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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点苍苔

第三十五章 华宴(下)

白露点苍苔 霜雪人间 2907 2019-02-27 21:00:00

  许砚之扇子一挥,填了两句《蝶恋花》。他刚刚写下一句“唤起两眸清炯炯,泪花落枕红棉冷”,却听邱溦噗嗤一笑,道:“许令郎这一笔,又是泪花又是红棉,认真是精巧。”

  ——这哪是精巧,明白是嫌他此笔太过小家子气。许砚之闻言也不恼,灵机一动道:“差池呀,刚刚不是说好令衍兄可以问我一个问题的嘛,怎的竟让我作诗了?”他凑惠临衍身边,将那半幅宣纸递给他,道:“早闻你自小虽常在山里,琴棋书画却是样样不落人后。这下半片便由你来写,怎么样?”

  阿青体贴地递过笔,众人皆起哄,临衍看着这乌泱泱乱哄哄的声色犬马,摆手道:“砚之莫要为难在下了,我已经连笔都拿不稳了。”

  许砚之闻言哂笑,众人一起哄,他便只得又道:“也弹不了琴。你若另有什么其他想做的,想好了告诉我。”

  ——我若让你脱了上衣下水冬泳你也去么?许砚之面露得色,偷偷瞥了一眼季瑶。他刚刚同邱溦一番商议,只觉临衍的掩护欲实在太强,要想探知季瑶的底细便还得把她这大师兄找借口调开。阿妩见状,也一唱一和道:“奴家没读过什么书,只觉着许令郎此词甚美,甚是好听。”

  她幽幽地朝许砚之道:“您已这般学富五车,还这般为难人家衍令郎作甚?我看着都心疼。”

  此言一出,众人起哄更狠。

  阿妩嫣然一笑,一手柔柔搭在临衍手背上,笑道:“我们这些女人呐见识短浅,听人说起这诗词歌赋,武学修道一事,都跟听天书似的。此一番能见一眼令郎这般气质超凡之人,已是三生之幸,别无所求啦。”

  许砚之闻言,哈哈大笑:“衍兄,这阿妩女人可不轻易夸人,这般将你夸出了花来,怎的能令美人失望?”他一边说,邱溦一面付托一旁的仆役呈上一把长剑。她将那把剑递给许砚之,许砚之点了颔首,道:“都道天枢门武学名冠天下,我等都没甚见识,衍兄若能为我等舞上一曲,我等这才是三生有幸。”

  言罢又阿青付托站起身,道:“你本是客,你舞剑,我给你拌琴,衍兄可千万别嫌弃在下琴技。若这一剑舞得欠好,可是要喝酒领罚的。”

  这一套一套,明白早设计好了就等他往里钻。临衍怔然道:“这怎么……?”他还没说完,许砚之忙一气呵成道:“恰好瑶女人也在,你即便令我等失望,也总欠好令你师妹失望吧?”

  他这一番信口胡诌红口白牙令临衍对此人实是敬佩,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他是怎的将其胡乱吨做一锅又给自己当头扣上的?他颇为无语,正待拿剑,季瑶忽站起身,朗声道:“师兄醉了,我虽不才,天枢门武学,我也是懂一些的。”

  她话一出口,莫说许砚之,连临衍亦有些惊奇。

  季瑶深吸一口气,看了许砚之一眼,又对众人朗声道:“然许令郎刚刚也没说若我给你们舞剑,你便将他借我半柱香的时间,可好?”

  季瑶指着秦勤,掷地有声;秦勤闻言,酒杯“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又关老子何事?!

  许砚之旋即喜笑颜开:“此事好说。我等几个伧夫俗人,认真还没曾见过女人舞剑,今日认真长见识。”他一面说,心却道,她刚刚一人喝酒一言不发,这时来凑这个热闹,莫非是想反将一军?

  那头阿青得了邱溦的示意,端着一壶酒,袅娜地绕到了季瑶身后,趁其转身,“啊呀”一声。

  只见那酒壶斜斜洒出了两三滴酒水,顷刻便将季瑶的香妃色衣裙沾了一块污。

  阿青双腿一软,忙跪下致歉;季瑶也被此吓了一跳,忙试图扶她起来。

  邱溦见状横了阿青一眼,欠身道:“这小丫头子见识浅,笨手笨脚,蠢兮兮的,是我失职,宁愿领罚。”她幽幽地瞥了一眼许砚之,又道:“话又说回来,你许令郎你只顾着自己悦目好玩,哪看人家女人这长裙曳地的,舞剑多不方便。不如我带瑶女人下去换身衣服,诸位先玩,如何?”

