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购物节疑案

购物节疑案

町白 著

  • 灵异

    类型
  • 2022-03-24上架
  • 82116

    已完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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购物节疑案 町白 9608 2022-03-23 15:42:41

  十一日

  凌晨2点,刑警姜森被一阵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惊醒。他睁开困倦的睡眼,从床头柜上摸起电话扫视了一眼耀眼的屏幕,马上睡意全无,那带110的座机尾号,正是警局值班室的号码。

  “喂。”他干渴的嗓子有些疼痛。

  “森队。”听筒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你是……小吴?”

  “是的。”年轻的警察话音里满含着歉意,“实在是歉仄,在你休假时间打扰。我刚接到尤局的电话,得知文玫路龙幽潭四周发生一起命案,要你速到现场。”

  “命案!”姜森豁开被子坐起身来,引得身旁的妻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她侧过身去,搂着熟睡的孩子。在这治牢牢固的小市里,姜森已经三四年没听到“命案”这个词了。

  “对——”年轻警察的声音有些急促,姜森推断他正疾步赶往某处——“听说命案发生在文玫路旁的一间出租屋内,有人先报了火灾,后又有人打110,说是纵火杀人。现在还无定论。因你住的地方离现场很近,尤局让我通知你已往掩护好现场,别被兄弟队伍把屋里的线索洗清了。”

  “好。我这就已往。”挂断电话,姜森跳下床来穿衣蹬裤。

  “你还要出去?”妻子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他简短回覆,似乎觉得过于搪塞,又增补了一句,“小区上面的龙幽潭发生火灾,局里来电要我已往看一眼。”

  妻子撇撇嘴,没再多问。结婚5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丈夫这种半夜奔赴火线的生活了。

  “上回你在市场买的回力鞋是不是43码?”她问。

  “是。”他披上外套。

  “合脚不?”

  “嗯。”

  “我给你选了一双。你来看看什么颜色中意。”

  “玄色。”

  “玄色?”

  “嗯——”他开始穿鞋了——“灰色的也行。这两种颜色都耐脏。”简直,眼前这双垢滓斑驳的灰色球鞋,上次清洗照旧三个月前的事呢!他心想:如果没有媳妇管着,保禁绝我也会和脚下的这双破鞋一样难逢水缘。联想至此,他隐藏在黑黑暗的面容露出了笑容。

  姜森系好鞋带站起身来,从抽屉里取出车钥匙,转身开门。

  “哎!”妻子忙道,“天气冷了,要不要给你添一件羽绒服?”

  姜森回过头来,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妻子。前两天,她不是还叨叨着“再买就剁手”?

  “满300减40呀!”她提醒说。

  姜森看向床头壁上的挂历。上个月,妻子就用一支快用完的唇釉,在11月份的历页上大圈上了数字“11”。记起来了:今天是双11购物节。每年的这一天,不知有几多“剁手党”一夜回到解放前,虽然,其中也包罗了自己的妻子。

  “不用给我买了。”姜森脸上佯出苦相,“等你把家败了,这笔款子还能留着买粥喝——”她被这话逗得捂被咯笑——“我另有一件没穿过的羽绒服。你给闹闹买就行了。”他说完话轻轻拉带上房门,快步跑了出去。

  室外,朔风锥刺般向姜森袭来,身上的夹克吹得如一面兴起的风帆。他搓着双手,背过身去戴手套,想着近年来互联网上常讨论的几个热门话题:“环保少女”“全球变暖”“第六次物种大灭绝”“拉尼娜现象”。

  “这算不算极端天气呵!”他心叹一声,抬头仰望身前的高楼。寂静的小区寥无灯火,万物都处在酣梦之中。

  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甬路两旁亮着昏黄的路灯,吝啬的灼烁也因畏惧寒朔而过于收敛。姜森缩肩环臂跑过小区花园来到停车场,一眼就看到泊在车库入口斜坡下A001号位上的银灰色爱车,恰如巧逢老友般心头一振。

  因常出警,4年前他与此车位的业主有偿置换下1号车位,只为能像今天一样在紧急情况下快速赶到现场。他喜欢这份事情,体现在了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上。

