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赵惇又随着五经练了一会武,沐浴之后,他照常跑到小影楼去找姜枫。
赵惇来到房门前,只见房门敞开着,姜枫双臂环膝,平静地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想了想,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走近了才发现,姜枫竟然闭着眼睛,似乎是累了。
赵惇伸长了脖子去看桌面上的工具,没想到竟然是佛经,心中马上有些惊奇:“枫儿信佛?哦,也对,听小柳说枫儿每年都市去灵隐寺祈福的。”
左右无事,赵惇也就在姜枫身边坐下了,趁着她闭着眼睛的模样,仔仔细细地看她。现在赵惇只觉岁月静好,恨不得时间就在此时停下。
他用手托着下巴,靠在桌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姜枫。看了一会儿,姜枫突然睁开了眼,睁眼的一瞬间眸子里似乎盛满了悲悼。不外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等她意识到了赵惇就在身边的时候,立刻酿成了惊讶。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我怎么一点感受都没有?”
赵惇闻言,嘴角噙起一丝笑容,眉宇之间尽是自得,笑道:“嘿嘿,这么多天的武不是白练的嘛,想要不让你发现照旧很简朴的。”
姜枫恢复了笑容,起身拿起茶杯放在他面前,又拿起茶壶为赵惇斟了一杯茶,事毕后才坐了下来。她的眸子看着赵惇抿茶的模样,不由得好奇道:“听说皇兄和公羊丞相都在忙着视察那个张羽士,怎么看你似乎不太担忧的样子?”
“他们都查不到,我肯定也查不到,干嘛还浪费时间去查?”赵惇随意抿了一口茶,就将它放回桌上,摇头晃脑地说道。
姜枫笑着摇了摇头,像是有些无奈。赵惇犹豫了一会儿,直截了当地开口:“最近不开心吗?”
“啊?”原本一脸平静的姜枫听见赵惇这个问题,脸上闪过一丝忙乱的神色,撇过头轻声道,“……没有。”
“真的?我原本以为你是因为杨清的案子惆怅,可是现在结案了,你似乎也没有恢复过来。”赵惇身子微微朝前探出,轻歪着脑袋看着显然是在说谎的姜枫,轻声问道。
“真的没事。”姜枫余光瞥见赵惇的神情,脸上微微一红,将头扭了回来,低声道,“就是……就是张羽士的事情还没解决,有些替你担忧。”
“这样啊。”赵惇浅笑点了颔首,不疑有他,随口说道,“有什么好担忧的啊?吹得再神奇也不外是个江湖骗子而已。横竖什么神啊佛的……”
赵惇突然想起姜枫信佛,骤然将腹中的话停在了嘴边。谁知道姜枫竟然接了下去:“是啊……都虚妄得很。”
“嗯?”赵惇一愣,只觉姜枫有些奇怪。不外姜枫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一时无话,赵惇只得拿起桌上的茶杯冒充喝水。随意抿了一口,突然觉得有些差池,他连忙咽下口中的茶水,只觉口中满是清香,一脸惊奇地说道,“枫儿,你的茶泡得很不错啊!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
姜枫缄默沉静了一阵,眼见杯中的茶水被赵惇一饮而尽,又起身给赵惇添上了茶水,徐徐地说道:“一样的茶叶在差异人的手里,泡出的味道是大相径庭的。母亲说这原因或许和性情有关,在宫中,母亲不受宠,每次分茶只能分到最自制的云雾茶。
母亲说这云雾茶虽然最自制,但是它的浸泡功夫却是最为考究的。云雾茶最为考究冲和,静照。泡茶的人须忘人间之灼色,感心中之清明,唯万籁皆寂静,空天下于灰尘。为了磨一磨我的性子,母亲逼我泡了六年的云雾茶。
云雾茶要用山水来泡,普通茶泡三次已能出味,而云雾茶却需泡七次,才气尽出其味,茶泡好倒入青瓷中,不能趁热喝,要静静地期待茶叶三沉三浮。茶杯凉透茶叶慢慢卷起,这个时候品饮入口甘润绵延,如果茶叶呈其他状,则茶水会略有清苦,但苦而不涩,苦中回甘。这才是一壶好茶。”
看着赵惇一脸茫然的样子,姜枫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随后她顿了顿问道:“你所说的造纸术,研究的如何了?”
