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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长诀

山河不长诀

含朝 著

  • 古代言情

    类型
  • 2019-06-26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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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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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

山河不长诀 含朝 3332 2019-06-25 00:19:00

  前尘

  满山浓绿,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极盛,清透浓烈,如画卷般展开。

  宫长诀拼命地向山上跑去,向着她的偏向追来的是大批御林军。

  不经意间被脚下枯枝绊倒,她衣衫上的牡丹早已浸血,极其妖冶和美丽。

  作为将门的宫家亡了,她似乎亦逃不外这般命运。

  当着她的面,她的庶妹被狱卒凌辱,双亲被严刑拷打,满身疮痍,血流成河。

  而她被狱卒抓起,一次又一次地被丢进水里,无数次窒息濒死。

  宫长诀垂下眼,无力地呼吸着,似乎仍然置身于狱中,有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在一旁挖苦道,

  “宫长诀,这就是你蛊惑楚世子的下场,你以为宫家权倾朝野就坚不行摧了?”

  阴暗的牢狱浸了水,水流在地上蜿蜒流淌着。

  “告诉你,父皇想除去宫家的想法已非一日两日,所以,这么大的罪名落在宫家身上,父皇亦是查也不查就直接给宫家治罪。”

  女子用一只手捏起宫长诀的下巴,声音温婉而透着狠厉,

  “真可惜,楚世子没能看见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否则定然要心疼了。”

  “宫家的所有人都已在刑场上了,只怕这一刻,正是宫家覆灭之时。宫家上下,还在世的只有你一人了。”

  “刚刚你妹妹的遭遇,想必你已看得一清二楚。之所以留下你不让你上刑场,就是要你将你妹妹尝过的滋味尝个遍,让楚世子看看你欢爱痕迹遍布的尸体,彻底对你死心。”

  女子大笑着,一个彪形大汉进入牢狱中,目露淫光,上下审察着宫长诀。

  宫装女子示意大汉动手,大汉将宫长诀从水缸之中捞出来,压在地上。

  宫长诀想反抗,却因受过水刑而失去了全部力气。

  突然,狱门被人破开,一个男子提剑猛地刺入大汉体内。

  男子背起宫长诀,脚步一点向外奔去,方出狱门,无数士兵困绕住他们,

  宫长诀从左晋背上滑下,摔在地上,左晋忙要扶她,宫长诀摇摇头,

  “表哥,你走吧,我会连累你的。”

  左晋将宫长诀抱起,放在马上,用剑刺向马身,马抬蹄猛跑,

  “长诀,抓紧缰绳,不要回来!”

  马已冲出重围,宫长诀转头,左晋在重重困绕之中抬剑厮杀。

  她双目睁大,

  “表哥!”

  左晋大叫,

  “走——快走!”

  马疾驰着向远处奔去,左晋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

  马落河而死,宫长诀挣扎着从湍急的河流中爬起,她爬向一旁的青山。

  追兵又至,在山上她被树干压住双手,她猛地将手抽出,双手却已鲜血淋漓,血从她手上滴落,坠在她衣衫上的牡丹花蕊上,极尽妖冶魅惑。

  宫长诀看向身后,猛地爬起,向山顶而去,直至万丈高崖之上。

  宫长诀看着高崖万仞,又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

  她的手哆嗦着。

  她无路可走了。

  如今宫家已亡,家族覆灭,她活在这世上另有什么意义?

  与其当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不如殉族而去。

  宫长诀退后一步,一个男子自桃花林中飞越而来。

  “不要!”

  深浅远近的桃花开了遍野,纷纷扬扬的落下,叠荡在宫长诀血色的衣衫上。

  宫长诀转头看向楚冉蘅。

  他立于蓁蓁桃华之中,眉眼如画,似玉树临风,他的眉却紧蹙,生怕她下一秒就坠入无边深渊之中。

  宫长诀笑,然而她的笑却是那么苍白和痛苦。

  “楚世子,你我萍水相逢,我生死与否对你来说都没有关系,也不应有关系。”

  “纵使我宫长诀,宫家之祸皆由你而起。我也不怪你,我清楚,害宫家沦落至斯的人是瓮喻公主,是天子,与世子无关。”

  楚冉蘅立在风中,看着她的双眸,

  “宫家另有时机平反,你也另有时机活下去,何须自寻绝路。”

  悬崖上的长风将她的红裙吹得烈烈飞扬绽放,她似一只蝴蝶,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落,跌入深渊。

  宫长诀的泪沿着她的面颊落下,

  “世子,你我萍水相逢,何须呢?”

  “宫家全族上下一百二十一人已亡,纵我能得生,这一切于我而言,已毫无意义。”

  “世子,来世再见。”

  她清浅的声音仍响在耳边,下一秒,宫长诀拔下发簪,狠狠地刺破了她的脖颈,鲜血喷洒,如天边的残阳,耀眼惊心,她徐徐向后倒下。

  楚冉蘅上前想抓住宫长诀的手,

  “不要——”

  深绿的山涧中,一抹鲜红落如碎玉坠下。

  宫长诀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重重叠叠的烟青色帘帐,正随纱窗吹入的风徐徐飘动。

  她徐徐坐起,看着眼前的一切,抬手撩起帘帐,她在帘帐间走着,每一步都似踏在云上一般虚浮和梦幻。

  这是哪儿?她不是死了吗?

