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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执扇清盈袖

第二十四章 青棠(4)

美人执扇清盈袖 齐小翙 2137 2019-03-18 00:03:18

  我才要踏上锦履,便听门外传来无力而惊恐的嘶喊:“女人!蕖姐姐、蕖姐姐她不见了!”

  险些是同一瞬间,段六嫂破门而入,见了我声音变得哆嗦:“云意……琼脂不在马棚里,只有清鸣……蕖儿她、她、”

  我闻声色变,迅疾起身,“姑姑!清鸣套好了么?!”

  “好了,这就给女人牵过来!”

  我心头大痛,蕖儿、蕖儿!你还带着伤啊,何苦来哉!

  待六嫂慌张皇张泪眼朦胧地将清鸣牵到我面前,不由得我多想,只用了全身的劲儿一跃而上,双腿夹住马肚,用力一执马缰即是往前策奔,只转头撂下一句话:“姑姑——和银铃儿儿看好清雅堂!”

  才奔出几百步,就觉得脑中一阵晕眩直直袭来,双手开始哆嗦着拿不住缰绳,强烈的无力感此时又侵袭进了五脏六腑。我心头大恐,不要、不要……求求你,不是现在,再等等,不要发作,现在不要发作!

  我开始看不清眼前的景物,突然只觉前方乌泱泱一黑,强挣开视线——是魏国民众的二令郎卫诚凌和三令郎卫诚逸于马上,穿着兵甲,领着几行队伍步前来。我心下疑惑——他们?魏国公不是在鸣萧关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卫诚逸先看见了我:“咦——舒女人?你、你这急急遽的,是要去哪儿啊?”

  我有些发懵,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张口道:“两位令郎,你们、你们不是在鸣萧关吗?”

  卫诚凌疏朗一笑:“咱们才赶回来,舒女人难道不知道吗?首战告捷,大破西骊,圣上另有要事,先召我和三弟回来,女人是要……”

  首战告捷?那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一咬牙,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令郎,我多嘴问一句,襄王如今在哪儿呢?”

  卫诚逸笑道:“我知道舒女人和襄王妃一向要好,如今自然也体贴襄王。他很好,还在前线,女人不必担忧。”

  倒是卫诚凌看出了差池劲:“舒女人……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惶急道:“令郎!不瞒二令郎,三令郎——王妃不知道从何听得了什么消息,今个大清早就驾马奔去鸣萧关了。她素日喜爱家妹,和家妹亲厚,家妹闻之担忧不已,带着一身还未好的伤就只身跑出去就去寻了!说是希望能遇上宫里派出去找王妃的人,云意担忧家妹,所以……”

  我说得急,一股子气没上来,只觉眩晕至极,直要昏厥已往,身子不由得往一边仄歪了堕下马。“诶——女人!”

  最后一瞥,我却只见卫诚逸一个眼疾,翻身从马上跃下,下一秒便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男子怀抱里。我顾不了那么多,右手强行扯住他的衣袖,喘息着:“劳烦、劳烦、少爷救……救……”

  卫诚凌眼见欠好忙道:“三弟,你把舒女人送回清雅堂,赶忙往城外去找二女人!皇上那边我会交接!”

  “好!”

  “三少爷,我和你一道去……”我艰难地呼吸着,撑起身子。

  “女人身子孱弱,照旧在下将女人送回去妥帖些!”他有些着急。

  “我没事……”

  他见情急,便顾不了那么多,索性拉过自己的骏马,横打把我抱起让我坐在马鞍上,自己纵身跳到我身后,紧拥住我:“舒女人,冒犯了!”说着就扯起绳缰朝外奔去,转头慌忙一顾:“二哥!托付你了!我快去快回!”

  我靠着身后的少年,已听不清远处另一位少年的回应。蕖儿和芍姐姐的安危牵动着我的心,我心焦如焚。可又大有力不从心之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就靠在他身上,拼命地想回一口气,却觉得艰难。

  我强打起精神,玩笑道:“未曾想……原来你也没那么糟糕……”

  卫诚逸脸莫名一红,“……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呼吸愈来愈急促,他见状欠好,忙问,“女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的身体……之前在孟贵妃诞辰上你还好好的……”

  “无妨,请郎中看了,只是之前受了点累……”我只得扯谎,“襄王妃……说是听了从宫里几个婢子传出来的鸣萧关急报,就、就驾马去了……”

  他显得很着急,吼道:“什么急报啊!那明明是捷报!大清早就叫人通报来的!昨夜夜袭敌军,势如破竹。因陛下另有付托,我和二哥奉旨先赶回来了!”

  什么……

  “三令郎……这是……这怎么……”

  “哎呀舒女人,我知道你现在有满腹疑虑,我也被你弄得一肚子为什么想要搞清楚了!可现在找你妹妹要紧,先把这些搁一边再说!”

  我的气息渐次微弱,无声点了颔首。

  他策马狂奔。怕我受寒,不时匀出一只手替我掖好斗篷的衣角,将我拥得紧一些。他低声慰藉:“女人别急,二女人若是带了伤,想必不会跑太远……”

  我撑一撑,张开口,好容易吐出几个字:“三令郎,多谢……”

  “不必,在下应该做的。”他突然策停了马,“舒女人——你瞧,那是你妹妹么?”

  我抬首一瞧——是琼脂!

  险些要将全身气力使出,声嘶力竭地一喊:“蕖儿——”

  那人没有转头。径直奔得更猛了。卫诚逸见欠好,策腾了马向前跃去,一横横在琼脂前头:“二女人留步!”

  白蕖将马头往反偏向一拧,别过头去:“姐姐别劝我了,我是一定要去的。”

  我上气不接下气,觉得身体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掏空了似的难受:“你知道云京离边关多远?就胡乱来!身体都差成这样了还要逞强!伤口又裂开可怎么是好!”

  “姐姐重病在身不也想着要去找姐姐吗?还撑着身子跑出来!认真不要命了吗?姐姐!你快回去吧!就当我求姐姐了!”

  “可我和你差异,我到底是——”我刚要脱口而出,才想起卫诚逸还在,不由得生生将口边的话吞了回去。

  白蕖一扯缰绳,显然是急了:“姐姐,我、——姐姐她、她有三个月的身孕!我必须……血!怎么会有血?!姐姐?姐姐?!你怎么啦?!”

  “舒女人?舒女人!舒女人!”

  我满身的气力似乎在一瞬间剥离,精疲力竭,一股子气血直往上涌,喉头微凉,觉得有浓重的腥气溢满在口中,腹部痉挛疼痛不已,不觉将口中液体倾吐而出,在雪白锦衣上化作一大簇的烈艳寒梅。终于是撑不住,腰肢一软就往后倒去。

  “舒女人!舒女人!云、……云意!你醒醒!……”他似乎还说了些什么,掺杂着白蕖的哭喊,只是剩下的,我什么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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