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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霸唱

028:寿叔,换刀

天行霸唱 一了伯僧人一 2263 2019-03-05 09:19:23

  一连休养了六七日,张翼毒伤大好,老夫人也能行动了,众人刚刚起行。

  接下来的山路难行,徐福招了四队惯走山路的轿夫,太夫人等弃车坐轿。大车却是没弃,但车上的工具却换了新,备齐了物资。

  家将们也都换上了草鞋,靴子虽然悦目,但在山间林地,却是草鞋强多了。张翼也想换上,好让闷着的脚丫放出来透气,却被惜画有失体面给谢绝了。

  车队多了轿夫,但人看上去却更少了,一路上太夫人基本没有下轿的时候,偶尔下轿,也让人退避丈远距离,说怕过了病气。

  张翼鼻子尖,老远就能闻到那混着药味和疮脓糜烂的气息,自能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偶尔看着迎春疲惫的样子,心想倒是苦了她了。

  两日后,车马已到望乡台。

  望乡台,望乡台上再望乡,回首家乡泪茫茫。

  过了望乡台,再有百里路程,就是延恩州地界了。这望乡台只是路边坡上一个平整的大石头,因着贬迁流放的人到了这里都喜欢转头望上一望,望乡台因此而得名。

  张翼是没有这种离愁凄感的,徐寿等人久经沙场,也没有这等悲春哭秋之态,可是主家夫人却不行,一听说这就是望乡台了,付托下车。

  王夫人、柳姨娘和雨儿在丫环婆子的搀扶下,手脚并用的爬上望乡台,呆呆痴痴的回首北望,最后又是五体投地的匍伏下身子,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再抬头,人人额头青乌,脸上泪两行。

  山风吹过,一阵凄凉,湍湍流淌的溪水,似乎也被这离愁熏染,呜咽着向东流去。

  照旧徐寿用他那冷静的声音打破这难言的缄默沉静,“再已往,就是黎区了,各人都提高警惕,小心行事。”

  “是。”

  过了望乡台,雨儿的性子就变了,她顽强的把自己的头发梳成男孩模样,又喧华着要换男装。

  一直伺候她的水嬷嬷明白她“只恨不是男儿身”的酸楚,连忙颔首应下。恰好前方不远就有个镇甸,此地汉黎杂居,风物与中原大异,幸亏物资却也富厚,只大多是普通之物,上不得台面。

  水嬷嬷买了两套粗布衣裳鞋袜。雨儿也不嫌弃,在水嬷嬷的资助下换好衣服,跳下马车,试着走动几步,颇为满意,便要水嬷嬷将之前的女儿装烧了。水嬷嬷劝道:“女人不穿也就是了,烧了却是不必了,留个念想也好。”雨儿这才作罢。

  张翼对这样的女儿家事半点兴趣也无,只觉得换了粗布衣裳的雨儿要比扭扭捏捏的女人姿态看着顺眼多了。他的兴趣点全在九黎狼兵上,听的津津有味。

  “上古时代,有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大好汉,他是九黎部落的首领,铜头铁臂,武艺高强,勇猛无敌,又有八十一个结义兄弟相助,天下莫敢撄其锋……”

  “蚩尤与黄帝大战,九战九胜,厥后黄帝得九天玄女的资助,派天兵助之,蚩尤大北,尸首被四分五裂,这一次大北,九黎大部群龙无首,基础抵不住黄帝的兵锋,九黎大部只好四散迁移,于蛮荒之地生息,这里的黎部就是其中之一。”

  “蚩尤虽败,但威名不坠,黄帝也敬其英勇,命人将其头像绣于战旗之上,封其为战神,一直沿传至今。”

  张翼这个年纪,本就热血激动,加上他习武练刀,心底处最是仰慕英雄好汉,听了这蚩尤的故事,心中澎湃不已。少不得又问徐祷九黎狼兵的事情。

  “黎人心狠,看待自家子女也是如此,小孩生下来,只要会走路,就放任自养,蛇虫是玩伴,山林如花园,七岁就赠刀,十岁就狩猎,所以黎人一出娘胎,就是优秀的战士和猎手。”

  “他们狩猎时,以猎物逞本事,打仗时,以人头计劳绩。如狼似虎,凶悍无匹,硬生生的搏来狼兵的称谓。”

  听完故事,张翼见路上遇见的作蓝布土人妆扮的黎人,眼光就有些差异了。若不是身不由己,他恨不得立时就与这些腰挎直刀的黎人较量一番。

  这一路行来,虽只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夏日炎炎,又是危机重重,但对他而言,却是收获满满,经过多次实战,对刀法奥义的理解可谓是日益精进,正是练万遍刀,不如行万里路。

  队伍穿过惯有强人出没的伏牛涧,爬过最为陡峭的弓脊岭,映入眼前的是平平徐徐的岙地,绿草荫荫,溪流湍湍,这就是前哨选好的宿营地了。

  张翼兴奋的策马入溪,满满的先饮个水饱。

  等营地扎好,米饭快熟之际,哨探徐禄徐礼打马回来了,徐寿迎将上去,远远的说着话,由于隔着远,听不明他们说了些什么,但张翼却看的明白,他们脸上都有焦急之色。

  吃过晚饭,篝火继续燃着,众人相继去溪水里洗漱了,福伯寿叔进了大帐与太夫人等议事。张翼坐在马鞍上用刀柄逗着小黑玩,耳朵却楞棱的支着,想听些帐里的声响,可惜帐里的声音很轻,却是一丝也听不明白。

  约有半个时辰,福伯和寿叔相继出来,寿叔面对家将仆人们,只是吐了两个字。

  “定了。”

  众人便散了去,开始睡觉休息。唯一差异的是值夜的换成了仆人妆扮的老兵。

  张翼要摆着“少爷”的谱,大夏天的照旧要钻帐篷,虽然闷热难受,幸亏有纱帘,能隔蚊虫,也算是有失有得了。

  惜画进来,张翼递过弩弓,轻声道:“夜里警醒些,把弩弓带身上,别睡死了。”

  惜画的脸刹那间变的腊白。

  篝火“呼呼”的响,夏虫“啾啾”的鸣。不远处的呼噜声不知何时静下来了,家将们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陆续坐起来,打脚绑,理兵刃。

  听到消息,张翼出了帐篷,却见王夫人按品大妆,福伯抱着一竹筒酒,丫环琥珀捧着一叠蓝边大碗,在边上伺候着。

  十三位家将没有再穿甲胄,个个紧身箭服,排的整整齐齐。

  福伯满上一碗酒,夫人就端起一碗,高举过头敬上,寿叔只手拍击一下左胸,双手接过,然后禄叔、禧叔等一一从夫人手中接过酒碗。

  夫人自己也接过一碗酒,高高端着跪下,开口道:“请叔叔们满饮一碗,凯旋而归。”

  “死不旋踵。”

  十三个家将齐齐单膝跪下,低吼一声,一仰脖,一气喝干碗中酒。

  张翼远远寓目着,心里就有些料想了,待听到“死不旋踵”四字响起,猛得满身一颤,一股酸辣劲儿直冲脑门,胸中就有团火燃了起来,他一把解下腰间那长柄斩锋战刀,双手托着向前。

  “寿叔,换刀。”

  徐寿那只独眼精光一闪,豪爽的一抹胡子,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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