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仙尊大阵并没有什么雄伟特别之处,不外是乱石空地间插着一块歪斜的小石碑,若不是那小石碑外周遭一里地内寸草不生,外人基础看不出异样。
朱暴烈蹲下来,捻起一根枯萎的花枝,那是今春放上的“七海连心草”,家里的几只还被喃喃插在琉璃瓶里拿妖气养着,鲜艳无比,此地的花却早已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枯枝。
可是,光是枯枝还不够,手里的枯枝上居然粘这一丝滑腻的液体。
朱暴烈皱眉低头,嗅了嗅,一股浓烈的腥臭扑鼻而来,险些让他晕厥!
这已经不是臭那么简朴了,是煞气!
朱暴烈徐徐直起身,心跳越来越快,胸腔内似乎击起一面战鼓。
他抬起双眼,踏着心中紧凑的鼓点踱步徐徐巡视。
周遭一里地内,枯枝虬扎,暗月孤悬,闻针落地。
满目寂静并不行怕,可怕的是耳边也寂静无声,那只能说明,早有高人静候在此,提前惊走了鸟兽虫鸣。
当他行至孤碑东南角时,脚下传来一声“嘎吱”。又一颗枯萎的“七海连心”被踩碎,与它一同碎裂的另有朱暴烈施在脚尖的一点妖气。
朱暴烈的担忧终于坐实,有人突入阵中。
他微不行查的叹息一声,对着虚空平声问道“是何人在此布阵。”
“你又是何人?”许久,虚空回以应答。
“我只是个守林人。”朱暴烈斟酌开口。
“哼!”一声冷哼,寂静空气中突然升起一丝寒意。
“左右布下这‘铁锁铜炉’,不知想困哪位大妖?”朱暴烈小心探测着脚边的阵脚,确认是“铁锁铜炉”无疑,遂开口探问。
但他心中仍存着一丝侥幸:也许对方只是想捕个大妖怪练手,究竟,铁锁铜炉阵很常见,威力也一般。
“你倒是颇有些见识。”虚空这次回覆的颇为骄傲爽性。
“左右既是远到仙客,不如听在下一句劝,这里地底妖煞气重,并不是布阵捉妖的好地方,您挪个地方罢。”朱暴烈的口气也轻快起来。
他体现自己,对方只是误闯而已。
“哦?可是,我刚捕到一只蛇角诶。”虚空的回覆也轻松起来,甚至带着一丝戏谑。
朱暴烈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声音虽然沉稳却声线清亮,现在换了轻松语气,听起来也就是个初变声的小少年。
“蛇角?”朱暴烈心底的不安又爬上来。
不外他宽慰自己:没什么的,这满山妖怪数蛇妖最多了,偶尔有一两个渡个雷劫,也能修出个蛇角来。
“喏,就在那石碑上,你认得吗?”
随着少年的声音落地,朱暴烈连忙定睛看去,镇压蛇王的石碑上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一个明晃晃的弯刀状物体。
然而他基础没发现任何影动!
顾不得心惊对方神出鬼没的速度,朱暴烈凝目向那蛇角看去,心底又漫出强烈的不安感。
那象牙般的色泽,那金丝般的纹路,那角根上镶嵌的一圈雪银钢圈上还细细刻着几个字。
朱暴烈徐徐收回目光,面如死灰般平静。
隔着这么远,他自然看不清那上面的字,但他认得那角,那上面的字随着回忆在心底徐徐亮起:
“破地为王,盘云堕仙”
“堕仙上将”黄金蟒,死在了蛇王阵!
朱暴烈转动僵硬的脖子,再次围绕黑暗的四周,枯枝孤月,没有一丝消息。
“这蛇角,你从何寻来?”朱暴烈平声问道。
“我自己猎杀的啊!”少年说的轻松。
“可笑!此蛇已闭关百年,你如何找到?”朱暴烈和善的脸上终于腾起阴沉的杀意。
“哦?闭关百年?这么说,他早就死在这儿了?”少年绝不掩饰自己适才的假话,索性坦白道:“好吧,这是我在这儿捡的。”
“捡的?”朱暴烈声调一高。
“我昨夜刚布好阵,就散发出一股臭气,刚想探个究竟,就发现了这个蛇角。”
“蛇角留下,你赶忙走吧。”朱暴烈悬着的心送下来,懒得理他的戏谑,叹息一声。
“呵呵......我来此自然有要事,与你闲聊,也不外是想探知一两件旧事。”少年的笑声转瞬没了先前的清朗,变得酷寒无情。
石碑后徐徐站起一个高挑纤瘦的黑影,一双漆黑的眸子在暗夜中熠熠生辉,平静地锁定一里地外的朱暴烈。
朱暴烈心底一颤,马上气结:这小子居然就躲在石碑后,还以为他有什么了不得的瞬移隐身大法!
