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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荆轲

第81章 口舌之厉寒人心

在下荆轲 柴门犬 2587 2019-08-06 00:00:00

  夜已深,阿青步履急遽地带着一位游方医往家赶。

  游方医四处行医,行踪不定,这位也是近几日才到的濮阳城,暂居在药铺。

  阿青费了老大的劲才敲开药铺大门,千辛万苦说服他来家里出诊。

  而刚刚还争执不停的段家,此时变得寂静无声。

  刚刚段然突然晕倒,现在已经被荆轲背回房间安置到榻上。

  他脸色苍白,额头渗汗,意识模糊,口齿不清地呓语。

  阿云和阿月交替端来水盆,段夫人凝眉不语,拧干麻巾给丈夫擦汗。

  一家人紧张担忧地陪在榻边,静默无言,只有小声啜泣。

  段灵儿跪在榻头,红着眼睛:“父亲……都是灵儿的错,灵儿是乱说的,惹恼了爹娘还不自知,灵儿活该……”

  段禾苗跪在姐姐身后,他被适才那一出吓得不轻,一直不敢作声,只能随着默默流泪。

  荆轲神情凝重地站在屏风边,不时朝门外张望一眼,看阿青回来了没有。

  段然有了些意识,微微睁开眼,嘴唇哆嗦,发出几个干枯破碎的音节。

  段夫人附耳去听,听清之后叹了口气,拍拍段然的胸口,看也不看旁人地说道:“你们都出去。”

  段灵儿不舍地扒着母亲膝头:“阿娘……灵儿错了……不要让灵儿走……”

  “出去!”段夫人低呵一声,别过脸偷抹一下眼角,“你是想把为娘也气倒吗?”

  “我……”

  “灵儿。”荆轲轻唤她。

  段灵儿这才委屈地抹抹脸,往后挪了些,朝怙恃一拜:“不孝女段灵儿告退。”

  说罢慢慢起身,低头丧气地出门,荆轲和段禾苗也跟了出去。

  阿青正好带着游方医回来,径直进屋,与段夫人简朴介绍后立刻给段然看诊。

  里面所有仆婢都退了出来,带上门,安平静静在门口站成一排。

  段灵儿落没地走到院中,抱着双臂徐徐蹲下,埋着脸长叹了一口气。

  荆轲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这会儿说什么都显多余,比起父亲的身体,适才争执的那些早就不重要了,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期待看诊的结果。

  段禾苗轻轻拽了下荆轲:“阿轲……父亲他……不会有事吧?”

  荆轲低头摸摸他脑袋,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事的,父亲还年轻,睡一觉就好了,你也去睡吧,明天另有早课。”

  他摇摇头不说话,兀自走到姐姐身边,跟她一起蹲着。

  没过多久门开了,段夫人送游方医出来。

  他朝阿青递去一张窄木片:“按这个方子抓药,一剂两服,早晚各一次,小火慢煎,切勿用猛火,先连服一月,如果没有起色就再来找我,但我未必日日都在……”

  阿青和阿月认真聆听医嘱,院儿里几人立即过来,灵儿急问道:“先生,我父亲怎么样了?”

  游方医拱手回道:“令尊眩晕跌仆,偶有痉厥,乃肝风之状,是为风邪所侵,幸亏令尊身体还算康健,这一次尚且扛住了,按方坚持服药即可,切记不行动怒,动怒易伤身,若是再有第二次,恐怕会伤及性命。”

  所有人都稍松一口气,同时欠身道:“有劳了。”

  荆轲把游方医送出门,多付了三倍的钱请他最近留在城中,望能随叫随到。

  阿青又随着他回药铺抓药,当晚就要煎一锅出来。

  段灵儿想进去看父亲,被寒了心的母亲“呯”地甩了门,不让她进。

  深秋的夜里很冷,她在门外失神地站了很久,冻到鼻头发红。

  荆轲让段禾苗先去睡觉,之厥后劝灵儿回屋,她充耳不闻,还跪到院中,跪在酷寒的青石板上。

  她是在处罚自己,更是想以此来引起怙恃的注意。

  她可以受打受骂,但就是受不了这样的冷遇,心底的寒意比体肤的伤痛更具破坏力。

  “女人,”阿云半蹲在旁边,“主君和夫人自有阿月在照顾,回屋睡吧,夜里这么冷,别冻坏了身子。”

  段灵儿终于有了反映:“你回吧,别管我。”

  阿云为难地看向荆轲,他点颔首,让她先回。

  然后阿云就回屋拿来轻裘给她披上,还想往她膝下塞一块垫子。

  “拿走,”灵儿蹙眉道,“跪垫子像什么样?”