  钻进爱车,关上车门。车内照旧那股熟悉的皮胶味儿。发动车子,浑朴的引擎声传进车内。这辆陪伴了他10余年的老皇冠,在他眼中已是一个接近垂暮的老友,虽已不再年轻,却不乏骥行千里之志。

  汽车驶出小区,顶着咆哮的逆风向左拐上凯旋路。就在适才,吴警已将案发地址通过短信发送到了他的手机上:

  文玫路与幽潭路交汇点,过红绿灯右转,沿文玫路[东]行驶约175米。

  姜森再次确认地址,无需导航脑海里已经得出了驶往此地的最佳路线。对于常年生活在这座小城的市民来说,去往某地用脑袋计划出来的路线比导航更靠谱,因为,导航软件可没法儿见告你大爷爱在什么路段占道摆摊。

  不到5分钟,汽车就驶到了目的地。透过蒙着一层寒雾的车窗玻璃,姜森看到十几个衣着各异的人聚在楼下的人行道上,3其中年男人仰头指指点点,不知在议论什么。楼上的窗户还在冒烟。他打开双闪,摘下皮绒手套跨下车来。

  一个风姿犹存的妇人离开人群向他走来。此人窈窕寡瘦,身穿一身紫色睡衣,手上提着一大串钥匙,看上去被吓得不轻。

  姜森讲明了自己的刑警身份,请妇人上车去避寒。女人连连致谢。

  她说自己正是房主,火灾发生在506号房,除了该房住户外,其他租户都已疏散到了楼下……众人看到来人也围拢过来,七嘴八舌都在议论。

  有说多亏一个女人叫醒各人疏散人群的,有说自己嗅到房间内飘出烤肉味的,有说要是烧死了人,倒贴钱也不敢在这里住下去的……嗡嗡嘤嘤,百耳难聆。

  姜森没法再听他们讲下去,就向房主讨要506号房的房门钥匙。

  房主先是急急慌慌在钥匙串上翻找一阵,继而又拍着脑门诉苦说房客换了锁芯,她也没有备用钥匙。众人议论的话题,又从眼前的火灾转到房主该不应保管租户钥匙的话题上来。

  这时,姜森看到人群后面站着一个怀抱孩子的年轻妈妈,脸上同样摞积着不安。他穿过争闹的房客走向她,讲明身份请她和孩子到车里休息。

  年轻的母亲犹豫一下,睃了一眼旁边独自蹲在路灯暗影下的一个男子。姜森觉得此人有些离奇,在如此严寒的夜里只穿着一件单背心,光着膀子还能舒坦地吸烟,如是刚从楼上逃出来的租户,未免体现的太过镇静了些。

  母亲注意到他追随的目光,马上抱着孩子走前坐进车内,不经提问就开口叙述报警前后的经过。

  在快速了解现场的基本情况后,姜森打开车内空调,又招呼了两个衣着单薄的老人上车避寒,引导余下的房客远离火灾楼房,慎防高空坠物。

  众人暂得安置,他回到楼房前,打开手中的警用强光手电筒,检察发生火灾的5楼。雪白的灯柱晃过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只在楼层中部的两扇外翻窗洞中看到冒出些青烟。没有火光和浓烟。这是个好消息,大好消息。据此可以判定火势并不大,只要能够进入屋内,就有时机救出受困的房客。

  姜森迅速行动起来。他打开后备箱,从尾箱左侧的牢固带上抽出灭火器,取出6200防尘面罩……远处,已经响起了消防车的警笛声。有人跑到路上使劲招手。他没有期待,提起脚下的灭火器绝不犹豫冲上楼去。

  这座民房只有6层,没有安装电梯,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倒是件好事。1至3楼毫无异常,直到4楼才遇到了些飘散的烟尘。来到5楼,狭窄的走廊已被黑烟侵占,天花板上的LED声控灯只如一盏残亮的油灯。他将手中电筒的灼烁调到最高。明亮的光柱把周围的浓烟染成了白色,使他置身于云雾重围之中。

