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盛志自得满,跳下高台,扬起一阵灰尘。
李夜墨张了张嘴,终究没有作声。
现在站出来说认识司徒盛,一会怕是要被众人打死……
司徒盛显然没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一把揽住李夜墨和仵向北,司徒盛高声道:“一会谁打伤了小令郎,哥几个一起上,扒了他的皮!”
李夜墨扭了扭身子,没敢转头,众人的目光针一样扎得他难受。
顾飞卿会武功吗?
众所周知,他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少爷。
废物,照理该很好搪塞。
可若是加上‘少爷’,情况就变了。
你不仅要搪塞他,还要搪塞他的爹、他的爷爷,他的奴仆成群,他的家财万贯,以及他某位提剑的朋友……
唐纳德对上花花令郎,就像面对一件顶名贵的瓷器,不打就输定了,打又怕将他打碎。
偏偏顾飞卿彻底不要脸皮了,翼展双臂,追得唐纳德满擂台逃窜,脑袋直向着刀刃撞。
“打我啊,你跑什么!”
“要打就打,不打就早早投降……”
“好好一个男人,怎么比猫还要胆小,你怕我作甚?你怕我作甚?!”
唐纳德丑脸挤成一团,努力绽出一个自以为悦目的微笑,连声乞求:“顾小令郎饶命,不要捉弄在下了……”
说着,唐纳德把刀背在身后,这口刀磨得尖锐,说是吹毛断发也不为过,可不敢叫顾飞卿碰到!
顾飞卿撸起袖子,坏笑着步步紧逼,那模样便如同孟浪令郎街上调戏良家。
“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他们也不会来救你!”
台下众人闻言都纷纷发出嘘声。
唐纳德两颊通红,伸手来推顾飞卿,“小令郎,您大人大量,不要、不要再捉弄在下了……”
他的手指才没触到顾飞卿的衣角,顾飞卿就兀自龇牙咧嘴、痛叫作声起来。
司徒盛叼着草茎,恶狠狠地扬了扬手里的树枝。
唐纳德一个哆嗦,倏得把手缩回来。
进一步,退一步,进两步,退两步。
顾飞卿步步向前,唐纳德一个不留心,就从高台上倒跌下去,摔了个大跟头。
火船帮众人赶忙接住这男人,急遽送回火船,再不教这蠢物漏头。
其他人见火船帮出丑,哄笑声许久不停。
这些个庞然大物,断不会在乎这些微末小事,普通人见不到它轰然倒下,乐得见他们出糗。
顾飞卿噗得张开扇子,大模大样、摇摇晃晃走下擂台,冲着李蓉蓉的偏向拱拱手,狡黠一笑。
李蓉蓉俏脸一红,向人群中挤了挤,不见了身影。
顾飞卿心中微涩,脸上照旧满不在乎,和司徒盛、李夜墨等人闲聊炫耀。
纷歧会,李蓉蓉竟找了过来,小脸上满是怒色。
“司徒盛!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顾飞卿左顾右盼,置若罔闻。
司徒盛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道:“小龙女,小令郎加入小盟主会不是你挑唆的吗?”
李蓉蓉耳根一红,强板着脸,“我只是让顾飞卿凑个热闹,你怎么能让他真的登台比试!”
司徒盛惊道:“小龙女你讲些原理,他是令郎,我是随从,令郎愿意去搏命了,还会听随从的吗?”
顾飞卿道:“无事无事,仗势欺人也就赢了。”
李蓉蓉瞪了他一眼,“若是有不在乎你们顾家的呢,若是有不在乎我们火船帮的呢,若是打伤你呢,若是一剑要了你的命呢!”
顾飞卿挠挠头,干笑道:“小龙女,打不外我就投降,我也不在乎面子……”
李蓉蓉认真道:“听我的,下一场,直接投降,不许脱手。”
司徒盛在一旁连连颔首,期待地看向顾飞卿。
顾飞卿想了想,一字一顿郑重道:“以后不会了,这次真的不行。”
……
不久,即黎的第一轮也来了。
李夜墨第一次亲眼见到即墨家的人脱手,尖锐的剑光游走,划破虚空,倾洒一片,认真是厉害。
司徒盛和仵向北一言不发,这一代年轻人里不独他们,剑仙人选颇多,似乎都到了将发未发的时候。
天公若肯慷慨,开解人囊,灵气乍泄,世间就缤纷精彩。
李夜墨悄声问司徒盛和仵向北,“即黎女人的剑法,比你们如何?”
二人均是冷哼一声,异口同声道:“打过才知道!”
