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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中年忧伤

第二十七章 人间哪有什么天使,不外是人强加给灵魂的希望

青春的中年忧伤 慢迅 5288 2019-04-24 08:04:19

  天亮了。

  初升的太阳像是没有完全睡醒似的,半睁着眼睛,半审察着新的世界。在远方橙红色的阳光光线里,明显有着一个绚丽多彩的光线世界。但是,等光线散发到近处的这片天时,已经完全没有了远处的醒目。

  江筱言站在医院的门口。她的身边,站着的是林娇娇。

  太阳的一缕光洒下来,洒在江筱言的脸上。光刺得她闭上了眼睛。

  林娇娇说:“走吧,我们进去吧。”

  江筱言随着林娇娇往医院里面走。楼道里和走廊上的人并不多,每小我私家都急遽地往自己的偏向前进着。

  江筱言每走一步都觉得脚步极重,她跟在林娇娇的后面,就那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她们终于在太平间那扇重重的铁门前停住。

  林娇娇看了一下表,说:“我们来早了,上班的人还没来。”

  然后,她用手握住了江筱言的手,两只手就那样紧紧地握在一起。

  她问江筱言:“筱言,你怕吗?”

  江筱言摇摇头,体现不怕。她又反问林娇娇:“你呢?”

  林娇娇说:“我不怕,我已经见过了,我是陪你来。”

  江筱言说:“陆雪知道我们来送她,肯定会兴奋的。”

  其实,江筱言在这个晚上的凌晨四点就到达了成都。

  她直接去了陆雪家。因为林娇娇现在正陪在陆雪的怙恃身边。

  她在陆雪家见到了陪伴陆雪怙恃的林娇娇,见到了满脸泪痕的陆雪怙恃,见到了其他几个不认识的陆雪的亲戚。

  经过和陆雪怙恃短暂的攀谈,老人同意她和林娇娇天亮就去医院的太平间看陆雪。

  然后,陆雪的母亲就哭了。她哭得压抑而无力。也许,一个母亲的眼泪已经快流干了。

  她拉着江筱言的手,声音降低而又无力地说:“你们要是早来几天就好了,你们替我劝劝小雪,也许她就不会走这条路了。”

  江筱言喃喃地回应:“阿姨,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陆雪妈妈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孩子,我替陆雪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这个时候还来看她。你们去太平间看到陆雪那孩子不要畏惧,她的脸是被那个坏蛋打成那样的,血迹斑斑啊……”

  老人说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剧烈哆嗦着,她又哭了。连哭声听起来都是那么弱小。

  江筱言的眼眶早就红了。她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样的话来慰藉一个失去独生女儿的母亲。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她也随着陆雪妈妈哭了。她那无声的哭泣拥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留下来,流进嘴里,流进心里。

  太平间的门徐徐开了,一个心情肃穆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对江筱言和林娇娇说:“进去吧。”

  江筱言站在放着几个白布盖着尸体的推车旁边,觉得身上一阵发冷。

  这里面躺着的人,都是与这个美好世界诀别了的人。他们的灵魂去了什么地方呢?他们最终去的那个地方有没有眼泪和伤害呢?

  她就那样定定地站着。

  她不知道这些白布下面盖着的哪小我私家是她要见的陆雪。她在心里喊:“陆雪,你这个傻瓜,我来送你了。”

  适才开门的那个男人走到第三个盖着白布的推车旁边,说:“死者是陆雪,对吧?”

