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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执扇清盈袖

第二十三章 青棠(3)

美人执扇清盈袖 齐小翙 2373 2019-03-18 00:02:17

  ……如水云烟驾着清风,夹带些许清晨的凉凉雾气,徐徐掠面而来,轻舟泛河,兰桨微动,她只觉浩然之气氤氲,许久未经历如斯宁和。

  大丫鬟若轻宵坐在她边上,温柔地抚弄她的头发:“芷儿,再乘会儿,就该回去了。你母后得着急。”

  她撒娇似的倚在她的怀里:“若姨娘,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催我回去。真是没劲儿。”

  若轻宵满眼慈祥:“我是担忧你,你好歹是狐族长公主的身份,日日要习灵术,不行因贪玩而有延误。”

  她一撇嘴:“太难了,我不想学。”

  “你就仗着你生来仙胎吧。不学无术哪成个公主的样子。”若轻宵轻斥。

  ……

  我睡得很不牢固,一边是浪潮似的影象铺卷而来,一边是酸涩的痛感蔓延而上。若轻宵?她是谁!芷儿?那个两次泛起在我梦境里的白芷?那么她又是谁?

  狐族?我震悚——什么狐族?难道是百年前为天帝所灭的月牙狐族?那个方翠翘原本所属的族类?

  凰邀琴!是凰邀琴!凰邀是狐族的灵器!方翠翘玉石俱焚,跳下桐花钟,难道是为了这个?

  ……白月狐后端坐其上,她小心规则地跪在下头。若轻宵大气也不敢出。

  她狠狠一打锦缎,撂开侍女端着的茶盏,茶汤泻了一地。“我说过,一个时辰内回来,我得教习你灵术!你有没有听我的话!你生来有辨音的本事又如何,如果欠好好加以琢玉,到头来你会忘的一干二净,你将什么也不会你知道么!”她怒目一转,狠斥:“轻宵!你就纵着她!纵得她不成样子!我当初让你照顾她,是为了看你把她照顾成这副好逸恶劳不成器的样子么?!”

  若轻宵楚楚跪下,梨花带雨:“娘娘,娘娘奴婢知错了!是奴婢没有管教好公主……可是公主前几日背群芳谱背得实在是累坏了。偶尔一天出去放松几许也是……”

  “我拘着她不让她出去了么!”狐后杏眼圆瞪,已然怒极。“都这么大了,一点分寸也不晓得么?未来怎么执掌灵器?!你叫我如何放心?!”

  若轻宵哭诉:“娘娘……”

  ……

  我醒了。

  我畏惧地坐起身来,抱住自己的两腿。究竟——白芷是谁?若轻宵是谁?那个白月狐又是谁?

  我是谁?

  头痛欲裂,我紧紧抱住脑袋,哀哀呻吟:“酒……酒……”

  段六嫂慌张皇张跑过来,将一碗热好的淡米酒递给我,她含着泪:“云意,别喝多了,一会儿姑姑给你熬药,你仲弟说了,尽量少饮酒……”

  “姑姑,我痛……”我痛苦地满身哆嗦。

  “我知道,我知道。”她捂住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哭泣着。“银铃儿那丫头照顾蕖儿呢,你别忧心。来,喝了吧,姑姑给你、给你挑了最浅的酒……”她说不下去了,只是哭。

  我徐徐喝下了,后方觉得转圜了过来,复又躺下,我想起凰邀,叶家,淑妃,蕖儿,芍姐姐……

  高处不胜寒。蕖儿说天地一沙鸥,其实凡心,哪有那么简朴可以放下。

  “姑姑。”我平复心境。

  “哎?”

  “给我备马,我要出关。”我咬牙重复了一遍。

  “诶?!云意!你疯了?你……”她惊得丢开了手中的面巾。

  “姑姑,我且问你,芍姐姐是不是真的一小我私家出去了?”

  “……”她低眉,深深吸了一口气,方道:“云意,现在照旧晌午。王妃是早晨跑出去的——她、她不知道听到什么消息了!云意,你知道吗?你还在昏厥的时候,突然有来自鸣萧关的急报递送到宫里,紧接着不知道为何王妃就知道了!怀着三个月的身孕就驾马跑出去了!”

  我惊愕地看着她,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叹气:“宫里的人已经派出去追了。云意你身体这样子,照旧不要……”

  “姑姑,就算有急报,那么襄王妃有孕世人皆知,这消息又怎么会平白无故传到襄王府?”我无声地攥紧了手,一股子严寒缱绻上了心尖,叫我发颤。

  “说是今早宫里派出去的几个婢子走漏的消息……”

  “谁……有谁那么恨王爷和芍姐姐……”我睁大了还含着泪花的双眼,恨恨地低语。“难道……难道是……”

  我惊惧——叶家的事,真的要牵扯到白家了吗!那起子小人,为何步步紧逼,逼紧叶白二家不放呢。

  我痛苦地淌下泪来,濡湿了鬓发,蕖儿,蕖儿,要我奈若何啊……

  段六嫂替我掖好被单:“云意,你、你照旧不要多想了……”

  “不!不行以!姑姑!你、你和银铃儿照顾好蕖儿,看好家。仲儿拿来的药给青棠继续下!让青棠那工具睡死已往,我来之前不许让她醒!”

  我将她手上的药碗夺来一饮而尽,又强行为自己施针提了提精神,一边不忘絮絮嘱托:“我现在就要去鸣萧关!另有!你对外就说我病了这几天不宜见客,等蕖儿好了我要和她亲自进宫!我要去查当年叶家犯事的卷宗!姑姑,你替我修书一封写给皇后娘娘让苏绫带进去,说云意将梅花松针春茗新制了,过几日就会给她送去,顺便陪她去说话。姑姑,去备马!快去啊!”

  泪水在段姑姑的脸上肆意奔流,她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决绝而哀凉地,扑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下:“女人,老奴平日从没有求过你,这是第一次,老奴请你好生休养,勿要去部署这些事了!你大病未愈,一个欠好可能以后就要缱绻病塌,害你的人你还不知道,如今祸不光行,千头万绪怎么纠结得过来啊!照旧从长计议,将病养好些了再去想措施啊女人!老奴求你了女人!”

  我慌忙扶起她孱弱而略显老态的身子:“姑姑这是干什么!姑姑快起来!可别折煞了云意啊!姑姑!”

  她泣不成声。

  我眼里一酸。“姑姑……是云意欠好,都是云意欠好……是我拖累你们了……”

  段六嫂掩面摇头:“云意,你说的什么话……”

  “姑姑,我必须去看看,芍姐姐是蕖儿的亲姐姐,她也是我的姐姐。你放心,我会把药带上的,你照顾好蕖儿,我允许你,我一定会回来的,好好地回来……姑姑,云意一定要去的……”

  段六嫂擦去了泪痕,亦努力使自己展开了笑颜,无比轻柔地替我将面颊上的水珠徐徐抹去,她站起身,苍颓的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变得高峻,却是强忍着唇齿之间的清苦滋味:“好……”

  我欣慰地笑。我的段姑姑,她深明大义。

  “云意,我会替你将一切收拾好……清鸣马和你熟络,你带它去吧,蕖儿……蕖儿有我和银铃儿呢。青棠,你放心,我不会让那工具醒的……我、我替你套马去了……”她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了门外,在转影儿的那一瞬间,我明白看到她的右手背狠狠掠过一双眼。

  我穿上绡纱衣,带上酒和药,强撑着,爬起了身。

  “女人!女人!”

  我惊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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