  邱溦深深看了阿青一眼,后者微微抖了抖。

  季瑶被二人诓了,未觉有异,只想着这个阿青回去之后莫要被罚才好。待二位女人双双告退,许砚之朝邱溦投去赞赏的目光,他心满意足酒足饭饱,又扯着众纨绔开了几句浑玩笑,这才凑惠临衍身边,假惺惺问道:“衍兄可还支撑得住?是否需要我令人抬你回去?”

  撑得住就怪了,这玉楼春独他桐州许家贵寓所有,初饮不觉,后劲极大。加之临衍常在天枢门不沾酒,如此推杯换盏下来,不倒才是怪事。临衍看他的眼光漫着空茫与一丝魅色,许砚之灵机一动,贱兮兮地凑到他的耳边,道:“衍兄甚有齐人之福。你师妹雅致,朝华女人艳丽,你偷偷告诉兄弟,你最喜欢哪一个?”

  临衍痴痴望着他,没听明白。

  许砚之见临衍讷讷不言,甚是有趣,便凑上前,顺势问了个更劲爆的:“衍兄,你可照旧个雏?”

  临衍依旧不答,却指着不远处蒙面的阿妩女人道:“她头上的簪子为何在晃?”

  阿妩正俯身给秦勤续杯,这一俯身,胸口大片的洁白便也绝不遮掩地泛起在了众人面前。

  许砚之咳了一声,道:“……那是金步摇,一步一摇,最是惹人怜。”他觉得此人于风雅之事上许是没救了,无奈道:“衍兄,你还没回覆我的问题。”

  “……什么?”

  “……”

  许砚之长叹一声,道:“我照旧扶你去客房里躺一会儿吧。”他捞起绵软的临衍,他心下嫌弃,力所不及,又换来一个小厮接过其胳膊,临衍怔怔地盯着阿妩,喃喃道:“差池。”

  秦勤见他要走,隔着两张玉案向他举杯致意。当此时,阿妩拔下金钗,手腕一翻,那金钗便直直向着秦勤的颈边刺去!

  与此同时,阿青操起投壶所用之短铜箭,大喝一声,那箭便如针茫一般直朝许砚之抛来!

  此箭虽轻,然其铜身打造,将人刺伤却也是绰绰有余。临衍将许砚之一把推开,反手拔剑,剑芒如一泓碧水。

  “叮”地一声,短箭落了地,碎成两截;秦勤端着的白玉杯子亦碎成两截,酒撒了一地,他的肩膀上沁出血。

  临衍眉目狠厉,眼波清明,长剑当胸,剑尖淌下血。

  而那刺杀未遂的阿青女人正大张着眼,不行置信地看着这个脱手迅疾的年轻人。

  明白温吞如玉的一小我私家,疏朗若山间明月,温文若林间和风,此时其眉目肃杀,眼波狠厉之色,倒比地底罗刹更令人惊惧。

  阿妩的细腕正被秦勤死死捏着。她刚刚金钗一击偏离,并未伤及要害,只扎在了他的肩膀上。秦勤习武之人,反映极快,见了一泓冷光,直觉性地躲了开;临衍亦是习武之人,他这一剑,剑势千钧,许是沾了些许醉意,更显强横,无所忌惮。

  这一剑令他自己都有些惊奇。怎的平日克制惯了,两杯黄汤下毒,一身君子之温润竟被消磨得这般厉害?

  阿妩见一击不成,长袖舒展,袖中一枚黑羽,直朝临衍射来。他长剑如飞花断玉削了那枚羽毛,阿妩又将几簇黑羽化在手心,如利刃般再次刺向秦勤。

  秦勤这时候避无可避,心道欠好。也正当此时,刚刚摔得四仰八叉的许砚之突然爬了起来,操起一壶酒,兜头往阿妩身上浇去。

  阿妩沾了酒,突然惨叫一声,一手捂着被酒浇过的地方,痛得张牙咧嘴。她惊奇而愤愤地看向许砚之,许砚之也是震惊,忙退却几步。她又颓然挣扎了几番,只见那美丽的皮囊逐渐揉成一团,坍塌,扭曲,最终,一张新鲜鲜地人皮便这样平展地铺开在了地上。

  片刻后,一只墨黑的鸟自人皮下面钻了出来。它奄奄一息,咕咕叫着,拍了拍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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