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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的你是蓝色的

第030章:晓棠的礼物

我看见的你是蓝色的 右舷瞭望 5023 2019-04-30 19:28:03

  中学时代或许没人会喜欢食堂的饭菜,除了那种试图迎合所有人口味却没有一次乐成的味道之外,还要排很久的队。

  每次去食堂险些都要跑到肺炸,但早些晚些基础没区别。窗口的饭菜永远半冷不热,并不会因为你去得早而更好吃。

  然而各人这样全情投入到底是为什么?

  除了偶尔会在长长的队伍里看见几个难得一见的话题人物,似乎也就那样了吧。

  尽管如此,每天上午的第四节课,整座校园依然充满躁动不安。

  后排的男生已将教室后门打开多时,有的女生正悄悄从钱包中取出饭卡,前排矮个子的男生偷偷弯腰系紧鞋带。

  老师在讲什么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在下课铃声响起的瞬间冲出教室。

  但今天的下课铃与B班无关,因为老师走进教室时就宣布过:“这节课可能会拖堂。”

  一阵怨声载道之后,也只好安循分分地听课。

  下课铃准时响起,楼上传来一阵桌椅和地板摩擦的难听逆耳声,脚步声凌乱无章,一群人影从走廊咆哮而过,奔向楼梯。

  赶着投胎似的。

  教室外的喧华让绿有点分神,她若有所思地朝教室后看了一眼,她所在意的某个男同学似乎完全不受外界影响,只是他听课的样子实在有些好逸恶劳。

  桌上摊着课本,眼睛看向黑板,双臂曲折叠在脑后,整小我私家靠着椅背向后仰,鼻子和上嘴唇中间夹着一支水笔,他的嘴唇因为这个姿势而微撅。

  老师讲到一个小重点,他把笔拿下来在课本上画了个五角星,抬眼间瞥见脸朝后的绿,嘴角不由上扬。

  绿紧忙收回视线,将脑后的头发随意地拨弄了下。

  走廊上的脚步声终于散去,老师在黑板上演示怎么解题,笔端发出一阵纪律的嘚嘚声。

  绿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探向桌肚,桌肚里躺着三个装满食物的便当,摸上去似乎仍有余温。

  她并不怎么喜欢“懂事,能干”之类的词,这类词虽然常用来夸人,但总给人“家境欠好,所以早当家”“不够智慧,所以勤能补拙”的印象。

  尤其是用在女生身上的时候。

  无奈的是,绿在大人眼里一直都是“既懂事又能干”的,除了考试期,各人险些忘记了她还很智慧。

  为了洗掉这张标签,有时她会故意犯点迷糊,令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靠。但事实上,这就是颗长在弹簧上的拳击球,你越用力地向它挥拳,它就越狠地反弹。

  搞欠好还会一拳把你打晕。

  就好比,桌肚里这三个扎实无比的便当。

  她洗不白了。

  “会不会做得太多了?”她喃喃自语。

  许多技术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大部门时候,照旧为了生存。

  陈太太在世时对三餐极为考究,甚至还被出书社邀请出过一本美食书。绿小时候,只要不是特别忙,陈太太都市亲自准备午餐便当。

  母亲的骤然离世没给绿过渡缓和冲的时间,虽然其时她已具备一定的自理能力,但仍有许多不足。尽管如此,她照旧选择背负起照顾父亲和妹妹的责任,没有半点迟疑。

  “不难的。”这个女生曾经无数次站在厨房对自己说。

  半年后,她用自己的坚韧征服了母亲的厨房。

  就像曾经的妈妈一样,她如今也在每天为妹妹准备便当。

  尽管她很愿意为喜欢的人做这样那样的麻烦事,但陈茉似乎更喜欢去食堂一点。

  也不是没问过为什么。

  “你故意让我嫉妒吗?”答案叫人意外。

  初时绿并不懂这句话的涵义,厥后才发现,啊,原来这个漂亮到极致的女生心上也长了伤痕。

  是啊,有保姆为她做饭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保姆又不是妈妈。

  但仔细一想,似乎又有哪里差池。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嫉妒她特别会做饭?