  姜森沿着走廊步步前行,很快找到了506号房。房门口正对着一扇落地窗,半开的窗户使这里的烟雾小了些。他将灭火器放在地上,腾出右手握住门上的不锈钢把手向下压。锁轴没有转动,房门无法打开。

  这种单开式锁具,门外的人只能使用钥匙才气进入。他奋力拍门并朝里喊话。房内无人应答,密封不严的门隙随着他的一次次推搡都有黑烟逸出。

  警笛声在楼下停了下来。姜森从窗口探出头去,大口吸着新鲜空气。楼下,两辆红色消防车爆闪着警灯停在路上,警戒线已经拉起,一名警员正从器材箱内取出破拆工具……不能再等了,眼下多拖延一分钟都可能会发生无妄之祸。他铆足了劲儿,提起右脚就往门上踹去。

  一下,二下,三下……踹到第六脚时,房门砰一声打开了,一个金属部件叮啷啷掉在地上,屋内的烟尘如受惊的蝙蝠般涌了出来。这是一种电子设备与织物混杂燃烧后发生的有毒气体。

  “有人吗?我是警察。”他高声喊着冲进屋内,双目霎时被辣烈的浓烟熏得难以睁开。脚下一滑,他差点摔倒。原来踩到了一滩蒙着尘灰的呕吐物。

  在床头的电脑桌上,姜森用手中的灭火器扑灭了还在燃烧的一处明火。床尾左侧,他手中的电光落在了房客身上。男子面目白皙,20岁上下,肥胖的身体向后仰着,看上去已无生命迹象。情况不容乐观。

  “喂……醒醒……”姜森连咳带喘,摇动座椅上的男子。

  对方毫无反映。

  他擦了一把被烟熏得刺痛的泪眼,奋力拉动椅子。椅轮没有移动,反扛了他一个趔趄。目光下探,电竞椅右侧一方的万向轮已被地上杂乱的排线紧紧缠住。他兴起最后一口气力将男子背到背上,跌跌撞撞往外挪。

  经过这番折腾,姜森鼻上的面罩已经无法阻挡浓烟的侵袭,吸入肺部的烟尘使他干呕不止。他用尽了全部的气力,也只移动到了门口。扶着金属门框,身上的重负与氧气的缺乏双双将他推向死亡的边缘。他再也迈不出这一步而倒了下去。

  前方雾霭似的尘烟中射来两道白光,两名身背氧气罐的消防员跑了过来。前面一人放下手中的撬斧。两人一左一右,架住他往楼下移去。

  “另有……男房客……快叫……医生!”姜森咳声喊着。

  消防员将他带到4楼。楼梯间的窗户已全部打开,他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了。

  “回去……去……救人!”他用手护着火辣辣的喉结,每吐出一个字都使他感应了剧痛。

  一名消防员跑上楼去,另一名对着胸前的对讲机说了句什么,也转身跟了上去。

  很快,两人同样架着男房客来到4楼。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提着折叠担架跑上来。他熟练地把手中的蓝色担架展开定型,两名消防员协力帮他把肥胖的男子抬下楼。

  姜森瘫坐在地上,目光看向窗外。这个由他舍命救出的男人被送进了救护车,随车而来的医生正紧张地抢救。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云烟打火点燃,视线穿过柔散的烟雾移向车顶,看着闪烁的深蓝色警灯满意地笑了。不管怎样,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抬担架的医生又跑了回来。他摆了摆手。

  三名手提便携式干粉灭火器的消防员杂沓走上楼来。他们都穿着黄色反光条纹的防护服,足蹬深筒防火胶靴。

  “兄弟,”姜森对领头的一人说,“我是市刑警大队的姜森,证件在下面车里。我刚从上面下来,屋子里已无明火,你派个弟兄上去看一眼就行了。”

  消防员面露狐疑之色。

  “咱们关起门来都是一家,我也不给兄弟你说二话。头儿让我过来掩护现场,说不定这是一件人命事——”他用手中的香烟指指下面的救护车——“我看这躺板板的哥们凶多吉少。要是出了人命事儿,我们就得忙活了。”

