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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戏

【第十五章】

如梦戏 一叶香扇 4351 2019-03-12 09:00:00

  砰——

  谢知端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气得髯毛哆嗦:“岂有此理!朗朗乾坤另有没有王法了!”

  冯秀秀用帕子擦着泪珠儿,低声哭泣,特别可怜:“姨父,您可要为哥哥做主啊……那山野的乡民也不知何以,手段竟这般狠毒,实在教人畏惧。”

  小裴氏柔声道:“秀儿莫要担忧,此事交予你姨父即是,你好好的留在贵寓照顾瑞儿,总得先让他把身子调养好,才不延长科举之事。”

  说罢,叹了口气,却是说给谢知端听:“我这侄儿是他们冯家的独苗,自小聪慧机敏,照旧个念书的料子,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过了县试,因而他母亲才有意让他上京,先熟悉熟悉情况,也可顺便交些良师益友,免得整日在家中读死书,养成不知世事的性子。”

  “他母亲将他兄妹两人托付给我,可怜两个孩子还没到京城就遇到如此犷悍不讲原理的事情,怕是已经吓坏了……最可恨的是,若他们伤了瑞儿的手、脸,岂不是生生断了瑞儿的青云路……老爷,不说为了瑞儿兄妹,咱们京城周边竟泛起这样的凶人,也不应迁就啊……”

  谢知端自己虽然继续了爵位,但心底却最是敬服念书人,否则贵寓也不会养了一帮子陪着他吟诗作对的清客,眼见冯瑞年纪轻轻考中秀才,本就生出敬服之情,如今听闻山野匪人竟连念书人也敢打,实在太过胆大妄为。

  他发了一顿脾气,正欲叫管事拿着他的名帖去府衙起诉,无论如何也得将这帮子对他谢家亲戚动手的暴民绳之以法!

  就见冯瑞顶着那张紫青的脸,挤出一个略带扭曲的笑意道:“多谢姨父脱手相助,替侄儿出了这口恶气,只可惜我双拳难敌四手,没能亲自将一帮凶人逮住,不知他们祸殃了几多无辜的路人。”

  小裴氏道:“你一个念书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即是遇到了也不应逞一时之能,应多替你怙恃想想,总不能让他们鹤发人送黑发人,通常以自保为上才是。”

  谢知端颔首道:“你姨母说得是,瑞儿你有侠义之心是好事,但凡事也要量力而为。”

  冯瑞拱手道:“姨父、姨母教训得是,侄儿领训。”

  见管事进来,谢知端递过名帖,交接道:“你将帖子交给知府大人,将事情详细说与他听……”他对着冯瑞问了一句:“你可还记得那地方叫什么?”

  冯瑞连忙道:“听马夫说那片地叫琳琅山,动手的是云容庄的佃户……也不知对方是何来历……”

  云容庄?

  小裴氏对这庄子倒是影象犹新耳,只因当初谢珺瑶竟选中这地方搬出去,她也想着这农庄进益平平,没怎么留意,谁料到会引出这样的事情。

  只能无奈道:“老爷您看……这实在是……”

  双手都伸出去了的管事连忙把手缩回衣袖中,埋下头,一片老实天职的姿态。

  谢知端愣了愣,见小裴氏的模样,才恍然明白过来,重重哼了一声,将帖子扔到桌上,将嘴边的话转了几圈道:“你派人去将大女人唤回来,我看她出去心就野了,竟纵容底下的人对自家亲戚动手,也不知是如何治理下人的……”

  小裴氏略带尴尬道:“老爷莫要生气,许是里面有什么误会,且大女人去庄子上不外几日,哪里就管得了下面的人呢?”

  谢知端想了想,心中也赞同这样的说话,他家大女人性子如何,他也知道,别看走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却是第一次接手治理事情,况且是那么大一个庄子,稍微压不住也不算什么。

  他叹息了一声:“早先我想着她态度坚决,便纵容着她自己练练手,现在看来照旧多有不足,等她回来照旧将庄子交给你管着吧。”

  小裴氏压了压快要上扬的嘴角,低眉顺眼的应了。

  冯秀秀与冯瑞并不痴傻,三言两语就听明白了泰半,冯瑞心道,这莫不是天上落下来的缘分,那绝色的少女竟是姨父家的巨细姐,若他能娶了对方,不仅美人有了,往后有岳父撑腰,岂不是还能在京城里混个一官半职。

  冯秀秀扭了扭帕子,原先她觉得那女人虽长了一副好皮囊,却生在乡间,身份上是比不得自己的,没想到对方竟是将军府的巨细姐,心中一时觉得不平,一时又想着对方不若爽性嫁给她哥哥,如此一来,管她是何身份,都要替她冯秀秀多做计划,哪一家的嫂嫂进门,不都要讨好小姑子呢。

  冯秀秀怯怯道:“姨母,莫不是我与哥哥怪错了人?”

