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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不易岁

第八十八章 不自见

千秋不易岁 南宫令云 3609 2019-08-06 22:00:00

  云锦不愧神医之名,今年他不外二十有五的岁数,就已经能和药王孙思邈齐名,实在是杏林一位天才般的人物。他虽然因为目不能视而隐遁世外,鲜少泛起在人前,但是凡学医之人都听过他的事迹。天机门曾经为性命紧急的长老长寿子遍访天下名医,没想到厥后竟被门中门生所救,而这门生正是云锦,那一年他才十二三岁。再往后,云锦编纂的医典自天机门流出,被众医家奉为圭臬,救人无数,即即是少有人知道他的模样,但他的台甫早已传开,就连孙药王对他也是赞不停口。

  千秋中的毒是百流放入宫行刺前才调配出来的,连名字都未曾取一个,更别提配制解药,然而面对尚药局数十名医加上一个孙药王商量了许久也没个定论的奇毒,云锦竟恰似不费吹灰之力一样配出了解药,短短三日就能把如此棘手的余毒清除,实在是令人震惊。

  不外,千秋体内余毒已清的消息除却孙药王、圣人和桑家的亲朋之外,桑氏兄妹并未见告旁人,故而樊似玉和金华长公主借此时机羞辱千秋的绝妙主意恐怕注定要落空了。

  果真,千秋并没有令众人失望,站上高台之前还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当战鼓擂响之时,她周身气场马上一变。庆云楼与擂台隔了些距离看不真切她面上神情,但是所有人都立刻觉出了这变化来。连日来震怒大悲,又受了些伤,甚至到现在连缝合伤口的桑皮线都还未拆除,千秋整小我私家都瘦了一大圈,即便如此,质地和做工都十分粗劣的粗麻衣穿在她身上,不仅不显落魄,反倒平添了一种清风峻节之感,竟将劈面一身华服的樊似玉比了下去。

  “樊将军,请。”千秋抱枪拱手,语气平静。

  樊似玉也不客气,将刀一摆,照着千秋当头劈下,千秋往旁边一让,掌中枪顺势往上一挑,直刺她的右肩。樊似玉肩膀一沉想要避开千秋的枪,可她忘记了千秋的枪头两侧各有一个银钩,她躲过了分水枪的枪头,枪上的银钩划过她肩头,锐利的钩子瞬间刺破了她的衣服,在她肩上添了一道血痕。樊似玉将刀一转,横扫向千秋后腰,千秋听得背后风声袭来,步法一变,轻灵地打了个旋绕到樊似玉左侧身后,枪杆狠狠朝她的侧腰抽了已往。这一击力局势猛,樊似玉转身立刀一挡,耳中只听“嘡”的一声巨响,樊似玉感应虎口一阵刺痛,脚下不稳,踉跄着往后倒退了几步,这才勉强站定。

  这声响之大,就连端坐庆云楼之上的圣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笑着对桑远道:“二娘果真女中好汉,朕看这楼中男儿,怕也少有人能如她一般的神勇。”

  “圣人谬赞,人外有人,众位儿郎各有所长,二娘这不外雕虫小技而已。”桑远心中兴奋,面上却是一派风轻云淡。

  他跟在圣人左右多年,圣人哪里不知他的性格,抬手点了点他:“说得倒是十分谦逊,朕看你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罢!”

  被圣人戳破心思,桑远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重新将目光投向楼下台子。

  妙手之间过招,往往眨眼间就能分出胜负,千秋与樊似玉虽然习用的武器差异,但两人都常以速度与力量制胜,眼下交起手来并不比旁的,只是看谁更胜一筹而已。千秋的暗器用得也是入迷入化,但是她轻易不会动用,奈何今日她碰上了樊似玉,这女郎在祖国时就是远近闻名的心狠手辣之辈,为了取胜无所不用其极,就连沧海都曾经在她手下吃过大亏,所以早晨出门时,她特意翻出了先前吃剩下的百草丹服下,又用切割成细条的牛皮将几柄刀刃薄如蝉翼的飞刀缠在了左腿上,以防万一。

  果不出千秋所料,两人接连交手十招后,眼看樊似玉渐落下风,二人再次兵刃相交后一擦肩,说时迟,那时快,千秋余光瞥见樊似玉左臂一抬,心道欠好,手腕翻转,将一杆银枪舞得密不透风,在阳光之下光华耀眼。那边樊似玉已经扣动了机括,银针如暴雨一般从她臂上的霰雪筒中激射而出,被分水枪一一击落,清脆的撞击之声不停于耳。

  银针忽停,樊似玉的刀咆哮着紧接而来。千秋用力一蹬地面,身子后仰,整小我私家以一种不行思议的姿势往后飞出,不仅让樊似玉的刀走了空,还游刃有余地顺手从腿侧拔出了三柄飞刀来。不等樊似玉发现她的行动收刀回防,千秋猛地一甩手,只见夹在指间的飞刀化成三点白光嗡鸣着飞出,锁定了樊似玉上中下三路,来势汹汹。

  樊似玉挥刀斩落了其中两柄,第三柄飞刀破开她的防守势如破竹,深深扎进了她的大腿,她倒吸一口凉气,重重单膝跪倒在地,下一瞬,千秋的枪就到了她眼前,枪尖稳稳停在了距她不外寸许的地方。