  不外,其时绿也没想太多。

  刚进高中都市有一段时间被气氛牵着鼻子走,人人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迫感。传说,如果有谁开学一个月内没有交到朋友,那他很可能会孤苦到结业!

  所以,无论陈茉说什么,只要不凌驾底线,绿都可以试着妥协,谁叫她是陈茉。

  这可是全校最悦目的女生啊。

  认可内心这份虚荣之后,在排队买饭的队伍里,绿也冒充体贴学校里长得还算不错的男生,津津有味地和陈茉讨论这那。

  不外,陈茉险些从不谈论B班的那三个男生。

  似乎从前结过什么梁子。

  讨厌一小我私家的最高境界,不是扎小人,也不是下降头,而是明明离得很近,却冒充他不存在。

  毫无疑问,陈茉能够做到这一点。

  但仔细一想,陈茉对这三人的排斥又毫无原理。

  虽然他们喧华了一点,个性无厘头了一点,做事不靠谱了一点,但也没到让人厌烦的水平。

  绿想起上课前男生发来的短信,上扬的嘴角叛逆了陈茉的友谊阵线。

  他问:“今天天气不错,我们骑车回家?”

  绿没正面回覆,只是说:“我准备了便当,午餐叫上你两个朋友,我们一起用饭。”随后还细心附注了今日菜单。

  然后他说:“好。”

  B班下课时,食堂里已经熙熙攘攘。从窗口看出去,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少男少女。

  即便饭菜难吃,但各人却不讨厌去食堂的原因或许是:除了出早操和放学,能在课余见到喜欢的人的地方,也就只有食堂了。

  究竟,岂论男神照旧女神,只要是人,都得用饭。

  不外很歉仄,今天有些女生注定是要失望了,因为绿把全校长得最悦目的那三个男生,一次性打包带走了。

  用餐所在定在室内篮球场,而且他们计划先玩半小时。

  男生们打球的时候,绿就抱着便当在边上当观众。

  场馆里只有球队的人,而且都是男生。尽管他们一个个眼神略带猎奇,但绿没感应不自在。

  “听说今天撷芳学长找你了?”明明不是八卦的人,却问了一个相当八卦的问题。

  绿的视线从便携单词本上抽离,带着点茫然看向他。

  刚走下球场的男生自顾自拧开瓶盖喝水,仰头的姿势让鬓角的汗直接顺着曲长的脖颈流进运动服。

  在他喝完水前,绿已经将毛巾递在半空期待。

  “谢谢。”男生习以为常地接过用起来,接着问,“学长怎么说?是不是闹着放学要送你回家?”

  “才不是。下个月有海报大赛,他来问我要不要加入。”

  “只是这样?”

  “否则呢?”

  绿虽然不会说出撷芳硬塞护身符给她的事,究竟,在撷芳慎重其事地将那个织着锦纹的红色护身符交给她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差点笑作声。

  深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只好当着撷芳的面,将略土气的护身符放进钱包深处。

  连勋拧上瓶盖,尽管将信将疑,但照旧很有风度地没有刨根问底。

  场上传来一记哨响,日常训练结束,大汗淋漓的少年们同时散向各个偏向。

  民间常戏称校篮球队是“未来の男模天团”,绿从前没觉得,现在却有了那么一丝认同感。

  有相熟的过来和男生打招呼,“交女朋友啦?”

  “漂亮吗?”

  对方将绿审察了一遍,说得很客气:“还不赖。”

  然后潇洒地走了。

  绿红着脸:“你们平时就是这样拿女生开玩笑的?”