“嗯,还行,就是有些地方还要改善一下。”赵惇点了颔首,自从去宣德纸坊踩过点之后,他对于这个时代纸张的质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不是造不出好纸,而是成本太高,不如用简牍作为载体来的自制。就如同后世一般,黄金是能够人造出来的,只是成本太过高昂,反倒是不如天然黄金划算。
姜枫闻言,若有所思所在了颔首道:“这样啊……”
“今天怎么就你一小我私家呢,小柳她们呢?”赵惇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房间内左顾右盼了一番,随口问道。
姜枫望了赵惇一眼,眼神之中有些疑惑:“小柳被我叫去买点工具了,小菊和小薇应该还在府中。怎么了,你有事找她们吗?”
“哈哈,没事,就是见你一小我私家在屋子里,也不会无聊吗?”赵惇打了个哈哈道。
“无聊吗……”姜枫低下头,口中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接着摇头笑道,“不会啦。”
“这样啊。”赵惇突然有些失望。但随后他眼前一亮,把姜枫从位上拉了起来,牵起她的手走出了房门,口中还说道,“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宝物!”
……
洛阳城一处豪宅内,香炉中升起袅袅轻烟。
一根修长的手指在扶手处轻轻地敲打着,房中鸦雀无声,唯有手指敲打的声音在屋内响着。随着指尖轻轻地敲打,站在那人面前的一小我私家两颊冒出了冷汗。
“你说……他昨日去宣德纸坊了?”不知过了多久,房中才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听到那声平淡的声音,站立着的那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连忙敬重地说道:“是的,大人。”
“他没事跑到宣德纸坊去做什么?”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回道:“大人,这……小的也不知……”
“嗯?”
听到这声带有疑惑的鼻音,那人立刻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我们会立刻派人前去宣德纸坊视察的!”
“嗯。”
眼见坐在椅子上的人点了颔首,那人才放下心来。他大着胆子抬眼敲了敲,只见那人正闭着双眼,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再过不久就是中元节了,张羽士的术法也练得比力熟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将他引荐入宫?”
阳光逐渐上移,打在了男人的脸上,阴影徐徐退去,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庞,眉宇之间与姜武竟有六七分相似,此人正是广陵王姜尚。
姜尚从位置上起身,背负着手走到门边,眯着眼睛看着府中忙里忙外的下人,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道:“呵,不急,再过几日吧。”
“可是拖久了,我怕公羊宁那边就会将张羽士的基础全查出来了。”那人从地上起来,慢步走到姜尚身边,低眉顺眼地说道。
广陵王瞥了那人一眼,满脸不屑地说道:“既然这么容易被查出来,那我还养你们这些脓包做什么?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至少要掩盖住那个什么狗屁张羽士的基础三四天。若是做不到,自己去后房领绳子上吊吧。”
“是……”那人擦了擦冷汗,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广陵王微微眯起双眼,盯着不远处,喃喃自语道:“赵惇啊赵惇……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
姜枫被赵惇带到府中的茅房前,似乎有些不明白他想要做些什么,只是微微蹙着眉头,用袖子掩住了口鼻。究竟这茅房的味道照旧不太好闻的。
赵惇朝着姜枫摆了摆手,挥手示意她走出去一些,随后从茅房一旁拿出了他这些日子闲得发慌做好的杰作。
木桩中间已被挖空,直接摆在坑上,后面接了一个木制的水箱,羊皮缝合成一根皮管将水箱和木桩连起来,水箱里用一块圆形的小石头堵住出水口,另一头用麻绳牵系着延伸到水箱外,连接在一个简陋的木制把手上。
水箱里灌满水,在姜枫惊奇的目光注视下,赵惇轻轻一拉把手,堵住出水口的圆石头松开,水流哗啦啦冲洗着木桩做成的便池。
一个齐国浅易版的抽水马桶就在赵惇手中降生了,这个时代的茅房赵惇每次上茅厕都不忍直视。虽然说茅房是单独围墙围起来的,茅厕中间也有隔墙挡着,但是这茅坑……它真的就只是个坑啊!
虽说挖了条沟,但是冲茅厕照旧得自己来。在齐高帝时代,纸张虽然已经泛起了,但是用纸张来擦屁股实在是太奢侈了,那个时代的人基本都是用一种叫做厕筹的玩意,其实就是小竹片,更穷一点的人就用瓦片或者石头。
直到齐灵帝时期,厕纸才逐渐普及了起来,至少在洛阳是这样。所以赵惇有时候很是感伤,这齐灵帝屁事没做,对于人的吃喝拉撒倒是很了解。
看着赵惇在茅房里安装好的浅易版抽水马桶,姜枫眼中愈发惊奇,究竟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