  领头的消防员颔首明意。他取下面上的供氧面罩,对身后的一人说:“小朱,你上去细查火源。尽量别破坏现场。”

  这个名叫“小朱”的消防员立即答了一声“是”,放下手提灭火器跑上楼去了。

  “哥警官,你跑得贼快啊!把我们的活都干完了。”领头的班长模样的消防员俯下身来笑着说。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他淡然一笑,摸出烟盒递已往。

  “兄弟我还在事情中喔。”消防员摆摆手说。

  姜森打开翻盖烟盒,又续燃一支。

  “看来我得找时机请你喝一壶。”消防员说。

  “你饶了我吧!嫂子那里过不了关。”姜森揶揄说。

  三人都笑了。

  约莫10分钟后,楼上的消防员跑了下来。他已确定屋内已无复燃的可能。

  “这好嘛,冷天也省得沾泥带水的了。你俩下去通知兄弟们收拾家伙回队睡觉。老哥,”他转头看向姜森,“我扶你下去。”

  “我能行……”

  “姜儿!姜儿!”一个浑朴的中年男音从楼下传来,“老子让你掩护现场,你他娘的人影也见不着!”

  来人正是尤头,现任通见市公安局副局长。他与姜森搭档多年,两人可谓莫逆之交。

  尤头生性豪爽,长得五大三粗,红润的面颊使他脸上自带喜色,兴奋时你直呼他“炮头”的外号也从不见责。他从小小刑警慢慢干到了今天的副处级,在局里也算位高权重。若哪里出了刑事案件,他依然改不了以前干刑警养成的做派,只要有时间,赶赴现场跑得比街上的巡警还快。因此,他身边的同事常劈面取笑他是“孙猴子坐上了老君位——难得安闲”。

  九年前,姜森刚从警校结业调进刑警队——尤头那时照旧队长——扔下他的简历开口就给他做了半个小时的思想教育:“你说刑警是个哪?‘刑’‘行’才成‘刑’。老黎民常说的时间就是金钱,我看时间在我们刑警这里就是命门!行的是一个‘快’字。与罪犯交手时,你缓上半秒就得亏损。同理,掩护现场也是一样。一个被破坏的脚印、指纹、哪怕是被大风刮走的一根毛发,都有可能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再次作案,使好人受害,使警察受辱。完整的犯罪现场能最洪流平保留线索,而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就能在案件上争取主动!”

  尤头对他说的这番话,至今言犹在耳。

  “姜儿!”尤头已走上4楼,急火火吼道,“老子半夜赶来,连锁捅子(钥匙)也忘了拿,你倒是坐在这里消消停停纵火(吸烟)!”

  姜森扔掉香烟,松松垮垮站起身来。穿着黑皮夹克的尤头身后,随着手拿50D相机的英俊刑警吴宪。年轻的吴警看到姜森,远远地就向他颔首微笑。

  “你你你!”尤头的大炮筒子瞄准了准备离开的消防员,劈头就问,“老实交接,你给老子灌了几多水!”

  消防员一个立正,敬礼道,“陈诉尤局!我们来晚一步,没灌成。”

  “哈哈哈……这就好。”尤头满脸喜色,葱油饼般的油脸显得更大了,有兴开起玩笑来,“什么‘尤局’‘邮局’绿皮桶?生分了。都是党身上必不行少的螺丝钉,只讲分工,岂论职务。”

  窗外,一辆消防车闪着警灯调头离开了。关闭的门路又恢复了通畅。几辆相同涂装的六桥矿卡满载着铝土矿蠕蠕而行,啸叫的引擎震得窗玻璃嗡嗡颤响。

  尤头轻踢姜森的鞋帮。

  “走!咱哥仨上去瞧瞧。”

