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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墨莲

第二十四章 家宴

花魁墨莲 陆无寂 4124 2019-05-13 00:30:00

  “樊夫人,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墨莲跪着上前,拉住樊夫人的裙摆,痛哭恳求:“我还要等云瑾回来!我不想被卖去青楼!我也不能被卖去青楼!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留在这里等云瑾回来吧!”

  樊夫人一脸冷漠。

  素桂恼怒冲上前,用尽全力把墨莲推倒在地,指尖哆嗦地指着墨莲痛骂:“你少在这里装可怜!少爷与你虽算相识一场,但顶多只能算是平常之交,绝对不行能与你私定终身!你居然趁少爷不在诬蔑少爷,甚至想利用少爷的名誉骗取粮食!你简直就是不知羞耻!你这种不知羞耻的贱女人,就该被卖去青楼!”

  “我没有说谎!我也没有诬蔑云瑾!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与云瑾确实是真心相爱的!”墨莲苦苦撑起身子,半跪半爬向樊夫人,恳求道:“若非实在无路可走,我绝对不会前来烦扰!樊夫人,求求你相信我吧!求求你看在云瑾的份上收留我吧!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墨莲不停地给樊夫人磕头。

  樊夫人却仍是一脸冷漠。

  素桂怒红的眼珠越来越燃烧,简直就要喷出火焰来……素桂又是痛恨墨莲前来朋分她的粮食,又是惧怕樊夫人若是收留了墨莲便会辞退素桂……若被樊府辞退,素桂便只有饿死街头的宿命。饥饿与恐惧,让素桂瞬间化为恶鬼。猛然抬脚,素桂用尽全力踹向还在磕头的墨莲。

  墨莲尖叫一声,趴在地上,剧痛敏捷在身上蔓延。

  素桂疯了似地接连踹了墨莲好几脚,一道踹,一道痛骂:“求什么求?!难道你是聋子吗?!夫人让你滚,难道你没有听见吗?!你这般恬不知耻地哭哭啼啼装可怜,简直让人恶心至极!你滚!马上滚!若你再敢纠缠夫人,我就打断你的腿!看你还如何恬不知耻地诬蔑少爷、纠缠夫人!”

  肚子空空加上过于激动,素桂眼前一黑随即手脚发软,像是被推翻的酒坛般失去重心地倒坐在地……素桂无力地将骨瘦如柴的双手撑着地面,手掌瞬间被染成两片黑红……不外是稍微一倒,何至于流这么多血?素桂惊恐地抬眼,只见墨莲的下身正涌出大滩浓稠黑血,渗染一地。

  情况过于杂乱,墨莲尚未意识到她正在经历什么,墨莲甚至还在心中庆幸素桂总算停下了脚……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甚至无暇感受从小腹上窜的锥心之痛,墨莲只想尽快从地上爬起身,远离素桂,继续爬去求樊夫人。

  然而……

  身上的力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墨莲才刚撑起身子就又再倒在地上……她到底是怎么了……墨莲这才感受,正有大股浓稠液体从她的下体涌出……痛极了……难道是月事?虽则推迟了十日,但她的月事总不至于会如此汹涌剧痛……难道不是月事,而是……墨莲看向下身,倒抽了一口气……是她与云瑾的孩儿!

  “啊——”

  墨莲尖叫着捂住小腹,看向樊夫人,惊恐大叫:“樊夫人!救救我!”

  樊夫人冷冷地看着墨莲。

  墨莲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时候,樊夫人的眼神是那么的冷漠,那么的冷酷,那么的残酷,没有一丝丝的慈悲,甚至没有一点点的人性……尽管如此,墨莲仍然高声恳求樊夫人:“樊夫人!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他!他可是云瑾的孩儿!他可是你的孙儿啊!”

  樊夫人笑了,冷砭骨,“我只有四个儿子,五个女儿,六个内孙,七个外孙……而你肚子里的野种,与我没有关系。”

  墨莲只感应呼吸困难。

  樊夫人转头对护院说:“把她拖出去,还给她的怙恃。警告他们,永远不要再到樊府来。若他们再敢到樊府来,我肯定报官将他们一家全都抓进牢里。提醒他们……别以为进了牢房便能吃上饭。平常黎民都没有吃的,更况且是监犯?如今牢房里头除了死人与尸虫,就连老鼠蟑螂都没有!”