  阿云叹了口气,拿着垫子三步一转头地走开了。

  她这样听不进劝,一副要跪到天荒地老的样子,荆轲也没措施,就算是强行扛走,过会儿也是要跑回来的。

  他只能陪她一起跪,两人一直跪到人定时分。

  夜气凉薄,段灵儿直吸鼻子,紧了紧裘领,端跪的身形也歪了半边,开始控制不住所在头。

  阿青带着药回家,煎好了送到屋前,段灵儿立时跪好,端规则正地望着门口。

  阿月开门看见院里跪着的两人,叹了口气,回屋跟段夫人说了情况。

  “喜欢跪就跪着,”段夫人冷声道,舀起一勺药,徐徐吹凉,“谁都别劝。”

  段然已经晕晕乎乎地入睡,被夫人轻轻叫醒,才勉强地灌进半碗药。

  他话声虚弱:“灵儿……呢?”

  段夫人擦擦他嘴角:“自罚去了,你别管,好好吃药。”

  段然幽长地叹出口气,纠结地咽下一勺苦药。

  其实,就在刚刚的家庭聚会会议之前,他已经兴起勇气,计划推掉魏令郎那边的亲事,而且认可灵儿和荆轲,频频话到嘴边,却又磨磨蹭蹭地开不了口。

  厥后夫人跟女儿吵了起来,争执逐渐猛烈,他就更插不进嘴。

  直到段灵儿语急,口不择言伤害了母亲。

  段然这才忍不住,自己捧在手心二十年的夫人,连跟她说话都舍不得高声,此时却被女儿说出的混账话否认了身份,胸中立即蹿升起一团怒火。

  接着竟还用耶耶留下的什么信里写的工具来指摘怙恃,戳怙恃不愿提起的痛处,段然胸中的火焰就提到了嗓子眼。

  最后,点燃这满腔怒火的使其发作的,就是女儿最后那句话。

  明知她是乱说,可情绪已经控制不住,盛怒之下,猛然脱手。

  现在想来,段然庆幸荆轲帮女儿盖住了那巴掌,若是真扇到女儿脸上,父女撕破了脸,那一家人的情感裂痕可就很是难以弥补了。

  这个混女儿本事了,财大气粗,家里得靠她赚钱,就开始小瞧怙恃。

  段然不怪她,谁都不怪,只怪自己没本事,撑不了家业,也当不了一家之主。

  他看向段夫人,只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她就看起来憔悴了。

  段然自责内疚,却又心感无力,一边软弱着,一边厌恨自己的软弱,又一边继续软弱下去。

  然后横淌下一滴老泪,迷迷糊糊地睡着。

  ……

  越日清晨,露气严寒,院子里的花卉都覆上了一层冰凉浅淡的凝露。

  段夫人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查丈夫的鼻息。

  夜里似乎没听见他的鼾声,心感不安,此时探到了微弱的气流,这才放下心来。

  她披上衣服,轻悄悄开门,看见院中两人,稍稍愣住。

  荆轲和段灵儿跪了一夜,厥后灵儿坚持不住,裹着轻裘,蜷枕在荆轲膝上睡了,一觉睡到现在。

  荆轲怕弄醒灵儿,就低头跪着,腿麻脖子酸,快要日出才盹了片刻,打起阵阵轻鼾。

  段夫人蹙眉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这两个孩子,真是的。

  接着回屋喊阿月,让她去叫醒他们,又嘱咐道:“煮碗姜汤,要老姜,一人一碗,看着他们喝下。”

  段夫人心疼女儿,可还没过气头,她便不想亲自去体现出体贴。

  要让女儿为自己失口说出的妄言肩负结果,让她知道母亲是真气,也长个记性,叫她明白,口舌之厉,伤人不输箭矢之害。

  与女儿的矛盾尚可消减,但两天后发生的事情,让段夫人气得昏了已往,也让整个段家动荡……

柴门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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