  男生看她一眼,爽性利落地回覆她:“做人呢,要有点弹性。像这种情况,否认的话只会更麻烦。”

  绿语塞,他说得似乎也没错。否认的话,只会换来一阵暧昧的起哄。

  “那么,你一定有许多‘女朋友’吧?”凭据随便就能在球场边捡到一个的概率盘算。

  连勋将脸埋进厚毛巾一阵粗鲁地擦拭,喉间发出类似野兽呜咽的声音,吓得绿瞪大眼睛闭上嘴。

  男生看看她(受惊),又看看场馆的穹顶(组织语言替自己辩解),然后又看看她(决定什么也不说)。

  果真,最后真的什么也没说。

  绿突然意识到他在为什么而苦恼,这会儿连耳朵也红了。

  也是,如果一个男生问出“你是在嫉妒吗?”这样的话,对回覆这个问题的女生来说,只有无法计量的尴尬。

  如果否认,两小我私家心里都市不痛快。

  但认可的话……

  想多了!怎么可能有女生会就地认可?!

  相对而言,连勋的这种反映,反而是对女生的一种体贴。

  少年少女之间那点事,控制在“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水平,可能就刚恰好。

  眼看叶南爵背着运动包慢吞吞走过来,绿开始拆便当。

  考虑到男生们的饭量,绿特意压实了两层米饭。

  菜以肉类居多,配菜颜色富厚,份量十足。她甚至还准备了一罐自制的黄桃糖水。

  随着绿一层一层掀开吸油纸,平日给人冷静持重印象的叶南爵同学,瞳孔一圈一圈地扩散,像向日葵小班期待老师发饭的小朋友那样,双手搭在膝头,腰杆挺直坐好。

  绿笑着把筷子递给他。

  连勋走加入边扛了一张折叠桌过来充当临时餐桌。

  张传背了两张椅子从绿背后泛起,顺手将一个扎着蝴蝶结缎带的精美包装盒递给绿,说道:“晓棠给你的。”

  “任晓棠?”绿以为自己听错了,将筷子和湿纸巾分发给他和连勋。

  张传把工具往桌子上一搁,围着打开的便当坐下,随意擦擦手,掰开筷子吃了起来。

  绿狐疑地撕开包装纸,里面露出塑料包膜。

  起初她以为是未拆封的香水,实则否则。

  “你确定这是给我的?”她举起最新款的手机。

  张传扒着饭,嘴角一翘:“是啊。”

  绿纳罕,看向慢条斯理拿湿巾擦手指的连勋。

  但连勋只是耸耸肩,体现完全不知内情。

  “她送你就收下呗,横竖这种工具她家多的要死。”张传无所谓地说道。

  绿颦眉,“无功不受禄啊。”

  “无功?才不呢,你有功得很。那个臭丫头昨天晚上回家跟她妈告我状来着,她妈护短,忍不住跟她爸讲了。”

  “然后呢?”

  “然后她爸就勉励她跟你做朋友。”

  绿差点就地翻白眼:“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把她弄哭的是你才对吧?她爸应该揍你一顿而不是莫名其妙送我什么礼物啊。”

  张传停下筷子,不大乐意,声音又高又亮:“喂,我说陈绿,我平时对你也还可以吧,你怎么就不知道对我客气点?我都还没说你昨天拐走我兄弟呢,你倒说起我来了。”

  委屈得他嘴里哼哼唧唧的。

  绿无语,端着手机,脑子胀胀的。

  极简气势派头的包装有棱有角,光洁的包膜带着崭新的光泽微微反光,令人挪不开眼。

  “那,她怎么不自己拿给我?”绿轻声问。

  “我哪儿知道,你们女生的脑回路太难懂了。”张传往=嘴里塞了一块鸡排,牛嚼牡丹似的大口嚼着。

  绿忍不住揶揄:“我看你是嫉妒我收礼物吧。”

  “谁说不是。”完了还轻哼一声。

  “那还不简朴,跪下改口叫她爸爸一声‘岳父’,你不就什么都有了。”

  张传气得恨不得拿鸡排堵住她的嘴。

  吵喧华闹的午餐终于结束。

  送走张传和叶南爵,绿利落地收拾餐桌上的汤汤水水。

  连勋拿出她包里的迷你干喷去油剂,花了点功夫,总算靠一堆日文中寥寥无几的中文字辨识出这瓶工具的用处。

  “不是吧?你连这个都准备了?”