  护院连说“是”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就拖着墨莲往外走……墨莲挣扎着,地上被强行拖出一条浓稠血河……墨莲绝望却又不甘放弃地大叫:“樊夫人,求求你帮帮我吧!樊夫人!樊夫人——”

  樊夫人嫌恶地用手帕捂住嘴,冷漠地看着地上那条血河,绝对没有转意转意的意思。

  素桂完全吓傻了……她杀了人!她杀了墨莲腹中的孩儿!素桂难以自已地大笑……她为樊府省下了一斗米!别说一斗米!墨莲甚至连半碗米都没有捞到!哈哈!太好了!太好了!素桂笑得越发狂狂……饿疯了……真的饿疯了!

  墨莲被护院拖出樊府大门。

  樊府外,烈日高照。

  那日光,是那般的冷漠,那般的冷酷,那般的残酷,没有一丝丝的慈悲,没有一丝丝的人性……绝望……只有绝望……墨莲眼前一黑,晕厥已往。

  “女人?”耳边传来秋卉的叫唤。

  墨莲从回忆中惊醒,小腹似乎还在隐隐作痛……把手中的粥碗递给秋卉,墨莲说:“再给我盛一碗粥。”

  “是。”秋卉接过粥碗,一道转身走去桌边给墨莲盛粥,一道稍稍提高声调对墨莲说:“女人的胃口总算是好些了。只要吃得下,女人的身子很快便能痊愈的。”

  “嗯。”墨莲搪塞地应了一声,便又缄默沉静。身子是否会很快痊愈?墨莲不知道。墨莲只知道她突然想吃饱,吃很饱,吃很饱很饱很饱……

  “女人,你的粥。”秋卉把粥递给墨莲。

  “嗯。”墨莲接过粥,“所以,樊云瑾便拖着芳霞的尸体进宫,向新帝复命?”

  “是的。”秋卉一点不为墨莲直呼樊云瑾为“樊云瑾”而惊奇,心细如秋卉,想必早就猜到墨莲与樊云瑾之间关系匪浅。秋卉增补道:“不出三日,太尉大人便乐成破案,新帝对太尉大人可谓是另眼相看。只是阎将军新丧,新帝不宜太过褒奖太尉大人。听说,新帝赏给太尉大人一顿‘家宴’,让太尉大人与丞相大人一家配合享用,便算是对太尉大人敏捷破案的夸奖。”

  “阎将军新丧……新帝赏给樊云瑾佳肴美酒,还让樊云瑾与丞相大人一家配合享用……这般大鱼大肉饮酒庆贺,不是同样‘不宜’吗?”

  “既然是‘家宴’,便就无所谓‘宜’或‘不宜’,横竖人日日都得用饭。”

  “日日都得用饭,却不见得日日都能用饭……”饥饿的恶毒,如鲠在喉,墨莲大大地喝了一口粥。

  “女人?”秋卉发现墨莲神色有异。

  “殷令郎今日可有派人来问候?”墨莲问。

  “时间还早,殷令郎的人通常午后才到。”

  自从那夜被樊云瑾拎回丞相府之后,殷皓旸便一直难有时机再到万馥楼来。辗转得知墨莲身子不适需得卧床休养,殷皓旸便日日都派人到万馥楼来问候墨莲。

  “殷令郎那般体贴女人,怕是对女人动了真情。”秋卉试探道。

  “真情?”墨莲摇了摇头,“烟花之地,只有欢爱,没有真情。”

  “也是。”秋卉点了颔首,可能是真心认同墨莲,也可能是不欲与墨莲争辩。秋卉问:“女人为何突然问起殷令郎?”

  “若殷令郎今日仍然派人来问候,你便让那人转告殷令郎,我的身子经已痊愈……故而,今夜,我便能在我房中接待伺候殷令郎。”

  “女人这身子才刚见好,岂可急于接待恩客?”

  “我自有分寸,你只需凭据我的付托做便可。”

  “是……”

  “再给我盛一碗粥来。”墨莲再把粥碗递给秋卉。

  “是。”秋卉接过粥碗,转身,又给墨莲盛了一碗粥。回到墨莲的床畔,秋卉把粥递给墨莲。墨莲接过秋卉递来的粥。秋卉忍不住问:“我有一事实在想不明白,却不知道是否该问女人。”

  “你可以问。”但墨莲纷歧定回覆……墨莲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粥。

  “女人不愿伺候丞相大人,却愿意伺候丞相大人之子……这到底是为何?”

  “为何?”墨莲微微一笑,抬眼看向秋卉,“智慧如你,岂会想不明白?”