  楼道上的烟已散尽,清新的空气重新占领了这里。地面上飘飞着一些随风而散的黑絮,叙写着今夜发生的这场灾祸。

  三人来到门口。尤头接过相机,付托吴警把门。两人给双脚套上蓝色鞋套,戴了口罩和手套,一前一后走进屋内。

  这是一间极普通的单间出租房,目测约有25平米左右,站在门口就能一览无余。门后,有一个4层不锈钢撑布的浅易鞋架,上面放了两双玄色拖鞋和一双没有品牌标识的网球鞋。姜森翻看鞋底,三双鞋都是42码。左侧的墙壁上,扯了一根长约4米的尼龙绳,上面挂着几件衣服。一张约130cm乘200cm的铁架木板床,支在离开洗手间的墙壁下。屋内没有任何厨具。火点桌下有幸逃过一劫的外星人主机,是本次火灾留存下来的最值钱的家当。

  “嘿,这家伙的生活可真够简朴的。”尤头呢喃一句,打开闪光灯,开始噼噼啪啪拍概貌。

  姜森走到火点桌前,看到桌面上铺着的一块白色方形微晶石瓷砖已被烧得四分五裂。正是有了这块瓷砖的掩护,才使木质桌面没有被高温烧穿而阻止了火灾的进一步蔓延。他从包内取出黄底黑字的数字指示牌,凭据尤头的指示,将手中的明牌摆放在需要留意取证的位置。他们相交多年已养成默契,一个细微的行动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

  有几多梦想在自由地飞翔

  ……

  尤头炸街似的手机铃声喧华起来。他将手中的相机递给姜森,来到门口脱了鞋套掏脱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用惯常的粗嗓门吼了一声。

  “喂!”

  “……”

  “人已经拖走了。我跟姜儿在现场打风(勘察)。”

  “……”

  “你这张二,口中的食都还没吃完,就又惦念着锅里的!还没个定数,等明天开会讨论后再说。”尤头扔下手中的鞋套,靠在门框上点了一支香烟。

  姜森凭据侦查流程,有条不紊地将屋内的每一个疑点都拍了近照,又接过吴警递给的密封无菌管,提取了地面上的呕吐物,踩着原来的脚印退转出来。

  “小吴,”姜森摘下口罩,说,“你把相机收好,待会直接送到局里PictBridge。”

  “好的森队。”吴警轻快地回覆。

  姜森看一眼吸闷烟的尤头——明白这是他陷入思考的常态——不声不响走到走廊的另一头,给医院拨了个电话。两分钟后,姜森走了回来。

  “情况怎样?”尤头递给他一支红河流。

  “尤哥的烟就是好。”姜森摆弄着手中精致的烟卷,答非所问。

  “看你这蔫样儿,我就知道这小子歇菜了!”尤头一语破的。

  姜森没有回话,直到将手中的烟卷吸完。

  “尤局,你该打电话到局里,让卖力勘察的兄弟过来。”姜森说。

  “怎么说?”尤头又发了一轮烟。

  “我看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刑事案件。”

  “椅子?”

  “是的。”

  不谋而同,优秀的侦查员总能在同一个案件中找到最要害的疑点。电竞椅通常放在电脑桌前,而这把椅子显然是被人拉到了床尾,只因拖在地上的电线缠住万向轮而没能再拖动。

  “犯罪动机呢?”

  “我看……”姜森欲言又止。

  “这不是局会的正式汇报,你斗胆推测。”尤头直爽说。

  “先剖析疑点:我看,其时屋内除了遇难房客外,至少另有第2小我私家。我就把先到现场的这几十分钟的情况跟你说说。”

  姜森用舌头润了润干燥的嘴唇。

  “下车后,房主说明了火灾发生的房间,简要向我介绍了受困租户的基本情况。

  “这是一个年轻的只身男子,在此居住了9个月。昨天,他还在电话里与房主讨论押金的问题,说计划本月中旬搬离此地。房主推测,原因可能是他与邻居相处不合。

  “居住在隔邻507号房的是个女房客,也提到该男子有许多怪癖,她在隔邻居住不到一个月,就目睹了对方与他人的数次争吵。由此来看,男房客应该树敌不少。

  “我简朴了解了情况,就佩戴护具来到5楼。走廊上满是呛人的黑烟,506号房的门口空气好些,自然是因为这里有一道落地窗——”他说着,指指眼前的窗户——“我拧压门把手。房门无法打开。向里呼叫,也毫无消息。