  小裴氏有些不满意冯秀秀不会说话,觉得这个之女就像她母亲冯裴氏一样不讨喜,脸上却带着笑:“说来也是巧了,那云容庄乃是咱们谢府的工业,前些日子你大姐姐身子不爽利,吃药也不见好,我拿着她的八字去庙里找了人看,说是与贵寓有些冲撞了,倒霉她养病,我与你姨父心疼她,只得将她寄养到庄子上,只求她平平安安,无病无痛。”

  这不外是信口开河的说辞,冯瑞听了对着谢知端连连赔礼:“活该,活该……唐突了表妹,倒是我的不是……”

  谢知端见他的样子,似乎里面另有内情,但他适才才落了面子,如何肯细问,只道:“你莫要自责,我看都是你表妹做得不妥当。”

  倒是小裴氏眼神闪了闪,若有所思的瞧着冯瑞,试探性的开口:“瑞儿,你可是已经见过妤姐儿了?”

  冯瑞留了个心眼,若老实说出实情,怕是他们兄妹连谢府都留不下来,因此只道:“原先并不知是表妹,我与妹妹初来京城,拉车的人也并不识路,路过琳琅山时,好不容易见到人影,上前想问问路,许是侄儿急切了些,惹了表妹不快……说来全是侄儿一人之过,若有时性能再见到表妹,定要向表妹好好赔罪。”

  “倒是不巧,你妤表妹身子弱,因此前些日子去了庄子上养病,哪想着你们之间偏巧有这样的缘分!”小裴氏笑着解释道:“既是自家亲戚,若有误会说开即是,哪还说得上赔罪不赔罪的。”她看了看缄默沉静不语的谢老爷,柔声道:“家里来了亲戚,大女人也该见见才是,以免再像这般闹出笑话来,老爷觉得如何?”

  谢知端瞧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对管事道:“你让大女人回来瞧瞧,也不必带几多工具,见完回庄子上,以免延长她调养身体。”

  ?

  小裴氏带着冯秀秀往后院走,刘妈妈上前来请示,盯着瞧了瞧,先是夸赞:“先前没注意看,如今再仔细一瞧,这眉眼气度端是不俗,倒不似别家的女人,似乎是太太亲生一般。”

  冯秀秀闻言羞得红着脸,低头小声道:“我哪里有这样的好福气。”

  小裴氏与刘妈妈交流了个眼色,虽然不知道为何夫人会体现自己将人好好哄着,刘妈妈仍是依言照办,先是奉承了一番,又道:“只是女人来得急,院子也没备好,不知您喜欢什么样的?是光照足些的,照旧宽敞些的?老奴好让下人赶忙收拾出来。”

  冯秀秀望了一眼姨母,笑得伶俐可人:“不拘什么院子,只要能离姨母近些,让我每日能在姨母跟前请个安,即是抱厦也住得。”

  小裴氏拉着冯秀秀不松手,对刘妈妈道:“你说让我如何不疼她,她那两个表妹加起来也不如她一个贴心。”

  刘妈妈便笑着打趣道:“往后表小姐留在贵寓,可不就遂了您的愿,老奴只怕自己笨嘴拙舌的,跟表小姐一比,夫人更看不上眼了。”

  她只是个下人,却拿自己跟表小姐相提并论,自然是故意的。偏偏冯秀秀毫无所觉,反而偷偷兴奋自己一来就讨了姨母的喜欢,颇有几分自得。

  冯秀秀虽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对奉承信手拈来:“昔日在家里也听母亲提过几句,说刘妈妈是姨母身边的可心人,秀秀不外刚来贵寓,却也知无人比您更明白姨母的心意,往后还望刘妈妈多为提点才是。”

  这么一夸,刘妈妈便笑了,赶忙道当不得,心里却道,可惜无论表小姐如何机敏,却都是将媚眼抛给了瞎子,想来冯裴氏是没把出嫁前与夫人之间的龌龊说给表小姐听,若她知道了,哪里还敢凑到夫人跟前卖弄呢?