  林娇娇点颔首,说:“是。”

  然后,那小我私家就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江筱言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她不敢看陆雪躺在冰凉的太平间的样子。她想起陆雪妈妈说的陆雪满脸血迹斑斑的样子。她需要做个心理准备。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陆雪。

  陆雪的脸上并没有血迹斑斑,她的脸是洁净的,除了两个眼窝和嘴角的几处紫色的瘀痕之外,这张脸整体是洁净的。

  这几个紫色的瘀痕让江筱言立马想起了BJ同学聚会时她看到的陆雪胳膊上,胸膛上的那些瘀痕。她的胸很闷,她不明白,为什么十年以后晤面,她每次见到的陆雪都是这样伤痕累累的。

  她去看陆雪的眼睛,她想看着陆雪的眼睛去问这个问题。

  可是,陆雪的眼睛是闭着的。从那紧闭着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忧伤和恐惧,也看不到任何悲愤。那是一双再也不会睁开笑或者哭的眼睛。

  她想给陆雪说许多话,可是她现在站在陆雪的面前,看着那张熟睡的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林娇娇说话了:“小雪,我又来了,江筱言也来了。我们来送你。你不孑立。”

  说完,她转头看江筱言。

  江筱言开口了:“小雪,我昨天晚上仔细看了我们的结业照,那个时候,我们就说好结业以后要常联系。可是我们都食言了。现在,我和娇娇来给你作别,我们来晚了。以后,我会经常记得擦照片上的灰尘。你放心,你在我心中永远是照片上快乐的样子。”

  她们走出了太平间,看到门外另有几个等着去与逝去的人道此外人。他们的心情伤心而呆滞。

  江筱言立刻又想起了陆雪怙恃的心情。

  这个世界上,有几多可怜的人,他们失去了亲人,流干了眼泪,只能带着没有生机的灵魂麻木的在世。在世,自己就比死亡要艰难。但是,唯有在世,才有希望。

  走在春意盎然的大街上,看着一个个精神奋起的人们,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看着一朵朵白云洒脱地漂浮在湛蓝的天空上,江筱言知道这是个美好的世界。

  这个世界,与适才她所处的那个阴沉昏暗的世界何等差异啊。

  她的班长,她的同学,她的朋友,她喜欢的陆雪,永远不会再沐浴在这样色彩斑斓的世界里了。

  “陆雪,再见。”她在心里最后一次与陆雪作别。

  林娇娇说:“筱言,你到我住的酒店休息一会儿吧,奔忙了一晚上,累坏了。”

  江筱言摇摇头,说:“娇娇,你带我去看看陆雪的三个孩子吧?我想看看孩子们。”

  林娇娇不说话,缄默沉静了好半天,她才说:“筱言,我也很想看看那三个孩子。但是,我到现在都没能见上他们。”

  江筱言疑惑地看着林娇娇,问:“孩子们在哪?”

  林娇娇说:“不知道。自从陆雪出了事,她的婆家人就把孩子们藏起来了,基础不让陆雪家人见。”

  “孩子不光是他们家的,也是陆雪的啊。他们凭什么这么做?”江筱言问。

  “因为是陆雪扑灭了这个家,陆雪杀了他们的儿子。陆雪死了,他们现在恨陆雪的家人。”

  “这对陆雪的爸妈太残忍了,失去了女儿,还不能见外孙。老人心里多灾受?”江筱言的这些话是问林娇娇的,也是问自己的。

  可是她们都没法回覆。

  林娇娇说:“我已经托了我这边认识的一个朋友帮陆雪爸妈找律师。他们没有权力不让老人见孙子。公安局的人也允许做陆雪婆家人的思想事情。究竟老人没有错。”

  江筱言想了想,又问:“那三个孩子以后谁管?”

  林娇娇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托人找律师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给陆雪的怙恃争取一个孩子。陆雪是独生女,她不在了,她的怙恃就什么精神慰藉都没有了。老人昨天还给我说,如果可以,他们想抚育陆雪的孩子长大。”

  “能争取上吗?陆雪婆家那么有钱有势,他们肯放手吗?”

  “所以说,有难度。但是,并不是没有可能。因为陆雪留下了一本日记,日记里纪录了她遭受家暴的事情,所以说,男方也是过错方。”

  江筱言惊愕:“陆雪留下了一本日记?”

