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魔女之罪

　　耳闻四面八方传来“嗡嗡”之声，原来我早已中了十面埋伏，这回怕是生死难料了。原谅我见识寡陋，不知道这大苍蝇究竟是何物，但脚底下的尸体告诉我这些虫子绝非善类，说不定粘上就会变得像它们那样。

　　现在我只能靠着这一根火炬来暂时驱散他们，在这被黑暗吞噬的下水道里，火炬的灼烁就像深渊里的提灯一样渺小，但纵然是这么微弱的灼烁也要即将燃尽，火炬上的碎布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恐怕再多延误一会儿我就要命丧虫腹。我丝毫也不敢放松，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用火炬的灼烁照开一条通道，趁着这有限的时间尽可能地找到出口。

　　我沿着下水道一直奔跑，这些虫子扇动翅膀的声音如同雷鸣般疯狂地折磨着我的耳朵，再加之平滑的石壁反弹声波，简直像葛温王在我身旁释放阳光枪一般吓人。然而这条下水道却意外地长，跑了许久都没能看到终点，我不禁怀疑当年的修建师们修这么长的下水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时，震动再次响起，这次比前频频来得越发猛烈，墙壁和地板都已经泛起了数道极深的裂痕，如果发生坍塌结果不堪设想。这场震动不会是外面的巨人在砸墙吧？我心里推测道，而且我似乎真的隔着墙听到了微弱的巨人吼叫声，既然他能有这种能耐，那他绝不会只砸一下两下，他非得把这下水道给砸塌了不行！

　　果真，又一次剧烈的震动袭来，这次运气真的不太好，我脚下的地板因为巨人的砸墙而凸起了，我被这惊人的力量给甩到了半空中，手中的火炬也不自觉地飞了出去。火炬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绝不留情地落到了水中，至此，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完蛋了。

　　不外值得庆幸的是那些大苍蝇也因为这一连串的大消息而惊慌失措，他们暂时还没有时间来理会我，我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依旧继续向前寻找出路。由于没有了火炬的照明，我不得不十分小心脚下的障碍，要是再摔倒一次我可真就没时机在世离开这里了，与此同时我也担忧后面的苍蝇会追上我，于是我的法式就酿成了十分滑稽的“兔子跳”，看上去似乎是在蹦蹦跳跳地跑路，不外隧道里这么黑也没区别了。

　　耳听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的体力也差不多到极限了，此时我决定，下个拐弯处再不见到灼烁的话我就爽性直接原地等死，横竖不死人会直接在火旁边重生吧，或许？我就像一个节日里期待礼物的小孩，焦急地期待着我拐过弯后能看到奇迹。

　　一道久违的光线照在了我脸上，晃得我直用手挡光，虽然这只是一般的烛台发出的光，但对于久久浸没在黑黑暗的我来说，这可不能说不是神的恩赐。我欣喜若狂，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纵身跃进了那个充满灼烁的房间，尽管地面上全是污泥和老鼠的粪便，但我照旧觉得这里比面对黑漆漆的下水道里的大苍蝇要更令人放心一些。

　　借着烛光，我看清楚了门外追赶我的苍蝇们，他们不是十几只或者几百只，而是几千几万只，爬满了整个下水道的墙壁和水渠，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若不是他们惧怕光，我还真不知道拿这么多恶心玩意儿怎么办。突然，我的身后传来爆炸和尖锐的叫声，我的神经还没松弛下来，一听到背后有消息便下意识地抽出刀朝背后拼命乱挥，我执剑的手立刻被人给控制了起来，等我反映过来时，泛起在我眼前的竟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很久不见，芙蕾伊德。”她说道：“你似乎遇到麻烦了啊。”

　　我惊讶地说不出半个字来，自上次在法兰要塞不辞而别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未曾想竟在这里碰上。不错，面前之人正是在幽邃教堂资助我们的“魔女”——贝尔加小姐，但伏芝似乎没有在她身旁随着。她的身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液，地上也散落着老鼠的尸块，很显然，她是把偷袭我的老鼠给打死了。我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对她说了一声谢谢，但她却像是丢了魂一样，对我的话毫无反映。

　　我正奇怪着，她却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微笑着回覆道：“没事，我恰好路过这里，于是就……”

　　路过？我不相信有人会路过这种地方。她立刻推翻了自己的说法：“呃，其实，我……对了，我找你有些事情。”

　　“你没事吧？”

　　“没……没事。”

　　我不认为她是“没事”的状态，她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现在已经变得黯淡无光，那绝对是一个欠好的征兆。撇开这个不提，我倒是很好奇她找我干嘛，她示意我们边走边说，离开下水道出口，她告诉了我一些她和伏芝遇到的事情。

