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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横北故人归

(十)前世三

青山横北故人归 茶烟善绿 4411 2019-04-15 18:33:17

  这日黄昏,范令郎那个模样甚是俊美的侍从纪言正在房中一张案桌前看着书,一个明艳的身影朝着他这歇息的房中赶了过来。

  这几日她等不来范文书的主动解释,心里便开始急了。

  她想了法子,和他这侍从纪言混熟了,想着从他的侍从纪言这里去探询探询消息,可磨蹭了好几日,她也没美意思没问出口。

  现在她来寻纪言了。

  房门大开着,窗户也大开着,安越走到纪言住的房间门框前和他打了招呼,又站在门框前,朝着还在看书的纪言道:“还看什么书呢?瞧你除去侍奉你家令郎,除去用饭等,似乎都在看书?”

  纪言从书本中抬起视线,见是安女人,笑道,“不看书也没啥事。”

  安越颔首,想了想转头望了一眼劈面范令郎的厢房,接着她转过头来,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和你家令郎什么时候会回去?我瞧着就快到中秋佳节了,你和你家令郎不用回府吗?”

  “要看令郎的意思,我也不知晓~”

  “是这样啊,噫,那你家的夫人不催你们吗?贵寓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我家夫人随令郎的意思,并不会催他,贵寓最近应该是没什么事情。”

  “那你和你家令郎不想夫人和老爷吗?他的爹娘啊~你也不想你爹娘嘛?中秋佳节都不回去的?”

  安越左拐右拐。

  另有,她疑惑,夫人既然不催,那他上次怎么突然离去?

  是家中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若没发生的话?

  差池,她该怎么问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还不待她想清楚,坐在案桌前的纪言,突然尴尬一笑,他想到中秋佳节,中秋佳节啊,团圆日,他何尝不想爹娘,不想家?可他的家?

  纪言有些心酸苦涩道:“我双亲早亡。”

  “我...对不起,我不知道...”安越一惊。

  “无事。”

  安越有些欠美意思来,她见纪言笑得心酸,她脸上浮现一丝尴尬,想了想,带着慰藉的语气道,“可以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吗?好比你是怎么进了范府的?陪着范令郎?”

  纪言侧着头看着安越,他对安越轻轻一笑,想到往事,“好,说说也无妨。”

  “5岁那年,我就彻底失去了双亲,是夫人仁慈收留了我。”

  “厥后一直跟在令郎身边,令郎心善,待我极好,也带我去书院一同念书识字,我随着令郎念书识字,又陪在令郎一起加入了童试,又考了秀才,举人,只是我到底没令郎聪慧,令郎中举人那年我落榜了。”

  安越本以为自己的身世已经算可怜了,那两年家中失事,为养家过活,自己心爱之人又突然离自己而去。

  可没想到,眼前的纪言身世越发可怜。

  他从小失去双亲,然后是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哪里会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明年不是又到了考期,你再努力努力就好,你要相信你自己,并不比你家令郎差的。”安越说得认真,带着慰藉。

  纪言见她慰藉自己,很是谢谢。

  “对,再努力就好。”纪言笑道。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安越便告辞了,想问的话照旧没问出口。

  哎,她走出纪言房门便叹了一口气,她慢慢往自己的房中走。

  另一间房中,一个男子正在快快当当写公牍。

  一日后的黄昏,那个昨日又失眠的女人,又去寻了纪言。

  “纪言一会要一起用晚饭了。”安越又敲了敲纪言的房门,他房门本就没关,安越便倚在了门框上。

  “好,谢谢安女人提醒。”

  “多谢安女人。”

  “说那么多谢字做啥?”安越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来,她今日照旧来探询范令郎的事情。

  自己要是再不问,今晚,怕又是一个辗转难眠之夜晚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想了一天了,现在厚着脸皮啊。