  “你输了。”千秋话音落下的同时,庆云楼上传来了众人的欢呼叫好之声,千秋头也不抬,只把目光落在姿态狼狈的樊似玉身上。

  见几名医官急遽忙跑下楼来,千秋收了枪,朝庆云楼上圣人的偏向深深一揖。马明德泛起在了大门处,请千秋登楼,千秋按了按肩膀的伤处,出乎意料地拒绝了:“马公,某自刚刚起就觉伤口隐隐作痛,恐是崩裂前兆,为免在御前失仪,只好辜负圣人美意,先行回府休息,他日再入宫叩谢圣恩。”

  马明德看了她几眼,见她眉头轻皱,心情略带痛苦,便信了八九分:“郡主身体不适,照旧好生将养,某自会在圣人面前替你解释,只不外——”

  千秋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叉手一礼:“干戈未息,千秋不敢安家。愿为圣人臂膀,永镇河山。”说罢,她将枪递给侍女阿颜,扬长而去,终未转头。

  圣人久等不见千秋登楼,看马明德上来,问道:“马明德,二娘为何没有与你同来?”

  “禀圣人,英郡主伤势未愈,经此一番打架后伤口再次开裂,托奴向圣人告个罪,这便先行回家中疗伤去了。”

  听到千秋是因为身体缘故离去,并非是心怀不满,圣人脸色缓了缓,又问:“她可还留下什么话了?”马明德将千秋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圣人看了看越沧海,一摊手:“这是二娘的意思,朕也帮不了你。交锋已经折了她的面子,再强迫于她,朕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你们二人未来会如何,就全看你自己了。”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千里啊,二娘才是世间一人物!”

  当夜。

  樊府。

  自白昼里樊似玉坐在车上带着伤从庆云楼回来后,樊府一众人等都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樊似玉的霉头,各人经过她书房门前时都踮起了脚尖,恨不得酿成一道影子,好无声无息地悄悄溜出她的视线。

  樊似玉在书房里坐了泰半天,下午的时候金华长公主来了一趟,将她埋怨了一通后就走了,她胸中憋了一腔怒火无处宣泄,拿了千秋的那柄飞刀在指尖飞速地旋转着,似乎随时准备用它切断谁的咽喉一样。

  “樊将军好大的火气。”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道降低的男子声音。

  樊似玉一拧眉,飞刀脱手,穿透了窗纸,“夺”地一声钉入了廊柱。

  “谁?!”

  来人一挑门帘走进书房,把从柱子上拔下的飞刀轻轻一抛,扔回樊似玉桌上。他披着件烟灰的裮袄,玄色风帽,鸦青袍子,面戴狰狞的青铜假面,腰挎一柄长剑,身高过丈,往那里一站,即便看不到他的面孔,也莫名让人觉得十分威严。

  “某来与樊将军谈一桩生意,”那人声音中带了一丝诡秘的笑意,“不是金华长公主那种女人家的争风嫉妒,而是真的要置桑千秋于死地——不知将军谈是不谈?”

  “杀了桑千秋?”樊似玉眼睛一亮,随即又警惕起来,“我怎知你是不是在说笑?”

  “瞧将军这话说的,”那人自来熟地在一旁坐下,往凭几上一靠,“某可是花了鼎力大举气才帮你除掉你那师叔王烂柯哪,还把他全部的毒方都替你收藏好了,这生意,将军不亏。”

  说完,那人恰似突然想起来他还未曾通名报姓,又道:“哦——知道了,是某忘记自报家门了,难怪樊将军将信将疑。某乃永州蒿里山鬼门关鬼主,姓游名光,与这桑千秋嘛,有些难解的仇,得知樊将军和她素来不睦,所以特来请将军相助。”

  “游公送得一份大礼,樊某心中感念,只是不知樊某有什么可以帮到游公的?”樊似玉对这鬼门关有所耳闻,又听推王烂柯出来送死是他们所为,口气稍缓,但依然谨慎地询问游光他前来的真正目的。

  “叛唐。”

  “有趣,”樊似玉缄默沉静了片刻,突然笑了,“游公,区区一个王烂柯,就要樊某赔上大好前途,哪有这样强买强卖的原理?”

  “某既然敢提出,那就是已经部署好了一切,这点樊将军自是不必担忧。”

  “那就有劳游公说来听听了。”樊似玉听他话中意思,似乎笃定了她会允许下来一样,难免生出了几分兴味。

  “高昌国是个不错的去处,”察觉了樊似玉内心的动摇,游光换了劝诱的语气,继续说,“高昌国宰相,摄政王盖庆江有意聘樊将军为妻,封樊将军为正一品太师,并赐爵一品护国夫人,届时你二人可戮力同心,配合攻打唐国。若果能灭唐,那么樊将军大可以将新仇旧帐一并清算,什么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俱是唾手可得。”

  生怕她不相信似的,游光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她,说是盖庆江亲笔所书。樊似玉拆开看了,信中说话颇为恳切,开出的条件也令她大为心动。她如今在唐国官位虽说不高不低,但头上有千秋压着,她心里总是不平,况且这次交锋虽是她提出的,但却败在了千秋手下,羞辱千秋不成,反而叫各人看了自己的笑话,盖庆江这封信,正合了她的心愿。

  当初投唐,为了心仪郎君;今日叛唐,为了功名利禄。不得不说,樊似玉是个果决的人,比千秋越发适相助为三军统帅,但她的心是一块酷寒的顽石,任谁都无法作用。她既然可以为了自己舍弃怙恃兄弟,舍弃故土,那么二次叛逆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不行以呢?

  冀州燕山。

  “防风,当归,收拾行囊随我进山。”云锦想了多日,终于下定了决心,叫来两个小童,付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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