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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横北故人归

(十七)小镇

青山横北故人归 茶烟善绿 4197 2019-04-18 21:30:35

  明明是夏末的季节,应当是有些炎热的,可不知为何,安越觉得自己房间中有些冷清。

  她的床榻挂着灰色床幔,安越穿着素色轻纱裙,裙摆上有灰色绣花,那绣花显得有些灰败。

  她躺在床榻上不说话,也没闹。

  昨日她从牛婆婆那得了消息,等反映过来又一路赶去书院找到周老先生和他确认,当她亲眼瞧见那请帖时,整小我私家都懵了。

  前世,她也没听说,他订婚啊。

  可请帖上面明明写着他的名字。

  她又转身跑着回了饭馆后院,一头栽倒床榻之上。

  此时,床榻上的她慢慢伸手,摸上了自己已经凌乱的发篦,摸到一支银簪,取了下来,她拿着银簪举在自己眼前起来,瞧着。

  透过银簪,穿过冥界,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似乎还能瞧见了那日那个穿着白衣的男子笑着给她买下这根银簪,又给她簪上。

  她把银簪放下,闭上眼睛。

  倘若她没遇见他,也没爱上他,那她前世是不是就不会痛苦了?

  也不会死了?

  可那日茶室的初见,男子相貌俊美,一身白衣,风骚倜傥,温柔体贴地替她披上披风,遮住她有些粘雨的身姿。

  那场遇见,便注定了,前世的她会沦陷。

  时至今日,她记得,那日他提来的水,很温热,当年直接温热得涌进了她心头。

  安越呼了一口气。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头。

  又呼了一口气。

  她真是?

  不知死活?

  不知悔改?

  怎么这里?

  有些疼呢?

  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眼泪涌了出来。

  真是糟糕,她怎么就不想看见他结婚呢?

  不想看见他成为别人的天?别人的顶梁柱?别人的相公?别人孩子的爹爹?

  然后,替此外女子披上披风?替此外女子擦拭脸颊?替此外女子簪上银簪?替此外女子洗衣物?

  还逗此外女子笑?

  买此外女子爱吃的工具?

  替此外女子画画像?

  给此外女子烤地瓜?

  她摇摇头。

  这个忘八!

  她眼泪又流了出来。

  若是当年没有纪言那些话?

  若是她永远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

  是不是?

  她还能给自己编织一个他有急事赶着走,而且那急事很急很急,他不得不走!

  在冥界时,她有时候会想,她或许最纪念的,是那份最初他给自己细心的披上那件披风的温柔。

  那份温柔啊就像影子一般,似乎一直随着她死去又重生?

  在冥界时,她想,要是能够活一世就好了,她一定要好好过活,要远离他,要恨他。

  可现在,真的重活一世了,为什么?

  照旧这般?

  她从床榻上起身,光着光脚,小巧白皙的脚掌袒露在地板上,她走到柜子前打开,拿出自己珍藏的那套碧青色罗裙出来,换上。

  这碧青色罗裙即是昔年她穿着和他第一次在茶室晤面的那套。

  夏末的时节穿着这身罗裙有些炎热,她又拿出珍藏的昔年那双绣鞋穿上,洗漱好,这才从后门出了饭馆。

  她一路慢慢往第一次晤面的那座茶室里去。

  这两年来,她曾故意用周老先生的名义去给范府送了工具,她记得那些都是从前他提过好吃的工具,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可那也是她想要还了他塞给自己银两的心思。

  小镇街道上,微风轻轻刮过,茶室里的风铃又响起了。

  她望了那风铃一眼,走进了茶室里,脑海里突然浮出第一次见他的回忆,她站在屋檐下,盯着那风铃。

  夕阳下,茶室屋檐下,天色慢慢暗了一些下来,拱桥下,河面那边晚霞却照旧绚烂耀眼,时不时另有几只鹜飞过,天边一片辉煌光耀。

  微风慢慢停了下来,风铃也不再响起。

  茶室上走下来一名女子,那女子相貌特殊,她身后随着一个男子,两人法式轻盈平稳。

  女子生得钟灵木秀,她身后的男子生得高峻俊美,瞧着应是壮年。

  女子和男子一同走到了一楼,她望着茶室屋檐下站了快一个下午的女子,柔声道:“你怎么了?”

  她和安越算是相识,小镇上的人来来回回就这般多,况且照旧生得明艳感人的安掌柜。

  “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在这站了许久?”

  安越转头望了一眼,见是穿着绯色罗裙钟灵木秀的灵竹掌柜。

  这灵竹掌柜,以前他们都以为她是男子,她整日戴着个面具,做个男子装扮,谁能想到她是个女儿身。

  可前些日子,茶室来了一个穿着青衣的男子,就是她身后的那位。

  说是她良人,她拿下了面具,换上了女装,各人这才瞧晤面具下的真容,原来是个女儿身,还早已立室。

  她们两算起来也是相识,安越动了动腿,腿有些麻了,勉强稳住身子,扯出一抹笑意,“多些灵竹掌柜体贴,我先告辞了。”

  灵竹却皱了皱眉头,盯着她,想起前些日子听见有关她的事情。

  她柔声道:“有什么事情不开心的想开些了,想做什么斗胆些,在世就要开心些,顺心些。”

  她听闻安越家中想给她说亲,要给她说亲。

  可她似乎一直差异意,灵竹以为她是为了这事?

