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好几天,顾凝儿都没有泛起。“病了”的江知寒也被挪到外院去了。
顾家,一时间彻底消停下来。
但实际上,杏雨楼这几天可不太平。
顾凝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的面庞,眉梢眼角都是毒意。
她已经从江知寒那里知道螺奇香到底是干什么的了。想不到母亲竟然那么狠,给自己吃了螺奇香。
“砰!”
顾凝儿一把将铜镜摔倒地上,发狂一样喊道:“我不宁愿宁可!”
她以为螺奇香是香料,却没想到,螺奇香,是用香料做成的一味奇毒。
服用螺奇香后,人的身体会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清新的茶香,特别是夏日,香味更胜,肌肤也摸上去如玉一般冰凉,让人忍不住想要搂抱靠近,甚至服用之人的衰老速度都市减缓。
但,既然螺奇香是毒,那肯定对身体有害。服用螺奇香的人,将会丧失生育能力,而且身体虚寒,一年四季,唯有夏季稍稍好过点,特别是到了冬天,不管穿再厚,都市冷的疼入骨髓。
现在,这药已经完全进入她的身体里了,开始徐徐发挥作用。
这几天,顾凝儿能清楚的闻到她身上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茶香,好闻是好闻,却让她心里畏惧。
她嫁到江家以后,给丈夫生了一儿两女,但这哪里够,她还要接着生呢。
而且,最近睡到半夜,温度下来以后,她好频频被冻醒,那种冷到骨髓里的感受,让她好难受。现在马上入夏,温度不低,若是到冬天呢?
想到后半生一直得忍受类似甚至更深的痛苦,顾凝儿几欲发狂。
坐起身来,顾凝儿追念起江知寒的话,江知寒是这样说的:“螺奇香化入血脉,若没有服用解药,除非身上血流干,否则这辈子都不能解。”
可是她去求母亲给解药,母亲却说,这螺奇香是祖宗传下来的,早没有解药了。
她眸中闪过戾色,她欠好过,也不能让别人好过。她要么逼出解药,要么,就让顾家人随着她一起受苦吧。
猛地站起身,顾凝儿对身边的一名婆子说道:“拿刀来!”
午后,顾心瑜睡得十分香甜。
或许是因为重生后她慢慢的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而且报仇有望的缘故,她已经不再像是刚开始那几天般夜夜梦魇。
整个院子平静极了,丫鬟们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惊动顾心瑜。
正在这时,忽地,一阵疯狂的捶门声响起。
迎门的丫头香枝正坐在门前紫藤花架下瞌睡,听见声音,吓了一跳,赶忙开门。
“是谁啊,小声些,我们小姐睡觉呢。”香枝没好气的说道。
她话音未落拍,便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差点摔个狗吃屎。
“让开!”只见一群人声势赫赫冲进来,直奔顾心瑜的屋子而去。
顾心瑜睡得迷迷糊糊,被脚步声惊醒,刚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人摁住手脚,牢固在塌上。
“你们是谁,干什么!”顾心瑜心跳如擂鼓一般,但照旧强作镇定,说道。
只见打头的是一名满脸横肉的婆子,她没见过,肯定不是顾家伺候的人。
这婆子一口京腔,说道:“我们太太叫送点好工具来,给女人尝尝。”
说完后,便从身后人的手里接过一只青花瓷盖碗。
碗的盖子并没有打开,但顾心瑜照旧嗅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她脸色微变,这些人疯了,她们想干嘛。
还没等她开始反抗,两个婆子便强行撬开她的嘴,端碗的婆子掀开碗盖,呲着牙把碗里的工具朝她嘴中倒。
血腥味直直冲进顾心瑜的嘴里,恶心的她一阵干呕,但却因为被人摁的紧,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一旁,益荼和胜兰也被制住了,其他丫鬟亦被堵在门外,她们想要救顾心瑜,却一点措施都没有,只能徒劳的挣扎。
顾心瑜心中大急,却一点措施都没有,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既然反抗无用,她也爽性不反抗了,只用一双冷目盯着那一群婆子。
那婆子们灌血灌得急,顾心瑜有心反抗,根原来不及下咽,倒是有小半顺着她的嘴流出来,染红了她的下巴和前襟。配合她冷厉的眼神,那些婆子们被她看的很不舒服,有几个爽性不敢和她对视。