  林娇娇颔首,说:“对,这本日记已经交到警察手里了,这可以作为陆雪得抑郁症以及杀人起因的要害证据。但是,具体怎么操作,只能求助于律师了。”

  江筱言很想看看那本日记。

  她想知道,陆雪在描述她那悲凉的婚姻生活时,自己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为什么不反抗,她为什么不向别人求助,她为什么要默默忍受。但是,一想到那是一本纪录了陆雪婚姻羞耻,而且滴着血的日记时,江筱言想看那本日记的想法立马就瓦解了。她不想面对陆雪的那些不堪过往。

  她觉得身体有些往后倒。她对林娇娇说:“娇娇,我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林娇娇说好。

  电话响了,是顾林溪打来的。

  他在电话上焦急地问:“筱言,我昨晚喝醉酒了,你怎么连夜去了成都,究竟怎么回事?”

  江筱言有气无力地说:“我同学陆雪死了,我来送送她。”

  电话那头缄默沉静了。

  林娇娇接过江筱言手中的电话,说:“顾林溪,我是林娇娇,你放心,我和江筱言在一起。她一夜没睡,现在有点累,我让她到酒店休息一下。”

  顾林溪说了谢谢,林娇娇就挂断了电话。

  江筱言的这一觉睡得很死,也很香。也许确实是奔忙了一夜累了,也许是她的脑子已经被这些事情刺激得不会思维了,总之,她长长睡了一觉。

  她醒来,看到宽敞明亮的酒店房间里只有自己,林娇娇并不在。阳光从半拉半开的窗帘里透进来,使得整个屋子看起来亮堂堂的。

  她突然又想起了早晨见到的陆雪。陆雪躺在阴森酷寒的太平间,那儿没有阳光,只有阴暗,那儿不再是人间。人间就应该是现在她江筱言看到的这样。

  她给林娇娇打电话。林娇娇说她和朋友正在和律师谈话,说让她在酒店等她。

  江筱言并没有在酒店等林娇娇。她有事要办,她还要再去一趟陆雪家。

  陆雪妈妈一见到江筱言,就问:“孩子,你见过陆雪了吗?”

  江筱言点颔首,说见到了。

  陆雪妈妈那已经没神的眼睛立马就红了。她哽咽着重复:“我那可怜的孩子,我那可怜的孩子。”

  江筱言的眼圈也随着红了。她只能低声慰藉陆雪妈妈,说阿姨您要节哀,您要保重身体,但是那慰藉的话语在她自己看来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江筱言这一趟来,原来是想好好慰藉老人的,可是在这种情景下,她突然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反倒意识到因为自己的泛起让两位老人越发忖量自己的女儿了。

  她局促地站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陪伴陆雪妈妈的亲戚问她:“女人,你一小我私家来的,那个女人,就是叫林娇娇的那个女人呢?”

  江筱言回覆:“她去找律师谈点事。”

  亲戚若有所思所在颔首,说了一句:“女人,谢谢你们了,你们都是小雪的好同学。”

  江筱言小声对这位慈眉善目的亲戚说:“阿姨,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叔叔阿姨就全靠你们照顾了。”

  对方点颔首,江筱言看到这个亲戚的眼圈又红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陆雪爸爸这个时候对江筱言说话了,声音显得苍老而憔悴。

  他说:“女人,你们真是美意,我替小雪谢谢你们。你说娇娇是去找律师了吗?”

  江筱言赶忙回覆:“是,叔叔,她去找律师了。”

  老人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不说话了。

  江筱言说:“叔叔,我能不能去陆雪的房间看看?”

  老人用手指了指客厅左边的一间门,说:“小雪每次回家来就住那间大卧室。”说完,他看着江筱言增补了一句:“女人,谢谢你。”

  江筱言走进了陆雪生前住过的卧室。这是一间宽敞的卧室,整个屋子洁净整齐,大大的床上铺着浅粉色的床单,床头放着几个动物小玩偶,床头灯的下面还放着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

  江筱言走已往,她掀开了那个小本子,上面空空的,一个字都没有。她走到床劈面的大书架前,看着整齐摆放着的,满当当的书,心里又是一阵酸楚。陆雪以前就喜欢看书,她宿舍的床上或者桌子上总是摆着买来的,或者从图书馆借来的种种书。

