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醒了......”烈阳扭转目光,不自然的一笑。
“你醒了?!”雪娘也睁开眼,却顾不上怕羞,急遽忙凶巴巴的盯着玉璇。
“嗯......”玉璇的脸上仍是一片狼藉,面色却已平静许多,在雪娘尖叫着让烈阳回忆昨晚和自己的一吻时,她就猛然惊醒了。
佯装昏睡继续听完这二人的甜蜜对话后,玉璇现在心底已有了对策:既然这主仆二人聊到昨夜话题,烈阳早晚会追忆起自己昨夜的逼问。等到那时,他定不会放过自己,如今局面,只能先下手为强!
烈阳现在心情大好,并没有盘算玉璇先前混淆视听的绝情话,而是伸出臂膀徐徐将她扶起,靠坐在大树旁。
玉璇视察到,他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刚刚一吻的沉溺温柔。
虽然已经没有了蛊惑他的资本。玉璇却弯起了嘴角,若有所思,一个诡异的笑容一闪而没。
“对不起,烈阳......”她轻声开口,语气忧伤。
烈阳闻声抬头,恰看到泪眼朦胧的玉璇,正咬着下唇努力不哭作声。
然而,这梨花带雨的一幕再也激不起他的一丝一毫的柔情,反倒让他眼底浮起不耐烦。
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把事做绝,平淡开口:“玉璇女人,先前就当是我误解了你,多有冒犯,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师兄,又为何不跟他一起回去?”
“师兄......师兄另有些事,要处置惩罚。”玉璇转着泪眼,潦草解释道。
“是不是他嫌你没用,抛弃你啦?”蹲在一旁的雪娘幸灾乐祸道。
“雪娘!”烈阳转头,板起面孔佯装生气。继而又转头向玉璇划清界线:“仙门自有仙门的规则,你也不用太过伤心,等你师兄得空了,你再去找他解释清楚就好了。”
不似雪娘的呆憨,烈阳早已在断崖边看透了那二人的猫腻,因此才会气急攻心,脱口而出那句惹祸的“同归仙门。”
不外现在,他已经不再盘算这些,当他追着雪娘重回那绿藤缠绕的“清歌水莲”阵中,当雪娘掉臂满身血淋淋的勒痕,惊慌的摸索着他眼角微不行查的泪渍,一遍遍说着不要畏惧的时候,他强撑的骄傲终于一瞬破碎。
从前,他坚定的认为情迷一个妖精是一种羞耻,一种劫难,但当他一次次面对雪娘毫无保留的爱恋和救赎无法自持,但当他在梦中都忍不住急切的向雪娘伸脱手去时,他终于明白,蛊惑他的不止雪娘,另有他自己,那颗心早已被雪娘占据,他只能对自己缴械投降。
他抱着满身血渍的雪娘,埋头在她的颈窝里痛哭作声,将自己对仙门的理想,对仙人的尊崇,对祖先的愧疚,对前途的贪妄全部一泻而出。
什么救济苍生的天门仙派,什么不染俗事的仙门高徒,什么光耀子孙的神鞭战将,背后都只不外是一层层酷寒的阶级而已。
不管是高屋建瓴的上层阶级者,还和抬头仰望的下层阶级者,一旦有了难以满足的贪恋,各人便都一样,为此执着迷茫,为今生出邪念。
自己是这样,玉璇是这样,那玉繁也一样!
没有人能轻易两袖清风,善待众生,即便那人已乘风踏云,依然可以为了一己之私,翻脸无情,杀人灭口!
现在再面对那仙容清冷的玉璇,他的心底再也生不出丝毫仰慕迷恋。
烈阳终于对往事释怀,心无波涛地说道:“玉璇女人,以后天高水阔,各自保重吧。”
说罢,他起身站立,坦荡一笑。
清朗月光下,眼前的男子高峻挺拔,眉目飞扬俊逸,玉璇坐在树下只能抬头仰望他:他似乎比师兄高些,壮些,除了那粗拙不堪的大手,那破旧貌寝的皮衣,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
不外现在,玉璇遗憾的想:可惜,他再也不会对自己言听计从了。
“烈阳,我知道对不住你,也没什么好解释的。”玉璇慢慢起身,莞尔一笑,道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外……”她又牵起嘴角,面带愧色地说道:“同行一路,你们多次救我,这个恩,我也是欠了的。”
“咦?你突然清醒啦!”雪娘惊讶的瞪大眼,刚刚在崖上,这白眼狼可是恨不得把他俩撇个一干二净的。
“对不起,雪娘……”玉璇真诚的看向雪娘,眼中神色真切自然,不似作伪。
雪娘讪讪笑了笑,一瞬间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究竟这是玉璇第一次如此尊重她,反倒让她措手不及。
“雪娘,我可以单独和烈阳告个体吗?”玉璇又真诚的望着她,眼底生出渴望乞求。
“好吧!你们聊吧,我才不会生气。”雪娘的心情被她这谦卑的态度熨帖的很舒服,飘飘然起来。
临走前,她又骄傲地增补道:“你可别耍花样哦!烈阳早就看清你了!”