  接着她含血喷人的,兴起了勇气终于直接开了口。

  可是她照旧年轻,她哪里知道,在这世间,有些事情,不如不问不去探询,而有些事情,也不要从旁人口中去探询去了解。

  她从纪言口中打探到范令郎许多事情来。

  原来,他是出生在京城,祖辈世代为官,虽官位不算太高,可也颇有基本。他的父亲早年进士身世,后又外放做官,到了登州,直接任了长史。他的母亲照旧京中某官家的嫡幼女,三小姐。

  他的怙恃膝下只有他一个孩子,从小自是万般金贵。

  而他14岁时便中了秀才,17岁时中了举人。

  那日,他穿着一身白衣锦袍,骑着一匹喜爱的骏马踏过登州街道,东风自得,是要去和自己喜爱的女人讲明心意。

  他喜爱上了自己的授课恩师苗夫子家中独女苗秀姝。

  若是郎有情妾有意,那即是一段韵事了,可奈何郎有情妾无意。

  若只是这样也而已,他伤心难受喝醉酒,时间久了也就已往了,可难就难在,那苗家女人时常来找他诉苦。

  苗女人心上人是范令郎的同窗宣章,苗家女人和宣章好上之后,整日还在范令郎面前哭哭滴滴,哭诉那宣章待她如何如何的欠好,如何如何的薄情,范令郎一边瞧着苗女人心疼,一遍懊恼宣章为何不明白珍惜?

  闹到最后,他心中实在郁闷,一时间也再无心思上京赶考。

  某日他在酒肆中正喝酒消愁,正好碰见宣章和几个令郎哥也在一旁喝酒聊天,宣章也瞧见了他,想到他和苗秀姝的事情。

  宣章暗讽了范令郎几句,范令郎心中本就有郁气心结,这样一闹,他便回了宣章几句,君子动口不动手,况且他们照旧同窗,两人也只是闹了几句嘴皮子,便被旁人劝阻。可不知那苗秀姝从那边得了消息,急急赶来,然后一脸心疼地瞧着宣章,语句里全是心疼和担忧,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范令郎。

  范令郎看在眼里,只觉得有些讥笑。

  苗秀姝事后,还亲自找到他,指责了他不应和那宣章争吵。

  他瞧着苗女人,瞧着她指责自己的模样,心中冷笑。

  回到书房后,他喝起酒来。

  酒醒之后,他便出门游学了。

  再厥后,他外出游学,两年前又回到了家中。

  安越听到这,急遽问道:“他两年前回抵家中是因了何事?”

  纪言叹了一口,想到自己厥后知道的消息,如实道,“是那苗女人出了事情。”

  轰,是那苗女人出了事情?

  安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强忍着苦涩心酸惊奇痛楚,“是那苗女人是出了何事?你家令郎外出游学后还和她有来往吗?”

  “这...可能是有来往的...两年前那苗女人和令郎同窗离开了,那家令郎娶了位门当户对的小姐,听说苗女人伤了心,写了书信给令郎,令郎便回去了,又急遽去了苗家一趟,府中夫人知道了此事后还气地摔了好些工具。”

  安越倚在门框上的身子,有些微微发愣,她赶忙伸手扶住门框。

  “写了书信?”

  写了书信?写了书信来?然后就抛下她?直接走了?

  她把头轻轻低垂,想藏起脸上的情绪来,怕纪言发现。

  “那你可知,你家令郎这次来这是何原因?”

  纪言瞧着低下头的安越,有些奇怪地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晓。”

  他确实不知晓。

  不知晓?

  书信?

  呵~

  安越平静的情绪已经快要维持不下去了,她的手开始哆嗦着,说了一句告辞,转身便往自己的房中跑。

  留下身后的纪言一脸无措。

  安越边跑眼泪边掉,原来,原来那个男子,她爱上的男子,原来他早就有了心爱的人。

  可是他们算什么?

  他们之前的点点滴滴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吗?