绝对碾压,十几招后,即黎的对手就已经难以应对、讨饶认输。
李蓉蓉挽着即黎,兴奋得原地直跳:“即黎姐好厉害!”
李夜墨几人都站得离这个冰山美人稍远一些……
嘿,即墨家的女人,硬茬!
郑天养的第一轮与李夜墨同批,却落在了桨字台,二人险些一起登上高台。
看到他不在自己几人的台上,李夜墨不由得先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至少前五轮,几人是不会遇到这个杀星了。
李夜墨的对手是火船帮的一个年轻人,年纪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青涩怕生,规行矩步地向李夜墨行礼。
“我是火船帮清沐堂的木子,武功低微,还请兄台请见教。”
李夜墨看着木子,莫名想起自己的小师弟虚禾,也是这样谦逊有礼,恭顺重敬,虽然经常觉得不太亲近,但你总不忍心伤害他。
李夜墨把九解插回腰间,拱手道:“翠屏山飞蒲草李夜墨!”
台下马上轰然大笑,飞蒲草来了,擂台上可是多年没见过轻功妙手。
“呵,木子小弟捡了自制,至少能挺过一轮。”
“轻来轻去,本就是逃的功夫,正面又怎么去赢?”
“飞蒲草自取其辱了。”
众人冷嘲热讽,李夜墨句句听进心里,如同一把把刀子把心剜得生疼。
修习武功就只是为了好勇斗狠和争名夺利?不能争斗的武功就全没用处?
摇了摇头,李夜墨目光坚定下来。
管他呢!但凡扶危助困,修习的武功都是大英雄功,晓儿说的!
“小兄弟,我要来了!”
李夜墨使开七星北斗步,围绕擂台,速度奇快。
“李兄,好俊的轻功啊!”
木子赞叹一声,也摆出请君见教的架势,随着李夜墨徐徐踱步,追不上也不急,就只是转动。
木子年纪很小,江湖中也不甚有名,连飞蒲草的名头都赶不上,不外李夜墨却也不敢小瞧。
清沐堂是易奢的堂口,一个年少成名的堂主,怎会推出一个可以轻易搪塞的少年。
李夜墨频频上前试探,木子只用一个缠字应对,能捉就捉住缠牢,捉不住就以拳脚赶走。
台下众人都看得有些厌烦了。
就在这时,李夜墨突然近身,在木子一臂距离围绕,正绕反绕,下伏上窜,脚底踏虚而行,比适才还要更快几分。
木子被他吓了一跳,着实不敢将后背袒露在李夜墨面前,一个翻腾,使了个黑龙抱柱,双手撑地,两脚飞旋,不教李夜墨近身。
“那少年输了,飞蒲草拉他拼速度,你转身子还没他跑得快。”
司徒盛羡慕道:“飞蒲草若能再快一些,再配一把称手武器,世间恐怕少有对手了!”
一个火船帮的帮众,闻声不满道:“你怎么知道木子就要输?飞蒲草想要更快,想要称手武器也没这么容易!”
司徒盛白了他一眼,不再答话。
顾飞卿好奇问道:“小盛,你有措施搪塞李兄这招吗?”
司徒盛轻笑道:“搪塞倒也不难,只要会身后剑,就不会泛起死角,继而以方寸间变化莫测,来搪塞一丈内的变化,飞蒲草跑得再快,还能跑出佛爷的手掌心?”
“身后剑?”
“小令郎,你问问即黎女人,飞蒲草若是碰上她,可就有苦难言了!”
几人还在说笑,木子已经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李兄,这招实在厉害,我认输了,我认输了……”
适才木子至少翻了一二百个黑龙抱柱,包浆都要盘出来了,李夜墨连粗气都不喘,这还怎么打?
李夜墨笑着拉他起来,这小兄弟真是个趣人!
“李兄,你一直围着我转,认真有制服我的手段吗?”
木子轻声发问,李夜墨拍拍腰间,神秘道:“山人自有妙计!”
李夜墨和木子刚下擂台,就听见台下众人或惊慌失措、或义愤填膺、或恐怖仓皇的尖叫声,几个女子甚至捂着眼睛不敢向台上去看。
二人转头看去,只见桨字台上,郑天养以十三节熟铜鞭缠住对手脖子,在地上徐徐拖动。
那人显然已经没了生机了,没人能被打碎头盖骨还活蹦乱跳。
“第一个!”
郑天养将那人尸身抛下擂台,几个胆小的女孩急遽闪避,裙摆上却照旧被溅上点点血花。
花瓣鲜红,花蕊雪白,阳光下耀眼无比!
美得叫人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