  “楼下,消防队的兄弟们已经赶到,但等他们上楼施救还需要一些时间,于是我就抬腿破门而入。

  “室内的烟尘比我想象的要多,扣在鼻上的活性炭面罩难以反抗,最要命的是毫无防护的双眼刺痛,险些看不到工具。我在桌上扑灭了一处明火,转身才注意到坐在床尾电竞椅上的房客,不知是死是活。我没时间多想,一把拽住椅背就往外拖。

  “椅子并未移动,轮子被什么工具卡住了。我趴在地上用电筒一照,是一堆杂乱的排线。我毫无选择,只得强忍着肺部烟尘引起的阵痛将男房客背到背上。这家伙圆滔滔的,压在我身上如同一头牛犊,我难以呼吸了。

  “当我移到门口撑不住了时,两名消防员实时赶到。他们把我架到4楼,又援救了房客。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说到这里,姜森将烟凑到唇边,才发现手中的香烟早已燃尽。他扔下烟头,接着推测下去。

  “适才,我在屋里仔细检察了那把椅子的轮轴。

  “我取下轮上的电线,轮子的转向、转动功效完全正常,套上电线若再压上近180斤的体重,椅子就无法移动半寸了。

  “若无电线缠阻,这把椅子就不会停在现在我们看到的位置。凭据椅子运动的轨迹推断,目的是门口的偏向,隔邻的女房客在听到响声开门后,或许就会看到椅在门口的邻居。”

  “你的意思是:男房客在火灾发生时还坐在椅子上,双足如蛤蟆一样蹦蹬着双腿逃命?”尤头开口问。

  “蹦蹬着双腿?”姜森眄着面前的上司,猜不透他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发生火灾时,男房客绝不行能处于清醒状态。因为,邻住的女房客并未听到呼救声。这就会引出以下四种情况:

  1.其时男子已经死亡

  2.男子受到外力击打后导致昏厥

  3.男子因吸食毒品而失去意识

  4.男子因某种原因而处于深度昏睡中

  “第1、第2两种情况很容易排除,加入今晚抢救的医生就能告诉我们答案。现在就推设第3、第4种情况。

  “人因某种原因在丧失主意识的状态下,潜意识能起到很大的掩护反映。假设房客在火灾发生前就已经丧失了主意识,身体感受到外部情况的刺激而蹬腿,椅子的移动是毫无偏向性的。

  “在我发现房客施救拖动椅子时,留在地上的烟尘如平场上的雪地般在平滑的瓷砖面上刻下一段长约5厘米的轮印;其时,我在无比紧张的情况下用尽全力也只使椅子移动了短短的5厘米,足以想象出缠在椅轮上的电线受力绷得很紧。

  “我相信,任何一个体重相当的成年人使用同样的坐姿,仅凭双脚的蹬动是难以发生如此大的摩擦力将椅子移动到眼下位置的。

  “如果这还不足以说明屋内有第2小我私家,如何解释椅子从床头直线移到床尾,就转了约45度角瞄准房门偏向的?

  “你要是说男子就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完成了正确的转向,我也敢说,此人一定是舞王迈克尔·杰克逊本人转世,有足倾45度的高明舞技。”

  “哈。”旁听的吴警哑然失笑。

  在两人的对话中,年轻的刑警因自身资历尚浅一直穆耳恭听当个勤学生,当他听到姜森别有滑稽的比喻照旧忍不住笑了。

  “房门紧锁,屋内没有打架的痕迹,男房客身上也无明显外伤,凭据你的推测,假设事发时屋内有第2人在场,就是与男子相熟的人咯?”尤头问。

  “欠好说。”姜森低头思考,说,“这种没有防盗功效的普通门锁,对于熟溜子(贼)来说如同虚设,他完全可以使房客在丧失行动能力后入室作案。”

  “毬!这事搅得脑壳疼!”尤头将手中的空烟盒捏扁揉搓。

  姜森看着尤头怒目圆睁的样儿,有兴开起玩笑来。

  “点了炮儿动气大。这事没头没尾,本也轮不到你这副局亲自跑一趟,可你哪一次不在会上劈头问候各人的母亲,说自己命根就是个老刑警,接了人命案子不得对你瞒瞒报报。现在,谁还敢瞒哄你?膀子上绕绳子(自找罪受),这滋味怎样?”