  “秋卉愚昧,实在是想不明白。”

  “原因很简朴。”墨莲失神地看着碗中软软糯糯的粥,喃喃自语:“我太闲了,想找些消遣……如此而已。”

  “女人……”

  “再给我盛一碗粥吧。”墨莲狼吞虎咽地把剩下的粥全都倒进嘴里,把空着的粥碗递给秋卉。

  “一下子吃太多,女人的肠胃怕是会吃不用……”

  “再盛!”

  “是……”

  秋卉再次转身,再给墨莲盛了一碗粥……墨莲吃了一碗又一碗,直吃得秋卉需得去厨房加粥……墨莲又再吃了一碗又一碗……终于吃吐了!墨莲这才满足地躺在床上。虽则吃进肠胃的粥全都被吐了出来,墨莲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满足……墨莲闭上眼睛,似乎又要睡了。

  秋卉着意不发作声响地收拾粥碗汤匙,秋卉刚想退出房间,就听见墨莲幽幽提醒:“你记着,一定要帮我转告殷令郎,让殷令郎今夜到我的房间来。”

  秋卉摇了摇头,嘴上却说:“是。”

  秋卉退出了房间。

  墨莲睁开眼睛,转头看向窗外……就看成她真的太闲吧。

  ****

  是夜。

  虽是太尉府的家宴,坐在主座的却是丞相殷平渭。

  殷平渭现年四十五岁。因为调养恰当,殷平渭脸上没有褶子,发上没有银丝。若细看,更会发现殷平渭与樊云瑾长得有三分相像、五分神似。若非早知樊云瑾与殷平渭之间的关系,或许会误以为樊云瑾是殷平渭的儿子甚至胞弟。正因这三分相像、四分神似,殷平渭八年前才会相中樊云瑾,继而招樊云瑾为婿。这八年来,殷平渭一直鼎力大举提携樊云隆。若非如此,樊云瑾或许无法年纪轻轻便位居太尉。

  樊云瑾坐在殷平渭的身旁,一道与殷平渭举杯痛饮,一道与殷平渭讨论政界之道。

  殷茹雪坐在樊云瑾的身侧,一道贤淑地给殷平渭与樊云瑾夹着菜肴倒着酒,一道看似认真地聆听殷平渭与樊云瑾之间的对话。

  殷皓旸坐在殷平渭的身旁,看似规则地吃着菜喝着酒,眼睛却老忍不住偷偷摸摸偷偷摸摸地往樊云瑾的身上飘……每次感受樊云瑾就要回看他,殷皓旸又马上将视线移到满桌菜肴上……一次又一次……实在憋不住了……殷皓旸放下手中的筷子,怯怯对殷平渭说:“父亲,我身子不适,想先行回府。”

  殷平渭皱眉看向殷皓旸。

  终于等来插话的时机,殷茹雪急于开口说:“弟弟可是学习过于用功,所以身子吃不用?”

  殷皓旸心虚地垂下眼,既不敢看殷平渭,更不敢看樊云瑾,唯唯诺诺支支吾吾地便想蒙混已往……殷茹雪继续关切地絮叨道:“弟弟用功是好,但无论再如何用功也得注意休息,切莫坏了身子。”

  殷皓旸垂着眼,搪塞所在头。

  殷茹雪转而看向殷平渭,说:“父亲,皓旸今年已满十九,是时候娶一名知冷暖、懂人情的妻子,在皓旸身旁好生照顾皓旸了。”

  殷平渭摆了摆手,因为太过饮酒而有点大舌头,“皓旸还小,不急。”

  殷茹雪梨涡浅笑,有点娇羞地回忆道:“想当初,我与云瑾结婚之时,云瑾尚未满二十,我还未满十七。”

  樊云瑾默默饮酒。

  殷平渭若有所思所在了颔首,大着舌头叹息:“嗯,确实如此。眨眼之间,便就八年了。”殷平渭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对殷皓旸说:“若你认真身子不适,便就先行回府休息吧。”殷平渭转头对站在身旁的侍卫说:“东来,你送少爷回府。”

  一听说能够“回府”,殷皓旸兴奋得马上站起身,迫不及待想要离席离开,嘴角甚至掩不住露出窃笑……看殷皓旸这幅模样,哪里有一点点“身子不适”的影子?

  樊云瑾挑眉看着殷皓旸,沉下脸,放下手中的酒杯,樊云瑾站起身对殷皓旸说:“等等。”

  殷皓旸全身一僵,就连嘴角的窃笑都僵住了。

  樊云瑾收回看殷皓旸的视线,转而看向殷平渭,向殷平渭拱了拱手,说:“请父亲慢用酒菜,我把皓旸送到门口便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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