  昔日他们裴家虽说与清河裴氏沾亲带故,可到底是远了八百里的旁支,连逢年祭祀的祖宗都单独另立了一支,说到底,也不外是名头好听而已。

  偏偏裴老爷不外是个七品知县,却喜欢以各人子身世自居,还学别人附庸风雅的纳了不少妾室,而正室夫人又是个万事不理的性子,因此在家中时,两位夫人都没受过刁难,虽然都没福气托生到正室夫人的肚子里,但姨娘受宠时,两位女人也是在万般疼爱中长大的。

  只是既然都是妾室所出,少不了会被后院之争影响,早先自家夫人可不如冯裴氏明白在裴老爷面前卖乖讨巧,吃了不少暗亏,幸亏样貌精彩,更得裴老爷看中。

  可惜自家夫人命欠好,早些年订婚的那户人家怕延长家中令郎科举,将亲事往后延了两年,好不容易要出嫁了,那令郎偏又是个短命的,竟在途中落水身亡,可怜夫人泯灭了年华还背了个克夫的名头,生生在家又拖了三年。

  只是人的命到底说禁绝,冯裴氏虽出嫁早,原本人人都当她是个有福气的,如今瞧着,照旧得靠着夫人才行。

  想到这儿,刘妈妈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许:“说来也是巧了,那金莲阁修好了这么多年,却鲜少有人住进去,说起来也是有典故的,据说当年池塘挖好,里长出过一株金色的莲花,乃是难得一见的祥瑞之照,换成寻凡人怕是压不住这样的大气运,若是表小姐这样的朱紫倒不必担忧了。”将金莲阁夸成了这京中难得一见的琅嬛福地。

  冯秀秀望着那一池碧水,只恨不得能能亲眼见到这样的盛景,甚至期待自己入住后也能再次泛起这样惊人的祥瑞。

  小裴氏却是知道的,金莲阁算什么好地方?早些年住过一位谢家的姑奶奶,那位姑奶奶却是个福薄的,原来攀高枝,却被人截了胡,成了其时的笑柄,一辈子也没嫁出去。只是院子的位置极好,与正院相邻,厥后有人嫌晦气,就在中间加了一道墙,看着是近,想从金莲阁去正院却得绕好大一圈路程。

  若是真的好,怎么会放着这么一块宽敞的地方没人住?

  厥后小裴氏管家后,又将金莲阁修整了,当做客房,想借外人的气运和阳气将金莲阁的晦气给压制住,只是若家里来了贵客却是不会带到这样的地方的,说到底,不外是不重视才怠慢而已。

  可冯秀秀不觉有异,随着转了一圈,只觉得院子里种的花卉看起来都比家中的名贵,反而极为满意。

  特别是见了厨房,心里就更兴奋了,在她家中,这样的待遇只有父亲院子里才有,因此转身笑道:“这地方好,我还会几手做点心的手艺,父亲和母亲都说做得好,他日也请姨母资助尝尝,看他们是不是在哄着我玩儿,若姨母吃着不嫌弃,我日后每天都给姨母做。”

  刘妈妈就说:“这地方是给表小姐烧水梳洗用的,免得进进出出的太麻烦,若您想吃什么点心,付托下去即是,哪里能让您累着。”

  小裴氏道:“姨母怎么舍得你这么辛苦,在这儿你只管好好享福才是。”

  ?

  将冯秀秀留在金莲阁收拾工具,背着人,小裴氏嘱咐刘妈妈:“你让人好好盯着,若大女人回来了,也该让冯家兄妹知道才是,究竟有什么误会早早的解决了,免得日久生变。”

  刘妈妈颔首应道:“老奴付托人去门房那儿等着,保管大女人一回来,夫人立刻就能知道。”

  小裴氏见她没懂爽性说得直白些:“我瞧着冯瑞对妤姐儿有些上心,说不得两人真有些缘分,另外你再部署两个丫鬟给冯秀秀那丫头,再送两个小厮给表少爷,我瞧着韩铜家的小儿子就不错,咱们这样的人家,身边哪能没两个伺候的人?”

  刘妈妈低头琢磨了片刻,才有些回过味来,夫人竟是有意将大女人配给表少爷?

  韩铜是外院的管事,但娶的却是内院里伺候的,无论是内院照旧外院传消息是极为方便的,若韩铜的小儿子做了表少爷的管事,倒像似引诱两人私下往来。

  要知道,冯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对谢家而言可算不上什么好人家,况且她眼瞧着,一路上这位表少爷的眼神可在不少丫鬟身上流连,绝非良配。

  只是她一个做奴才的,哪有权利置喙,接过夫人给的赏赐,笑道:“都凭据夫人部署的付托下去,老奴保管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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