  安越盯着她,抬起头望了那一排排风铃,垂下眸子。

  “你说的对。”

  “多谢灵竹掌柜眷注,我先告辞了。”

  “哎,你~”

  灵竹望着她的背影,神色有些无奈。

  “这几年我不在,你可曾有这般发呆?可曾哭过?”她身后突然传来降低的男音。

  灵竹一愣,随即回过身来,看着眼前的男子,想到安越那尽力隐藏通红的眸子,摇摇头道:“我没有。”

  “没有就好。”

  灵竹颔首,轻笑了。

  她转身又望了一眼安越越来越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

  抬起步子往茶室二楼走,男子跟在她身后一起上了楼。

  灵竹走到一间厢房门口,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她身后的男子也随着进了去,男子反手关上了房门,

  接着加速了脚步,抱住了身前穿着绯色罗裙的女子,声音降低,“阿灵,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也不会让你哭。”

  他怀中的女子,突然笑了,心头涌上许多心酸。

  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了。

  灵竹并不叫灵竹,她叫莫灵,乳名唤阿灵。

  抱着她的男子则叫莫云竹,他是她的良人,也是她的师兄,更是她的义兄。

  多年前,淮南莫家庄庄主捡回一个孩子,收为义子,教授武艺,第二年庄主夫人不孕的体质却被治好了,还怀了身孕生下一个女儿,隔年又生了一个儿子。

  自此兄妹三人便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厥后,少年少女初生长,两人情投意合,待到阿灵及笄后,她亲自去求了自己的爹娘,要嫁给师兄。

  庄主和庄主夫人看着自己这个捧在手心的闺女,想到自己的义子,只好想了法子,先是和莫云竹脱离义父义子的身份,再给阿灵和莫云竹两人订下亲事。

  定下亲事后,没过多久,选了日子开始操办亲事。

  那日淮南莫家庄庄主嫁女,十里红妆,好不热闹,她那个潇洒的弟弟还亲自背着她上了花轿,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洞房花烛之夜,那莫云竹未碰她半分,不仅如此还点了她的睡穴,连夜离开了莫家庄。

  第二日后,莫灵疯了一般,找遍大江南北寻夫。

  两年,整整两年,最后照旧她那个弟弟查出,她的良人原来是莫家庄死对头衡家庄老庄主的亲侄儿,从小便被派来潜伏在莫家庄,为的就是使用釜底抽薪,可是她那个良人,还算有良心,并未出卖过莫家庄。

  查清的第二日,她一身绯色衣裙,一把长剑,闯进衡家庄,问他心里到底有没有爱过她,问他为什么要走?

  若是没有他没有爱过她,为何多年未曾出卖过莫家庄?

  可若是他有爱过她,为何又会在新婚之夜一走了之?

  莫云竹并未说自己为何一走了之,只看着她道一句,爱过。

  莫灵见他说爱过,心中苦涩又可笑。

  那让她朝思暮想的又陪她一同长大的男子,他知不知道这两年她有多想他?他为什么可以那么狠心?

  想到他的狠心,她心里气,抽出长剑,动了手,她却没想到,武艺早就在她之上的师兄会败给她。

  他败了后,昏厥了许久,她才知晓,他身上全是伤痕。

  原来两年前他们结婚那晚,他收到暗卫消息,他叔父受了重伤,就剩下一口气了,他只好连夜赶回衡家庄后,见到叔父,叔父交接了遗愿便去了。

  新上任的庄主是他的堂弟,不外7岁,叔父死之前遗愿即是要他扶持新庄主。

  另有一事,就是报仇。

  他叔父的伤是在一场谋害中受的,至于到底是谁派人来谋害的,谁也不知,他查了许久,查到了一些线索,想了法子,替叔父报仇雪恨,可自己也同样受了重伤,差一点经脉尽损,这一伤就躺了许久。

  否则也不至于两年不去见她寻她。

  他醒来后,她想了很久,最后开口问他愿不愿跟自己走,离开衡家庄,离开莫家庄,就当两庄之间的恩恩怨怨再与他们无半点瓜葛,一起去过平淡的日子。

  可他其时是不愿意的。

  莫灵想到他的伤,想到两人青梅竹马,终是不忍,她最后丢下一句,等他想清楚了再去寻她。

  可这一想就是六年。

  这六年于他而言何尝不是煎熬?

  可离开偌大的衡家庄,放任未满10岁的堂弟不管?他也做不到。

  可放弃师妹,放弃心中所爱,他同样也做不到。

  幸亏时经六年,他的那个庄主堂弟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了。

  幸亏师妹也一直在等他。

  六年后,他终于抽身世子,一路探询消息,寻到了他的师妹阿灵隐居的小镇上。

  那一日他骑着一匹黑马,一身青衣长袍,头戴银制面具,快马加鞭赶来这小镇茶室。

  看见了他平日里最喜爱的一身妆扮。

  他望着她脸上熟悉的银制面具,另有他最爱的青色长衫,一个铁血男儿藏在面具下的双眸,突然湿润。

  “阿灵~”

  武功高强的男子在茶室门外跃身跳下一匹黑马,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被叫阿灵的女子,站在茶室屋檐下,早也瞧见了他。

  她哆嗦着双手,拿下了银制面具,一双悦目的眼睛瞬间红了。

  阿灵看着那男子,喜极而泣。

  “师兄,你瞧,今日你喜爱的风铃没响~”

  茶室屋檐下的竹制风铃是早年莫云竹教她做的,当日他告诉过她,他从街角听来听说,有那专门等出征的良人回来的女子,做好这风玲,挂在屋檐下,寓意“风铃响,故人归”,这些年,她怨过,恨过,可她也时时盼着风铃响。

  那取下银制面具的男子,抬头望了一眼女子头顶上方那挂满的风铃,突然运用内力,一掌旋风打了出去,一排排风铃立刻响了起来。

  青青脆脆,很是动听。

  茶室二楼一间厢房中,那个少年时便专一喜爱穿着青衣,带着银制面具的男子,伸脱手,抹掉身前女子的泪。

  “阿灵,从前种种,今后我定用年年岁岁来送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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