  哧。哧。

  男生朝桌子上喷了两下。

  绿嘴角上扬。将餐具整理打包。

  男生们的食量和她估算的误差不大,便当里只剩两颗西兰花没吃完。饭后甜点(黄桃糖水)被叶同学抱走了,包里唯一剩下的食物只有四个草莓味的三角包牛奶。

  为什么是草莓味的呢?

  因为这是小栽最爱喝的。

  收拾完毕,两人并排坐下。

  连勋审察了一会儿手里的三角包,喝照旧不喝,这是个问题。

  没有这种苦恼的绿用吸管戳破封口,吸了一口。

  “你家没有此外饮料吗?”连勋苦笑。

  “有啊,但没有这个小巧。”否则的话,她宁可去学校小卖部随便买点什么了。

  连勋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眉头随之舒展开来。

  “挺好喝的吧?”牛奶是一个在大阪念书的姐姐送给小栽的,去油剂则是绿收到的礼物。

  男生点颔首,简直很好喝,但以男生的肺活量来说,两口就被吸完了。

  听见一阵见底的咕噜声,绿笑着把剩下的两只也都给了他。

  “你把吃的拿给我们,小栽不会生气吗?”

  绿点颔首,“虽然会啊。但只要致歉,她会马上原谅我。”

  小孩子不都这样的吗?

  虽然,如果不是为了招待几个男生,她也不会把罪恶之手伸向妹妹的零食库存,眼下这不是形势所逼嘛。

  “果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怎么说?”

  “有一次张传拿了某人一根辣条,差点被打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绿汗颜,“这个某人,该不会就是刚刚不愿吃西兰花的那个吧?”

  虽然张传活该,但叶同学他懂不懂江湖规则?

  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

  今天午餐唯一的收获,或许就是让她了解了叶同学的食性。

  这人本就是三人中话最少的一个,可绿没想到他用饭时,大脑会直接宕机。除了伸筷子动嘴巴,只会一个劲傻笑。

  只差直接在脸上写:你看我帅吗?智商换的。

  “他私下里也这么呆?”绿好奇探询。

  “也不是,他只有吃到好吃的才会这样。”

  绿晃悠的脚尖点住地板,“所以,我做饭很好吃?”

  “虽然。”男生咬着吸管目视前方,“你昨晚回家已经很晚了,几时做的便当?难不成通宵了?”

  “电炖锅有定时功效,电饭煲也是。油炸食品比力麻烦,不外可以一股脑丢进空气炸锅解决。至于其他的,是在你和我爸在客厅相互吹嘘的期间做的。”

  “不是吧,其时我们明明在聊正经事。”

  “如果相互夸对方长得帅算正经事的话。”

  男生搔搔后脑勺,轻笑一声,呼噜噜地往三角包里吹气。

  “这个你计划怎么办?”

  绿瞄了眼印着机身的长方形手机盒,没有犹豫地说:“虽然是退回去。”

  她不是很了解任晓棠的父亲为什么要送她这么昂贵的礼物,但纵然不把意义上升到人格和道德层面,绿也知道工具不应收。

  任爸爸的这个举动看上去像是拿钱为女儿砸出一份友谊来,手段十分简朴粗暴。

  但很奇怪,绿总觉得这里面包罗着一份做父亲的真心——他的生活太忙碌,也无法坐在女儿的教室随时看护。

  他希望有一小我私家愿意为他女儿挺身而出,更希望有一小我私家站在他女儿的对立面,让她把挫折和磨难看得更清楚。

  全天下所有的父亲,岂论职位高下,恐怕都有过这种憧憬和担忧。

  可见,任爸爸其实是个不错的爸爸,虽然他的女儿傻乎乎什么都不懂。

  任晓棠比绿想象中还要单纯,这让绿突然想起一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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