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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点苍苔

第十八章 双世双生(下)

白露点苍苔 霜雪人间 2304 2019-02-01 20:00:00

  照理说“彭祖”千方百计哄了章小姐出门,遇了血蝙蝠中途叛变,想必气急松弛;而章小姐的尸身既留了半幅,无论他们想作何用处,想必她的尸身却是不能用的。

  他们刨了章博远的坟,却发现坟是空的,气急松弛之下,循着林墨白的坠子找到了章誉铭,以生者换死者的尸骨,令章夫人报信。

  凤弈虽不行信,在这件事情上没须要骗人,如此,三个疑惑便只剩下了两个,彭祖是谁,他们要别人的尸身作何用?临衍一边想,不觉越走越快,北诀气喘吁吁喊了声“师兄”刚刚使其慢了下来。

  暮鼓晨钟,杳然令人心静,残阳如血,将天光云岚点染得通红,烈烈欲燃的层云叠嶂自天际沉沉压了下来。

  刚刚一番询问,张嬷嬷虽影象有些昏聩,对于这些事情照旧不含糊的。

  大令郎章博远所埋之地,与其说是寺中佛塔,不如说是佛塔边的一片翠竹林子。佛塔中供的都是高僧,平白豪富人家能捐个牌位就不错了,但空门清净地,一寸清净就是一寸千金,此等美意即便空门中人也欠好拒绝,遂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将这些尤为“富贵”的骨灰盒子放在佛塔旁边的一间小屋里,平日有专人打整,香火不停,又有高僧念经超度,平日里还能听获得空门里的钟声,两全其美。

  天枢门四人带了个朝华,五人在一方小院中细细地找。

  院中有一棵两人围绕的大槐树,祈愿的红绳子连着挂在树枝上,垂落下来,一片木牌敲击之声清越可爱。朝华抬头看了一眼,不知是何人写了一句“唯愿身体康健,来日赏春桃”,不由微微一笑。

  北诀见其神色有异,也凑上前去看,北镜拍了一下后者的脑袋,道:“别乱感人家工具!快四处探探,有没有妖气。”

  钟磬袅袅,不停于耳。微风吹得树梢沙沙作响,天色照旧太红,硬是将不远处伫立的古塔都沾上些许血色。

  北诀凝了个符,符还没贴出去,便见一个小沙弥拿着扫把,怯怯地看了众人一眼,行了个礼,道:“天色晚了,要烧香明日再来吧。”

  “我们同慧静大师打过招呼,来查一些事,打扰小师傅了,实在欠美意思。”明汐回了一礼,那小僧人将其审察了一通,又道:“几位在找什么?要不我帮你们找找?”

  “……不必了!”北镜话未说完,剑已出鞘。小僧人不意她如此火爆,往后微微一躲,再站定时,突然张开双臂,指甲暴涨,噌地一声腾空而起,以五指化作利刃,朝明汐的胸口抓去。

  几人见状早有预防,北镜一招寒霜欺雪直袭他后背;朝华亦在此时脱手,几缕银丝倏然缠上小僧人的大腿,后者挣脱不及,被朝华一扯,仰面摔倒在地。

  “傻不傻?我们能进得来,自然是向住持打过招呼。等的就是你这种自投罗网的二愣子。”

  明汐拔出剑,剑尖直指着小僧人的脑袋;那僧人呸了他一口唾沫,冷笑道:“你们若是杀了我,我家主人自会向你们双倍讨回来。”

  “……这年头怎么各人都喜欢认主,自己好好修行欠好玩吗?”北诀挠了挠头。

  小僧人被那银丝缠得疼了,心下一狠,口中默念妖诀,一时风云雷动,狂风席卷得大槐树飒飒地响。

  如血的残阳一时被烟尘飞沙所迷,砖墙上的青瓦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明汐忙往退却了几步,只见小僧人那羸弱身躯撑开了袈裟,肌理骨血寸寸张开,翻过身,以四手四脚着地,也掉臂朝华的琴弦深陷血肉,只仰着头,一声长啸惊起了鸦雀飞鸟扑腾。

  “……当心!”小僧人又是仰天一声巨吼,瘦弱的身躯刹时化作山魈模样。

  朝华感得手心一疼,忙撤了银丝,退到一边。

  北镜不意这人打架时竟这般藏着掖着,瞪了她一眼,拔剑迎了山魈的拍击而来的一张巨爪。后者发了疯似地紧咬而上,众人将其团团围住,其阵法稳妥,脚步不乱,朝华见之欣慰。

  山魈见自己被围,凌空吼了一声。众人只觉地震山摇,气血翻腾,纷纷护起心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准备迎敌。谁知那山魈又虚张声势地吼了两声,猛地掉了头,朝着北诀的偏向喷出一口恶气。

  北诀今生从未被这般熏过,以长袖捂着口鼻咳了两声,险些淌了眼泪。山魈见状,以巨爪朝他的肩膀一按,北镜剑光紧随而去,那山魈也不还击,任自己被她生生削了一剑。

  北诀侧身一避,山魈寻了人墙的空隙一跳,等北诀反映过来的时候,那山魈已经窜过了小院的拱形门,再等众人追已往的时候,它便直进了一间由青砖瓦搭成的不起眼的屋子。

  说不起眼也不见得,此为人家供奉逝者骨灰盒的地方,有些人不兴土葬,只说尸身为泥土所腐为不敬,遂索性将人烧了,剩下的工具放在佛堂里日日得见。

  山魈个头不大,左右不外十一二岁孩子的样子,血口獠牙,皮肤泛出青色。

  只见它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人家供人牌位与骨灰盒的梨花木架子,木牌连同木盒噼里啪啦落了一地,不知是谁的骨灰纷纷扬落了下来,北诀震惊,这得是前世糟了多大罪,身后才会给一妖怪来个挫骨扬灰。

  北镜虽心有敬畏,剑意却不含糊。一剑削了木桌半角,更多的灰落了下来。此间空间甚小,山魈亦感行动未便,它左突右进避过众人如芒的剑光,在一地狼藉与杂乱的白灰与木头盒子中刨了个漆了金边的。

  木头盒盖上隐隐一个“章”字,临衍见状,眼疾手快就去抢。谁料山魈更急,五指一张,一把挠向他的手臂。

  临衍被挠了满手血,山魈亦是被明汐扎了一剑,双方皆伤,各自不讨好。

  “章博远的灰!快抢!”北诀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也没人怪罪。

  朝华的银丝倏然飞绕已往,山魈轻跳起来,北镜一式观山海使得极为漂亮,眼看就要将那小怪物砍下一条腿。谁知小怪物究竟是小怪物,它反手操起章博远的骨灰盒,朝北镜兜头洒下。

  众人被此举惊了,山魈乘隙溜到门口,朝众人恶狠狠“嘶”了一声。

  “它手里!”北镜被撒了一声白灰,捂着嘴一阵猛咳。

  山魈得了乖,十分自得洋洋,又朝众人吐了一口恶气后,握着章博远仅剩不多的“灰”,飞跳过墙头,扬长而去。

  “……我怎么觉得,人家这才是请君入瓮?”

  北镜咳得肺都要呕出来了,一边咳,一边扣着嗓子干呕道:“我们这还怎么向住持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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