  她素手撩起帘帐,随着她的脚步,一层层帘帐落下。

  烟青色的帘帐似烟云般轻柔滑过她的指尖。

  走出重重帘帐,入目是一陌烟柳,宫长诀对此甚感熟悉,那是她十三岁时央了父亲才得以种在院子里的。

  另有院中的那棵紫藤花树,紫藤花蔓缘着云台的棚顶而生,落下夭夭灼灼的一蔓蔓,蔓上紫花开得正盛,绕着云台,令云台宛若仙境,云台中一张几案,几案上摆着一架琴。

  那是她的玉碎琴,是她及筓那年母亲左氏赠予她的及筓礼。

  可惜,在宫家被抄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这些了。

  或许,正是因为她死了,才气见到这些心心念念的物事罢。

  一个小丫鬟端着托盘上前,欣喜道,

  “小姐,您醒了。”

  宫长诀转头,看见小丫鬟的笑颜,不由得也笑起来。

  梳妗,侍奉她数年的贴身侍女。

  宫家被抄家之时,抄家的士兵要推倒祠堂供奉的先祖牌位,宫长诀抵死不从,士兵拔剑相向,是梳妗挡在她身前替她挨了一刀,就地身死。

  宫长诀笑,泪却落下,抬手抚上梳妗的面,真好,在这儿还能看见她。

  梳妗有些莫名其妙,见宫长诀落泪,梳妗道,

  “小姐您别伤心,孟家那等子忘恩负义的基础不值得小姐伤心,小姐貌美无双,来提亲的人肯定踏破门槛,有的是好郎君愿意娶您。”

  宫长诀的手一顿,徐徐放下,

  “你说什么?”

  梳妗笑道,

  “小姐,别不开心了,就孟家那个无才无德的嫡子,谁稀罕呐,此番若真解了婚约,对小姐来说,也算是好事呢,小姐您别伤心了。”

  宫长诀皱眉,看向周遭事物,红亭华陌,青砖绿瓦,每一寸都真实得不行思议,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毫无半分虚假。

  宫长诀走在院子里,依稀可闻隔邻院子的哭闹声,

  “叫你日日去同老夫人请安,又偷懒,被人抓住了小辫子,指不定日后怎么多事呢。”

  “娘,我错了,别打了。”

  “……”

  是万姨娘在教训她的庶妹,责怪庶妹不懂规则,给人留把柄。

  宫长诀手抚过那青砖,一块块青砖的触感极真。

  梳妗担忧地看着宫长诀,

  “小姐,您怎么了?”

  宫长诀喃喃道,

  “好真实,像是真的回到了从前一样。”

  梳妗心情疑惑,

  “小姐,您在说什么呢?”

  一个婢女忙跑入院子里,

  “小姐,欠好了!孟家的人又来闹了。”

  梳妗道,

  “什么!那等子不要脸的又来了?”

  梳妗上前,

  “小姐,孟家又来退婚了,要不您出去看看吧,总不能被单方退婚啊。”

  宫长诀转身,当年她被孟家退婚之事险些让整个长安都笑掉了大牙,在这个朝代,女子被退婚是极大的侮辱,印证着女子无才无德。

  而她被退婚后,不喜她的贵女们纷纷用这件事来讥笑贬低她,一时蜚语四起,她貌若无盐,品德松弛的名声也因此传出。

  在这之后,她更是闭门不出,但不外一个月,她便听闻了孟家嫡子孟华文迎娶长安首富朱家庶长女的事情。

  大婚当日,长安惊动。

  朱家富庶,又只有一个女儿,故而妆奁百抬,送妆奁队伍的头到了城南,队伍的尾巴还在城北,认真是十里红妆,就是官家女子也少有如此排面嫁人的。

  一时惹人艳羡不已。

  但不外八个月之后,这朱家的庶长女就诞下了一个男婴,对外都说是早产。

  可宫长诀联系起之前发生的事和孟家奇怪的态度,她终于明白,这个孩子不是早产。

  而她被退婚不是因为她欠好,而是因为孟华文早已同朱家的庶长女有了首尾,珠胎暗结,孟家不得不退婚,让孟华文娶那个庶女。

  于是,宫长诀就酿成了牺牲的那小我私家。

  宫长诀握紧了拳,孟家为了掩盖丑闻,强行退婚,让她走在了风口浪尖之上,肩负了所有结果,酿成了众人口中那个因为品德有亏被未婚夫家强行退婚的女子。

  可作为罪魁罪魁的孟家却丝毫未曾受到撼动,仍旧是那个世代簪缨的奉常之家,享受着民众的敬仰。

  若只是这样便而已,可厥后,坊间竟还传出她与人私通被孟华文撞破,孟华文才忍痛将亲事退掉的听说来。

  宫家巨细姐,无德无才,貌若无盐,无媒苟合,长安众人皆知。

  宫长诀在这种蜚语的倾迫下,不敢出门,日日都躲在家中,日渐孤僻。

  直到十九岁都未曾嫁人,影象里那些让她痛不欲生的蜚语至今仍影象犹新。

  厥后,朱家的那个庶长女在宴会上避开众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将所有事实说出,

  她才知道,原来那些不堪的蜚语全都是孟家与朱家一手操控,为的就是摘清孟家和朱家,让宫长诀成为彻彻底底的过错一方,唯有如此,孟家和朱家才气成为受害者,让众人恻隐,让众人觉得干洁净净,纤尘不染。

含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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