵了许久,待青年退下准备,才回过神来:「你们每小我私家都欺负我老实就对了!」

  不敢不敢,究竟您是拿酒坛子砸人脑袋的暴力医师——加明暗搓搓地评价。

  ‘未知’本是一个不错的消息。当云彻察觉潜伏在灌木丛中的暗探时,他便这样认定。

  两人默契无比地退到一株老树之后,背脊贴着树身,放轻了呼吸。四目交织刹那,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迷惑来。

  云彻探出半个脑袋,简陋的地扫了一眼暗哨的排布,低声说道:「不知道是哪方人,堵死了去遗迹的路。只在外围潜伏,暂时不会直面天鹅坪兵卫。制止打草惊蛇,我们绕道。」

  温文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跟上云彻压低的身段往南边又走了不少路。待彻底远离原地,才神思模糊地猜道:「戈林,萨陀,苗疆……你说是哪个?」

  云彻问:「排除多利亚?」

  温文摆摆手,掐着腰笃定道:「与萨陀的冲突中,多利亚处于弱势,要防范进攻,肯定死守防线,哪有闲时光管宣称中立的天鹅坪?再者多利亚要看天鹅坪的兵卫,应该伏在前边的沙丘上,视野更好,何须跑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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