  “姜儿,老子是看在你在假期的时候还来干公务,才带上好烟来看你。你这(狗)日货不说句好话就是了,现时还来开我的玩笑!老子这叫哪?这叫不忘本!”尤头粗声粗气,油亮亮的脸上又多了一丝匪气。

  “老尤,你别尽捡好听的话来说。”

  “哪样?”尤头瞪起了眼。

  姜森一本正经,有意撩拨。

  “也可以说是闲着*儿无卵搓嘛!”

  尤头笑了,作势要拿手中的烟盒扔他。姜森退后一步,做出惧怕的样儿。

  尤头转而直视看戏的吴警。

  “你写张条子,把这没锁的门封上!老子明天一早调人过来寻线索!”

  “不再进屋看看?”姜森问。

  “乌漆抹黑的,啥都摸不清,整欠好还会丢了要害线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明天就着日头好做事!你要是愿意过来,这事就交给你嘛。”他言语轻松,似已成竹在胸。

  吴警利索地将两张盖有红色印章的封条贴在门上。

  三人下楼来。

  马路两旁的街灯已经关闭,受惊的房客也散尽了。黑黑暗,只有姜森的汽车孤苦地闪着黄光,如海上一座伶仃的灯塔,提醒驶过的汽车注意避让。

  尤头抬手扫了一眼腕上的夜光表,对随身吴警说:“昨天凌晨华谊超市入室偷窃案的线索摸着了没?”

  毫无心理准备的吴警有些紧张,忙从衣袋内掏出一个事情条记本,打开手上的电筒翻看一页,道:“截至11日凌晨1点,我3队6人已调用门路、警用监控70余处,追查到和治路图书馆四周。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即案即侦!”尤头满脸严肃,“再拖下去,火上烤的饵块都凉凉了。你回到局里把我的话捎给张二,要他最晚在今天晚饭前给我把人绳法!这种小案子,48小时是红线!”

  吴警收到指示,驾驶警车离开了。

  在尤头训话时,姜森车上走下来那位怀抱孩子的年轻母亲。她向他急躁躁询问起隔邻的男房客来。

  她与该房客无亲无故,询问的因由不外是畏惧在死过人的楼房内睡觉。姜森清楚她的用意,抚慰说“青年并无大碍”,还说了“你先回去休息,结果要到明早才知”的话。

  母亲似信非信。

  尤头没有插足两人的谈话,坐进汽车。

  姜森将她送上楼,用真诚的话语谢谢她实时报警,借机又问询了一些报警前的案件细节。临别时,他记下她的电话号码,并说明日可能会来叨扰。他离开后,还追念着她脸上惶遽不安的神情……他只愿自己善意的假话能让她安下心来,挣脱今夜的梦魇。

  姜森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挤坐在副驾上的尤头已将车内抽得云蒸雾绕。

  “你这屁(差)烟抽起来也不赖。”尤头说着,从身前的储物盒里取出香烟扔给他。

  姜森咧嘴一笑,摇下车窗,问:“我送你回去?”

  “没有钥匙,送我回去吃闭门羹?你小子想把老子往刀口上送!”

  “你说去哪?”姜森暗笑。

  “喝酒去。”

  “喝酒?”

  “对!”

  姜森没有开动车子,目光落在面前的电子时钟上,上面正在跳动的数字是:

  03:09

  他虽没阻挡,但讲明的意思很明白了:你当自己在妈港?现在上哪喝酒?

  “翠和君庭,B座137号。老子有同学在那里开了一爿炸鸡店。连夜装修,一定有酒!”副驾上的尤头耳红筋胀,是真动了气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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