玉璇面上一沉,神色尴尬。
烈阳扶额无奈一笑,终于发现雪娘是个小心眼。
“烈阳?”玉璇不得不作声将他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好继续下一步。
“你说吧。”烈阳坦荡回应。
玉璇见他嘴角还挂着笑容,心底稍安:看来他心情挺好,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美意。
于是,她老实的继续说道:“这是我们玄英派的补气内丹,凡人食了可以大补,今日送给你,以报救命之恩。”
烈阳背脊一凉:自己居然和这样的人物同行一路,还理想一起拜仙门,对方翻脸比他翻书都快,前一刻死不认账,下一秒马上报恩!
他用陌生疏离的眼光看着玉璇,冷漠拒绝道:“谢了,我们不需要。”
“别这样,收下吧,师兄到底打伤了雪娘,我心底过意不去。”玉璇立马换了送丹理由,还配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沉痛心情,这次一定要直取要害!
听她提到雪娘,烈阳果真神色一缓:她确实欠雪娘许多次救命之恩,一颗仙丹如何能赔偿的了。
“好吧……”如玉璇所料,他接了过来。
那仙丹通体水蓝色,躺在手里居然可见波纹激荡。
烈阳定睛看去,一圈圈波纹缠绕流转,如星夜倒旋,盯久了居然有些眩晕。
“这仙丹……”烈阳皱眉不安道。
玉璇已经将蓝珠放在他掌心,手却没有马上拿开。
而是趁他分神之际,用自己的小手覆上那蓝珠,与他粗拙的大掌紧紧贴合。
“渺珠定魂。”就连念咒时,她都面不改色,神色自如。
以至于,烈阳完全没有预防。
直到两掌间亮起一片水波蓝光,他才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他转动眼珠,看到掌心里空无一物,而玉璇放下手正浅笑嫣然的看着他。
一如初见时,他和雪娘从魔狼爪下救下她时,她展现的那个谢谢的笑容一般,甜美优雅。
“你要干什么?”他动动唇,幸亏还能说话。
“师兄看中了你的妖兽。”玉璇终于说出目的,支走雪娘,她才气制住烈阳!
但见识过烈阳入迷入化的鞭功后,她坚决放弃直接反抗,选择舍弃一颗名贵的“渺珠”,定住他!
看着一动不动的烈阳,她又徐徐伸手入怀,拿出一把匕首来。
白刃冷光,刀尖点在烈阳的胸口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烈阳实在不敢相信,同行一路的小仙女居然如此阴狠!
“听说只有主人死了,妖兽的锁魂咒才会自动消除。”玉璇继续保持那优雅的笑容。
“休想。”烈阳惜字如金。
“所以,如果你肯好好告诉我解魂咒,我也不愿杀你。”玉璇美意“劝解”。
“休想。”烈阳回覆稳定。
玉璇将刀尖推入一分!鲜血马上染红烈阳的粗布衣襟。
“你的良心喂狗了吗?”烈阳额头爆起青筋!
“我只要雪娘给师兄做妖兽,不会伤她性命!”玉璇面色一沉,笑容不见!
“休想!”
“她是难得的白虎神兽!你一个乡野少年怎配拥有!让给我师兄,他还可饶你不死!”
“休想!”
“你以为你对我生出邪念,还说什么同归仙门,师兄会轻饶你吗?我来劝你,不外是想留你条性命!”
“你,自作多情!”烈阳突然扬起嘴角,满面鄙夷讥笑!
“你再说一遍!”刀尖又进一分!玉璇大感受辱,扭曲了嘴脸!
“你,痴心妄想!”烈阳额上瞬间腾起一层细汗,却扬眉一笑,越发鄙夷不屑道。
“快说解魂咒!”玉璇握紧刀柄。
“休想!”
再进一分!
刀尖已全部没入!团团鲜血层层溢出,淋漓落下,洇湿了他的泰半鞋面。
“你以为我不敢下手吗?”玉璇色厉内荏的威胁到,双眼却忍不住四下张望!
雪娘随时可能回来!
“喝!你们是怕,即便我死了也拿不住雪娘,倒不如要出解魂咒,趁她还带着锁魂器,直接重新下咒换主吧。”烈阳看着她仓皇不定的神色,虚弱强笑,将那阴暗的企图绝不留情的点破。
“那你道是说啊,现在还能留半条命!”
“呵呵……”
烈阳的脸已一片苍白,无法转动的身躯因疼痛失血而不行控制的哆嗦着,他却强忍着不露一丝痛色。
“再问你最后一次!”玉璇握紧刀柄!
“她永远是我的,即便我死。”烈阳徐徐闭上眼,平静的说道。
“那你去死吧!”玉璇彻底绝望,恼恨的按下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