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白昼的喧闹归于寂静，摇曳的树影沙沙作响，一队卫兵在田邸各处巡逻。
厢房的内室，陈平还没有入睡，他坐在床边，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审察，从其上的花纹可以看出正是藏书阁令牌。
原来，在陈治走后不久，便有侍女奉田剡之命前来，把这枚令牌交到了陈平手中。
突然，陈平耳朵微微一动，隐约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他把令牌重新放入怀中，转头看向窗口的偏向。
果真，一身黑衣的女子站在窗边，只见她柳眉星目，容貌秀丽，气质冷清，正是田莲。
陈平神色平静，他猜到田莲今夜会来，早早的便把窗口打开着。
“你可有探询到？”田莲盯着陈平，目光有些庞大，既带着期待，又夹杂着畏惧。
“你年老的遗体被送到牢房了。”
“我年老真的死了吗？”田莲眼中含泪。
陈平想了想，说道：“我并未亲眼见到，但是阿治没有理由骗我。”
田莲徐徐闭上双眼，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陈平叹了口气：“你真的要去？”
过了好一会儿，田莲睁开眼睛，目光透着坚定：“我要亲自确认。”
“他们肯定设好陷阱，等着你了。”
“死又何惧？”田莲露出解脱的微笑，“死了，便可以一家团聚了。”
“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何欠好好在世？”
“在世？”田莲发出一声冷笑，“你可知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陈平摇了摇头，田莲似乎陷入某种痛苦的回忆，悦目的五官扭曲着，面目显得有些狰狞。
“我和年老随着田会来到赵国，然而这才是噩梦的开始。田会论辈分是我们的表叔，明面上他对我们颇为照顾，其实在背地里时常打骂。年老因为护着我，自己却落得体无完肤。有一日，田会醉醺醺地突入我房里，他……他……”田莲情绪激动，泣不成声。
虽然话没有说完，陈平倒也猜到发生了何事，他捏紧拳头，双目通红。自从陈柳之事后，他对这类事儿便尤为恼怒。
片刻后，田莲才慢慢平复下来。
“自此以后，他便常来。那时我才十三岁，虽然很畏惧，却也不敢告诉年老。幸好苍天有眼，不久后，田会暴毙，这件事便被我深深埋藏在心底。年老带着我离开，寻找名师学武。常言道长兄如父，年老对我真的很好，无论吃穿用度都先紧着我。虽然有时候很严厉，却也是为了我好。”
“你有一个好年老。”陈平不由想起了阿姊陈柳，影象中的她总是挂着微笑，眼神也那么温柔。
“年老若不是为我，怎么会被抓？我一定要救出他。”
“有用得着我的，尽管开口。”
“你已经帮我许多，接下来我想自己来。”
“若是我死了，可否把我与年老葬在爹娘旁边？”
陈平鼻子一酸：“好。”
“他们就葬在大城的东北面。”田莲福了福身，“多谢。”尔后便从窗口离开。
内室里只剩下陈平孑立一人，他犹豫良久，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田莲命运多舛，小小年纪便经历了太多坎坷。如今还能保留一份善良已属不易，不外却因为田期之死，她对整个世界充满了恨意。
陈平很想劝她放下恼恨，却不知从何开口。其实，关于田氏内乱并无对错，只有输赢。
可对田莲来说，田和是造成她不幸的鬼魁罪魁。若不是田和发动那场内乱，爹娘便不会死，年老和自己也不会投靠田会，就不用日日挨打，更不会被田会糟蹋，年老也不会重伤致死。
陈平叹息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日辰时，练武场。
赵家兄弟一早便期待在此，田剡也准时赶到，他东张西望，似乎在找着什么。
“二位夫子，平年老还没到吗？”田剡找了好几遍，也没看到陈平的身影。
“陈老弟，该不会是忘了吧。”赵坤看了看天色。
“我昨日可提醒了好频频，就算他不记得，翠翠也会提醒的。”田剡反驳。
“我们开始吧，边练习，边等。”赵乾提出建议。
田剡虽然有些不乐意，最后照旧同意。
“双脚略微外开，与肩膀同宽，微微蹲下。接着，双脚尖开始转向前，重心下移，逐渐蹲深。然后，双脚开大，到达自己两脚直到三脚宽。最后，双手由围绕酿成平摆，手心向下。”
在赵乾的指导下，田剡开始扎马步，倒也似模似样。
过了两刻钟，陈平急遽而至，他眼底一片乌青，显然是没有睡好。
“平年老，你总算来了。”田剡收起马步，一脸兴奋地说道。
“继续，意守丹田。”赵乾淡淡瞥了一眼田剡，目光很是平静。
田剡噘着嘴，不情不愿地继续扎着马步。对于两位赵夫子，虽然赵坤脾气欠好，焦躁易怒，赵乾整日挂着疏离的微笑，从未生机，相比之下他更怕赵乾。
“陈老弟，你怎么才来？”赵坤笑着打了声招呼。
“歉仄，有事延误了。”陈平昨夜睡得晚，今日照常早起练功。吃过朝食后，他拒绝翠翠带路，自己一人前往。然而，半路上却遇到了一些事儿，延长了一些时间，厥后竟然又迷路了，找了好一会儿才走到练武场。
“没事儿。”赵坤摆了摆手，“我给你讲讲令郎剡的日常训练。先是扎半个时辰的马步，接着绑沙袋跑半个时辰，然后是半个时辰的力量增强训练，最后则是剑术练习，午后需泡药浴让身体尽快恢复，制止留下暗疾。”
“此法甚好。只需坚持，定有所成。”陈平微微点了颔首。不愧是田和找来专门教导田剡的夫子，这一套学武方案，甚是合理。
“平年老。”田剡哀嚎了一声，他已经随着赵家兄弟学了快一年了，只觉既辛苦又乏味，时常找种种理由逃避上课。
“二位赵夫子的这套要领，不仅能增强体质，锻炼五脏，而且还可以提升速度和力量。这对于你练剑大有裨益。”
“陈老弟所言不错，这是年老凭据令郎剡的现状不停调整的。”
“不外，其中似乎还缺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