等血灌完,这些婆子们还不放手,硬是顾心瑜摁在床上,不叫起来。
“你们放开我。”顾心瑜冷声道。
“不行的,我们太太交接了,起码要半个时辰后才气松手,免得女人您把这好工具吐出来,可枉费我们太太一番心血了。”
顾心瑜现在哪能不知道是谁叫办的这事儿。
只是她想不明白,她和顾凝儿无冤无仇,顾凝儿是疯了么,叫一群人给她灌血喝。
“姑姑为什么这么做。”顾心瑜问道。
“我们太太说了,小姐只管去问你们家老太太,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那名婆子道。
这些婆子摁了顾心瑜还不到半个时辰,外院就传来消息。
她们摁着顾心瑜灌血,可吓坏顾心瑜院子里丫鬟了,早就几个机敏的,连滚带爬出去找救兵。
顾老太太带着好些人,快步进来。
只见屋里塌上,顾心瑜下巴、胸前全是半凝固的血块,衬着如雪的肌肤,瞧着吓人极了。
“放开她!”顾老太太一跺脚,怒道。
这些婆子犹犹豫豫,顾老太太领来的人立刻上前撕开她们。
顾心瑜忽的坐起来,趴在塌边狂吐一通。
好半天时间,顾心瑜才顺过气,又有丫鬟上前伺候顾心瑜擦洗易服。
等顾心瑜收拾好出来,见顾老太太面色极重,坐在厅上,看起来似乎硬生生老了好几岁一样。
“瑜儿……”顾老太太嘴唇哆嗦,终于叹口气,交接顾心瑜身边的几个丫鬟:“你们看好了三小姐,这几日她但凡有一点不舒服,便立刻告诉我知道。”
顾心瑜问道:“姑姑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老太太摇摇头:“瑜儿,先别问了。”
既然顾老太太不愿说,顾心瑜便欠好再问了。
今天的事情太恶心了,顾心瑜晚饭也不愿意吃,叫丫鬟跑了花茶,时不时含一口在嘴里又吐出来,好涮掉嘴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如此两天,这日半夜,顾心瑜正睡着,觉得身上发冷,还想着是不是要变天了,迷迷糊糊裹住被子,继续睡了。
第二日清晨起来,看见胜兰给她取来的衣裳,躲在被窝里,说道:“再取件棉斗篷出来。”她总觉得身上凉。
胜兰愣了一下。这几天温度上升的很快,而且看天气,今天是个大晴天,她们院子里有些不耐热的丫鬟,已经早早穿上夏装了。女人怎么越穿越厚,这是又要生病了?
胜兰伸手摸了摸顾心瑜的额头,触手冰凉,不像是要发烧的样子,才稍稍放心。
裹着棉斗篷,吃完饭,顾心瑜去给顾老太太请安。
进门后,顾老太太看见她穿着,眉心微蹙,招手叫她到跟前。
等顾老太太握住顾心瑜的手,不由脸色大变。
她担忧的事,终于照旧发生了。
顾老太太语气艰涩,看着孙女,道:“瑜儿,你……你是不是觉得冷。”
顾心瑜点颔首:“是有点。”
她出来后也察觉她身体不太对劲,院子里扫地的丫鬟穿的那样薄,额上另有一层汗,她穿着的是那丫鬟的好几倍,却半点不觉得热。
只是,她这身体虚了许多几何年,时不时闹病,顾心瑜以为自己是又要生病的前兆呢,心里捉摸着,等回去就熬点汤药,喝完好好睡一觉,兴许能避过这场病。
祖孙二人正说着话,外头帘子一掀,只见顾凝儿被两个婆子搀着,脚步虚软走进来。
几天不见,顾凝儿似乎大病一场。
她原来高挑丰美,面颊红润,一看便身体很康健的样子,现在,脸上却浮现出一层灰白之色,嘴唇更是半点血色也没有,眼底也带着大大的青痕,身子情不自禁的轻轻哆嗦。
看了看顾心瑜的穿着,顾凝儿眼睛一亮,竟然哈哈笑起来,指着顾心瑜迫不及待的道:“母亲,解药给我!”
顾老太太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凝儿,我早说过,没有解药。你……你何苦,害人害己。”
顾心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中浮现出一些不太妙的料想。
“是你先害我的!母亲,我真是你亲生的么?瑜儿真是你最疼的子弟么?好,很好,那你眼睁睁看着我们两其中毒的人死在你面前吧。”顾凝儿说道。
顾心瑜眉头紧皱:“说清楚,怎么回事。”
顾凝儿看看她,道:“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脸上露出讥笑的笑:“你祖母喂我吃了颗毒药,我再把我的毒血喂给你。现在只看你祖母怎么选,是我们两个命重要,照旧那解药重要。”
一边说着,她一边掀起袖子,给顾心瑜看自己的手腕,只见她的手腕上裹了厚厚的一层白布,上面隐约有血色渗出。可见当初顾凝儿割了自己多深,才弄出那么一大碗血。
顾心瑜腾地一下站起来,什么玩意儿?她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