  是呢,想必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吧。

  可笑是自己还想着等他的解释。

  可他也没解释。

  可笑,自己真的万分可笑。

  她推开房门反手锁紧,绕过屏风,坐在床榻上,把头埋进被子里。

  她的胸口好痛,比起两年前他不辞而别,带来的伤痛还要痛。

  上次,她至少另有一丝念想的。

  可这次旁人告诉她,连她那念想也是不应的!

  何其悲痛?

  原来她一直要等的解释是,他早就有了心爱的女人?

  所以因为那女人的一份书信连夜便走了?

  那时她单纯,以为他看了自己的身子自己即是他的人了。

  她还以为他那时不说卖力只跌跌撞撞跑了,是想在等一个时机?

  究竟他厥后,跟自己不是还那般好?那般亲昵吗?

  再厥后他说走就走,她还傻傻地在心里给他编织了一个他家中出了重大急事的理由,这两年她一直想,若不是家中出了重大急事,他怎会说走就走?也不提前和她说一声?

  她一直以为,他要自己跟他回家,也是因为他心里有自己。

  而他又那么急,赶时间,所以才没说给她一个正式身份。

  这两年来,每当夜深人静时,她都市想,当年,是她自己未跟他回家,所以是她自己错过了?

  若是那日她不管掉臂地跟他着走了,那么现在一定十分恩爱吧。

  可这一刻,纪言的话,让她才发现,自己那些想法何等可笑,何等自欺欺人。

  后院中的范文书正在窗台前写好了上头急需的工具,抬头望见安越从纪言房中出来奔跑的模样,安越跑得快,他没能看清她的心情,可瞧着,似乎有些模糊?

  他皱起眉头,有些疑惑,心里有些担忧,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去敲响了安越的房门,可敲了一次,没人应,再敲了一次,也没人应,接着推房门,是反锁。

  他朝着里间叫了安越一声,房中正坐在地面上偷偷哭着的安越听见了他的声音。

  安越抹了一把泪,满脸都是痛苦和心酸,听见那声音喊她,她心头有怨气,“你走。”

  “你走!”

  外间的男子,听清楚了那句,叫他走。

  他看着紧闭又反锁的房门,又看了看,她又说了一句,叫他走~

  这是?

  怎么了?

  他推了推房门,又喊了几声,依旧叫他走。

  他叹了口气,站在房门前守了一会。

  随后出门的纪言看见自家令郎站在安女人房门前,有些疑惑?

  晚饭时,安女人没有出来用饭,纪言瞧着一旁的令郎,令郎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心里突然有些发毛。

  安女人把自己关在房中?

  令郎冷冷地扫他?

  他摸了摸自己脑袋瓜。

  他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或者说错什么话?

  晚间他小心翼翼地端着木盆去伺候令郎洗漱时,冒充无意扯开话题道:“令郎,咱们要在这待上多久?什么时候启程去其他地方?”

  范令郎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瞧了一眼朝着隔邻房间的偏向,“再等等吧~”

  纪言随着他的目光也瞧了一眼那偏向,想起今日吃晚饭时,令郎的眼神。

  “令郎之前便和安女人相识嘛?”

  他原来看见安女人和自家令郎这几日相处的模样,以为他们之前可能不相识?

  “嗯。”

  纪言摸摸头,没再问,倒是范令郎开了口,“你问这些做啥?”

  纪言摇摇头,“我就是好奇。”

  他一脸无辜。

  范令郎面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面上越发冷了,突然盯着他道,“你欺负安女人了?”

  “啊?...怎么可能?”

  范令郎冷着一张脸,瞧着这个和自己一同长大,模样同样俊美的男子。

  想到这些,范令郎冷着一张脸,开口道:“纪言你年岁不小了,要注意男女有别。”

  纪言一愣,令郎这是?

  范令郎瞧见他愣愣的,招招手,让他下去。

  免得瞧多了他,心烦。

  再说,他另有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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