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陈平如往日一般早起晨练,他行动很轻,并未吵醒还在呼呼大睡的陈治。
一个时辰后,陈平收回拳,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他看向窗外,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温暖的阳光顺着窗口投射进来。
“虎头,醒醒。”陈平伸出右手拍着陈治的肩膀。
“桃夭……”陈治左手抓住了陈平的手腕,右手在对方手背来回抚摸,嘴里嘟囔着,“滑,真滑啊。”
陈平心中一阵恶寒,鼎力大举抽回右手。
“桃夭……桃夭……”陈治的双手紧握,噘着嘴唇,一脸陶醉。
陈平翻了个白眼,使劲拍了拍陈治的脸:“醒醒。”
脸颊传来的疼痛终于将陈治从梦中叫醒,他慢慢睁开双眼,左右审察,神情模糊地问道:“桃夭呢?”
“没有桃夭,这里是客舍。”陈平感受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哦。”陈治再次四下看了看,失望地长叹一口气,“原来是梦啊。刚刚我都抓到她的手了,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亲到了。”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遗憾。
陈平嫌弃地看了自己的右手一眼,然后用力地将手背在陈治身上使劲擦了又擦。
“你手怎么了?”看着陈平奇怪地举动,陈治心生疑惑。
“无碍,不外是沾染了不洁净的物什。”陈平淡淡说着。
陈治抱起被子,往后缩了缩:“那你也不能往我身上擦呀。”
“嗯,下次不会了。”陈平拿起床边的佩剑挂在腰间,“你身上也不洁净。”
陈治抬起胳膊,闻了闻:“没味道呀,不信你闻闻。”说完,掀开被子,往陈平走去。
“我在楼下等你。”陈平一边说着,一边逃也似地打开门跑了出去。
辰时刚过,一楼大堂里的人倒也不少,三三两两坐着案边,吃着朝食。
陈平顺着楼梯来到大堂,顺便找了个空案坐下。
阿宽眼尖,立刻走了过来,取下肩头的白布,擦了擦案面:“您要吃何食?”
陈平左右看了看,指着四周一案:“与他们一样便可。”
“好嘞。”阿宽应了一声,快步退下。
过了一会儿,饭菜刚摆好,陈治便从二楼下来,径直走在陈平边上坐着。
“饿死我了。”陈治端起陈平面前的小米粥,猛地喝下一大口,随后张大嘴巴伸出舌头,不停吸气,“烫死我了。”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陈平面无心情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他再次盛好一碗粥,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吹,才慢慢吃下去。
陈治很是郁闷,今日似乎特别不顺,先是美梦做到要害的地方被惊醒,现在喝粥又被烫到。因着舌头受伤,大大影响了他进食的速度,若是以往只消片刻便能尽数消灭。
半刻钟后,肮亓食物被吃得一干二净。陈治摸着溜圆的肚皮,一脸满足。陈平冲阿宽招招手,后者立即走了过来。
“两位,有何付托?”阿宽躬身问道。
“一枚布币,付朝食的用度,可够?”陈平取出一枚布币扔向阿宽。
布币在空中打了个转儿,最后稳稳落入阿宽的掌中,他连忙回道:“够,够。”
其实,刚刚陈平陈治二人所食只需两枚小布。布币主要在赵、魏、韩盛行,各国各地略有差异,不外也大致分为两类:大布和小布。一枚大布可兑换十枚小布,而平日里人们口中的布币一般皆指大布。
“我想探询点事儿。”陈平说道。
阿宽把布币揣入怀里,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几分:“您可算是问对人了,这中牟的人和事儿,就没有我阿宽不知道的。”
“那你可知将军孔青?”
“孔将军骁勇善战,用兵如神。他的威名,早已传遍了中牟上下,乃至整个齐国。”阿宽一脸崇敬,“孔将军不在中牟,常驻禀丘。他的儿子孔顺倒是在将军府邸。”
“将军府邸在那边?”
“今后出去,向东走到头,接着往南拐,第二个路口向西走,便能看到。”
“多谢。”
阿宽愣了愣,他在客舍帮工两载有余,照旧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谢谢。他想了想,增补了一句:“两位,您们初入中牟,有些事情可能不清楚。”
阿宽左右望了望,低声说道:“孔夫人生少将军时难产而死,孔将军情深未再娶,所以只得少将军一子。孔老夫人自是对独孙宠溺异常,孔将军又常年在外,少将军的性子难免骄纵些。”
陈平听出了阿宽的言外之意,这位孔少将军怕是被骄纵得无法无天了。他拱了拱手:“多谢。”说完便拉着陈治往外走。
“两位,上房可还留着?”阿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必。”陈平转头应道,接着跨出门槛,离开了客舍。
约莫一刻钟,陈平陈治二人凭据阿宽的指示,找到了孔将军的府邸。朱红色的大门,高高悬挂的牌匾,上面用朱漆勾勒着三个大字“孔将军”。
见到有人靠近,守在门口的其中一位黑脸卫兵喝道:“何人?”
陈平走上前,取出两枚布币塞入黑脸卫兵的手里:“我们兄弟二人特来拜会少将军。”
悄悄掂了掂手里的布币,黑脸卫兵的脸上的冷意稍减几分,他不露声色地把布币揣进怀里:“你们找少将军何事?”
“有人将此玉佩交与我们,并让我俩来此期待。”陈平把玉佩递了已往。
黑脸卫兵接过玉牌,细细审察一番,脸色骤变。他认出此乃太子赵章随身佩戴之物,他曾经见过,绝不会有错。
“两位,请稍等,容我去通禀一声。”黑脸卫兵急遽朝里跑去。
而另一位稍矮的卫兵不解地看了眼黑脸卫兵远去的背影,又转头好奇地审察着陈平。他虽然没有看清玉佩的模样,却对黑脸卫兵很是了解,到底这两人是何来头,竟引得黑脸卫兵这般震惊和慎重?
纷歧会儿,黑脸卫兵便回来了,他敬重地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位,请进。”
留意到黑脸卫兵两手空空,陈平皱了皱眉:“玉佩呢?”
“玉佩在少将军手里,他在里面等着二位。”黑脸卫兵回道。
犹豫片刻,陈平迈步走了进去,陈治也急遽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