  她的目光突然被书架的桌子上放着的三个相框吸引了。

  相框里面,一张是陆雪身穿学士服,头戴学士帽在一座假山旁边的照片,照片上的陆雪笑颜如花。

  另一张照片则是她昨天晚上在自己家看到的那张落了灰尘的结业照。结业照,人人有份,人人的一样,而照片上的人却个个走向了差异的世界。

  第三张照片最让江筱言觉得心里发疼。

  照片上,陆雪蹲在三个孩子的中间,四小我私家都比着V字的胜利手势,旁边的人工湖和花坛蜂拥着他们。不管是孩子照旧大人,脸上都激荡着笑意。

  江筱言把这这个相框轻轻拿起来,仔细端详着。

  三个孩子中,最大的一个是个女孩子,扎着两个短短的小辫子,穿着一件带纱的裙子。女孩的眼睛大大的,那眉眼看起来和陆雪很像很像,另有那微微撅起的嘴唇也和陆雪很像很像。两个男孩子中,大一点儿的男孩和女孩长得很像,大眼睛弯眉毛,高鼻子,心情也很像。小一点儿的男孩依靠着妈妈,但是看起来和妈妈并不像,可以说,他看起来比哥哥姐姐都要悦目,五官组合在一张小小的脸庞上,和谐悦目。

  江筱言想,这个孩子应该是像他的爸爸吧。可是,如果是这样,他的爸爸就应该是个英俊的人,而在江筱言的想象中,陆雪的丈夫绝对是一个满脸坏相的丑男人。

  门开了,陆雪的妈妈走了进来。

  她看到江筱言正在看这张照片,声音低低地说:“这就是我的三个小外孙。”

  江筱言说:“他们都很悦目,和陆雪一样悦目。”

  陆雪妈妈指着最小的那个孩子说:“球球不像陆雪,他像”停顿了一下,她说:“他像他那个衣冠禽兽的爸爸。”

  这和江筱言猜的一样。

  陆雪妈妈又说:“可怜了我的女儿和这三个孩子。我现在就忏悔的呀,我自己把女儿送进了虎穴啊。”

  “阿姨,这不能怪您,结婚找工具,谁都不能保证最终能找什么样的。”

  “不,”陆雪妈妈哽咽了,“我其时就是个势利眼,原来小雪不愿意,可我图他们家条件好,就劝小雪,说他们家有钱,小伙子人也悦目,就这样把我的小雪送进狼窝了。”老人已经泣不成声。

  江筱言不禁在心里问到:婚姻,究竟是什么样的。

  有的人为了爱而结婚,结果最后照旧分道扬镳了,好比两婚两离的林娇娇。有的人为了钱财而结婚,结果最后两败俱伤,相互扑灭了,好比陆雪。

  二十几岁的时候,我们年轻,我们什么都不用颠过来倒已往权衡,我们想爱就爱,想恨就恨,我们只谈恋爱,只谈情感。

  等三十几岁的时候,我们不年轻了,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折腾,我们要谈情感,还要谈婚姻。好的婚姻让人成熟,坏的婚姻让人绝望。

  人,到中年的时候,究竟另有几多可以选择的余地呢?

  加入完了陆雪的葬礼之后,江筱言和林娇娇就各自返程了。

  这一次晤面,她们两小我私家说的话很少,许多时候,她们就那样静静地想心事。她们在心里吊念陆雪,她们在心里重新思考生活,重新思考人生,重新思考生与死。

  很久以后,当江筱言和林娇娇再次晤面的时候,她们仍然讨论生的艰难和死的悲壮。而那个时候,她们对生活和人生又有了更新和更深的认识。

  江筱言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那壮观的云海,一朵朵云像淘气的棉花团一样向四面八方浮动着,而高空中的蓝天尤其显得洁净剔透。

  她看的出了神,她想,传说中长着翅膀的天使是不是就飞过这样恬静的空间,把陆雪带到天堂。

  她又为自己荒唐的想法感应可笑。这世间,哪有什么天使?不外是人强加给灵魂的希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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