　　自亲眼目睹我被杀死后，她和伏芝就以为我已经死了，于是想措施从那一群吸魂鬼中脱了身。伏芝提议先去找灰烬，把我的死讯告诉他，好让他去收尸，但几经寻找都没有见到灰烬的踪影，贝尔加说灰烬多数在传火祭祀场，可当他们急遽赶到时，防火女告诉他们灰烬和我早就走了。这时他们才明白我没有死，于是追寻着我们的脚步在地下墓穴里探索，途中也就是我晕倒的那一段时间里，他们终于碰上了灰烬。

　　说到这里，贝尔加已经气喘吁吁地扶墙休息了，正好我也有些累，看这地方还算宁静，我扶着她坐到墙边听她慢慢讲述。“你知道你自己怎样了吗？”她问道：“你中了吸魂鬼的诅咒，会慢慢地活尸化，最后酿成一具真正的活尸。”说罢她卷起我的袖子，我看了一眼自己的皮肤，着实被吓了一跳，原本平滑白皙的皮肤已经变得有些干瘪发黄，如同一双老太婆的手。我曾经在前往洛斯里克的路上看到过许多活尸化的不幸之人，他们大多都是这种症状，贝尔加说，我的活尸化其实在地下墓穴时就已经很严重了，再不接受有效的治疗，再过不久我就会彻底活尸化。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马上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四肢软弱无力，身体忍不住就往地上倒，贝尔加扯住我的外衣说还没到这种田地。她从包里取出一枚酷寒的药丸塞进我的口中，我还没意识到嘴里有工具时，那枚药已经顺着我的喉咙落到了肚子里，我只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但皮肤却没有什么好转。

　　“这是抑制活尸化的药物，现在你一段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活尸化了。”她用空洞的眼睛盯着我说。她整小我私家的状态不禁让我全身发毛，尽管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她给我的印象绝不是现在这样阴死倒阳的。我想她是不是找我找的有些累了，究竟上面那些狱卒也不是好搪塞的，想必她一定花了鼎力大举气才通过上面的牢狱层吧。我正想回过头问她伏芝去哪了，只见她早已靠在我肩膀上呼呼大睡了，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我多虑了，她确实只是累了。这时，我也因为逃跑了一整天，上眼皮止不住地和下眼皮打架，不知多久后，我也不小心睡着了。

　　当我醒来时，身旁的贝尔加已不见了踪影，似乎她从未泛起过。我在四周寻找了一番，连一点她走过的痕迹都没发现，这就令我很是疑惑，她为什么要自己独自离开呢？唉，多数是她嫌我有些累赘，不想被我拖累吧。这枚药或许也是灰烬托付她给我带来的，为什么灰烬自己不来？他又在干什么？贝尔加给我喂完药就回去找伏芝了，这样倒也说得通，毫无缘由的，我的心中泛起了不安的感受，贝尔加和灰烬难道是在瞒着我什么吗？

　　我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一些事情，但这些料想都是毫无凭据的，眼下照旧把重心放在面前的这座都市上吧。说起来，罪业之都已经近在咫尺了呢。

　　想到这里，我加速了脚步，延误的时间有点多了，别忘了洋葱骑士还在牢里关着呢！转眼间我就来到了罪业之都的入口处，这里是一座老旧的石桥，对岸即是罪业之都，看来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进入罪都了。我小心地踏上石桥，踩了踩桥面确定宁静后，立马准备横跨深渊而去。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正当我走在桥上时，桥下跃起一只庞然大物，它飞在空中，手持一只喷火的石锤，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我。我意识到来者不善，想加速速度飞驰到桥的那一头，没想到它行动比我更快，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意图，迅速飞到我身前拦住了去路。迫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和他僵持在桥中间，突然，它的口中喷出一道火焰，险些把我烧得体无完肤，我明白我不是他的对手，赶忙向后撤了回去。

　　可是它也随着我追来了，那一柄锤子砸得地上火星四溅，连坚硬的岩石都被砸出了坑。我慌不择路，看到眼前有修建物，就想躲进去避遁迹。那修建物也是牢狱的一部门，里面有什么还很难说，但至少比待在外面坐以待毙要强，我不假思索地跑进了那里面。那家伙体型太大，一遇到小门就无可奈何，只能在门外干瞪眼。我长舒一口气，下意识地往牢狱区里走，当我踏进内厅时，我傻眼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前泛起了这样的一幕。

　　面前一排排整齐的狱卒正面对着讲台听着典狱长叽里咕噜的讲话，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尽管如此，冷不防看到这样的景象照旧让我差点叫作声来。我捂住嘴巴，大气都不敢喘，迅速躲到一旁的墙壁后。当我还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时，不经意之间瞥了身旁的牢房一眼，发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我不禁小声叫了出来：“贝尔加！你怎么被关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