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以为是算计了对方,但最后不外都是棋子而已。
凌岄从梦中醒来,一簇似有似无的火苗绕着一盏造型古朴的油灯飘飘荡荡。
看来,有些工具是不能乱用,这一夜着实是有些累。
两日前,随同玳瑁去山里吸收灵气精华。玳瑁盘坐于树冠之上,呼吐精华不亦乐乎。这副模样看在凌岄眼中,着实是有些傻气。像凌岄这种得天眷顾,有灵气便会自动吸收;没有灵气,只要有供生灵存活的必备条件,就可以缔造灵气的妖精,自然是不懂修炼之苦乐。
不懂修炼之苦,便觉得甚是无聊。
眼看着玳瑁渐入佳境,身边荡起层层波纹,凌岄挥手做了封印,以防灵气颠簸引来麻烦。
发了会呆,四下望了一番,一朵野花便把无聊至极的凌岄引到了一个洞口。
野花看起来很普通,巴掌大的高度,长的瘦瘦弱弱。深绿色的根茎,嫩绿的叶子,没有花蕊的六朵白色的小花挤成一堆。
花蕊是花之灵魂,没有花蕊,也就是此花无魂。
在山洞四处摸索一翻,只发现了一些骸骨和一盏油灯。骸骨上没有附着灵魂,也就少了超度之事,捡了油灯便出了山洞。
油灯的造型及其简朴,和常见的那种没有太多区别,只是看起来更为破旧,灯身上有着些许纹路:两条首尾相交的鱼。
世人都以为什么神器重典都应该是精美绝伦的,但是却不知道其实真正的杀器都是绝不起眼。好比眼前的这盏被捡了都觉得太破的油灯,却是个收魂封魂的神器。
凌岄识得纹路,却不知如何使用。又回去在几个骷髅中间挑来拣去也没见有价值的工具,便带着灯盏去找玳瑁汇合了。
白昼里如何催动都不收效果的油灯,到了晚上却自己活跃了起来。
周遭十里,
白家新死的族长
王家上吊的媳妇
李家新生夭折的小娃
另有携着一家老小的灭门员外……
齐齐地聚在油灯旁,呜呜咽咽,你一言我一语,哭诉着自己的悲凉遭遇。
这些幽魂执念颇重,无法往生。其实倒也没见哪有什么了不得的深仇大恨,无非是枉死,恨不能圆满,不愿往生。世间枉死者多矣,哪里个个都能圆满?况且不得圆满的都是有几分玄机在里面。
直到破晓时分,凌岄才得以解脱。
“看样子,那个破灯还很好用呢!”看着凌岄一边打呵欠一边踢踏着鞋子推门而出,玳瑁慢吞吞的舔着肚子,问道。
“好用极了,周遭十里的都来了。”凌岄看着屋子里面无处不在的猫毛,想着要不要先把玳瑁送到佑郎那里去,等过了春天再接回来。
慢慢梳理毛发的玳瑁隐约觉得有点不妙,想了一会,说道:“曾经有这样一个说法,说是有些招魂的工具是需要一些引子的,什么穿过的衣衫呀,戴过的帽子呀。”
“那你说我要是把你的毛烧上一缕会怎么样?”凌岄觉得玳瑁的这个说法倒有几分可行,之前楠逸似乎曾经用过这样的一个要领。
“我还在世呢,招不来!”
“呦,另有这个!”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这许是宫里的工具吧?”
“嗯,应该挺贵吧?”另一个女人的声音略显降低。
娇媚女子手中拿的是步摇。
长长的檀木簪杆,顶头上的孔雀翎已经有些凋零。翎眼处镶着一颗硕大的珍珠,经过岁月依旧温润。细细碎碎垂下来的流苏也是一颗颗小珍珠串成,极为难得的是,珍珠虽小,却也是颗颗浑圆,不见一点瑕疵。
这样的工具,别说是寻凡人家,即即是高门深院里,也是一件极为难得的物件。
月色微凉,凌岄换起一身大袖长衣,细细的百合髻,把步摇插在侧方,微动之下,细碎的珍珠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隐秘而动听。
“今晚就它了!”
猫的身体都是异常柔软,总是能摆出来一些比力匪夷所思的姿势。
好比现在,玳瑁后腿蹲在桌上,一只前脚立在桌子上,另一只前脚向前伸着,手掌向上的姿势,托着一团火焰。
“为什么你不自己动手?”玳瑁很气愤,又不敢动。爪子上跳跃的火焰,让空气中隐隐约约的飘起烤肉的味道。
“我怕火。”
“难道猫就不怕火吗?”
“怕火的猫一般都不会说话。”
“呃……”
凌岄看火烧的旺盛,映在窗上,浑然一团温暖。
“岄,火是暖的呢,不要怕。”那年楠逸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喂,你再不动手,我的毛真的要被烧掉了”,耳边响起玳瑁恼怒的声音。
这招魂灯被定为神器,果真照旧有些原理的。凌岄拔下头上的步摇,置于火上。发力催动,火苗又起了涨势,逼的玳瑁一双滚圆滚圆的大眼睛只剩下了一条漏洞。
转眼之间步摇便一寸寸地化为飞灰,灰烬飘飘扬扬,像是有什么指引一般,盘旋于灯盏之上。原本豆丁大的油灯之火,像是看见了什么美味,窜出灯身,烧得更旺。
“真是贪婪,看来,不是个简朴的物事。”凌岄看着那越来越旺的火光突然觉得这盏灯可能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简朴。不外,若是真的不简朴,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搜集更多的七情?
凌岄犹豫了一下,照旧催动了术数。但是眼见着火光越来越弱,周围却没有什么消息。
“你的术数退步了。”玳瑁一边舔着自己的爪子,一边说道。
“似乎是有点焦糊的味道,看来你也就是一只普通的猫!”
不知过了许久,一震咔啦、咔啦的声音有节奏的由远及近走来。
“呵,还真是个宫里的!”凌岄曾经因为无聊,在乾隆的宫里当了一段时间的宫女,对宫里那些娘娘朱紫的走路声音熟悉的很。
那声音停在了门口,隔了一会门上响起笃笃地敲门声,玳瑁轻盈地跳下桌子打开了房门,那女人对一只开门的猫没有任何地惊讶,想来是做鬼做久了,几多有点见识。
女人一身便服宫装,头上只梳了小两把头,簪了几朵花,容色虽略显苍白,但也难掩丽色。
那女子看了凌岄一眼,微微福了福,坐在了藤椅上:“不知仙子召我前来,有何付托?”女子声音温婉,初听悦耳,久了却觉几分不适。
招魂灯召的是自愿前来的灵魂,谈何召唤?
凌岄微微一笑“但看女人有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