看他也不外十五六岁的身板,认真是个鲁莽少年!无知者无畏,居然傻乎乎的躲到那石碑后。
那少年不再使用隔空传音术,清亮的声音真实的从黑纱底传来:“‘折仙上将’朱暴烈?你可知这蛇王阵有异?黄金蟒为何恰巧葬身这里?”
朱暴烈刚平复的心境又转瞬变凉!
他不行思议的盯着那黑漆漆的身影,实在猜不透,他小小年纪怎会知道这些隐秘旧事!
难道是某位仙尊的爱徒?
朱暴烈沉声呵叱道:“你不外照旧个黄毛小儿,来此作甚?”
“我游山玩水行至此地,恰好发现此阵有异,不外顺手来加个阵法而已。”天奕随口胡诌道。
“加个阵法?你到底是何人座下门生?可知这是什么阵,就敢随意靠近那石碑!”朱暴烈继续呵叱道。
“不就是个蛇王阵,有什么了不得的。”黑影一边轻蔑一笑,一边抬脚踩着那石碑上,前跨一步。
“斗胆狂徒!”朱暴烈大喝一声。
鼻尖的妖煞气越来越重,搅得他心底一阵急躁:蛇王阵寂静多年,难道真被这小儿弄出了异动?
再抬头望望天,朱暴烈发现连月亮也不见了,是腥臭妖煞已经浓密的遮蔽了夜幕。
“吴顶小儿,你快走吧,这阵无论有何幻化,都是我抱月山妖怪的内事,你如此乱来,恐怕有性命之忧。”朱暴烈不愿多言,心里全是急躁无奈和满腔忏悔:
一道‘铁锁铜炉’是没什么大用处,但却是吴顶登霄派正宗的仙术,和镇压蛇王的‘九域天牢’同源,这小仙童节外生枝的布下此阵,殊不知同源仙阵相叠加几多都市有些气息融会。
威力相近的阵法相叠纵然气息融会也只会相互稳固,增强效果,不会出什么大事。
可是这仙童不知哪来的自信!居然敢在“九域天牢”上叠加自己的“铁锁铜炉”,他是以为自己可以比肩三位师尊联手布下的阵法吗!
况且,此时已是入冬!是蛇王一年一度蜕皮的危险时刻!
而造成现在这种危险局面,他朱暴烈脱不了关连!
这两日陶醉在孩子们化人的喜悦中,不知不觉延长了日常巡视。往常入冬后地底的腥臭味略有增强,他都市提前视察,确保无恙。
而这次!直到腥臭味疑似已成为妖煞,他才急急遽赶来!
结果果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那种——蛇王阵有异!
“猪妖,蛇王若是没死定会蜕皮,就有可能脱阵,这妖煞是否属于蛇王?”天奕突然厉声质问道。
“与你无关,速速出山吧。”朱暴烈痛恨交加,懒得理他。
“你是找死吗?”天奕冷傲开口。
“蛇王何止二十年蜕一次皮!他年年蜕皮,都在冬月,不外是连着几日泛些泥土腥腥气而已!何至于到了你说的脱阵的田地,难道你师尊们当初布阵的时候,没想到这一点?还需你来费心!妄自加什么‘铁锁铜炉’,殊不知,这样会扰乱先前的阵法气息,惊动蛇王!”
朱暴烈爆喝道!
对方蒙面脸上露出的长睫美眸神色一变再变,最终羞愤难当,呆立就地。
“你若是游山玩水至此地,那就赶忙离去!若蛇王惊醒,你断然不行能在世离开!”朱暴烈继续恨铁不成钢道。
对方也就是个十几岁少年,这个年纪正是行事鲁莽、狂妄不羁的年纪。
想自己的小十六也是这个年纪生出了叛逆抑郁,今后一言不发,差点被猴伯当寻常野猪宰了待客。
思及此,朱暴烈对眼前的仙家少年并没有几多杀意,只希望他快快离开,自己好探测一下阵法松动的水平,只要蛇王暂时不出,再坚守几日,他便可将老婆孩送出山。
“狂妄猪妖!胆敢污蔑我吴顶登霄派仙术!你可知,我是谁?!”天奕羞愤暴怒,抬高下巴,傲然质问道。
“你是谁关我屁事?”朱暴烈又好气又可笑。
“我乃青霄师尊座下首席门生天奕,今日便杀了你这口出狂言的猪妖,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折仙’的本事!”
语毕,一道青光乍起,黑衣少年一把拽开面纱,跃上飞剑!
朱暴烈看着眼前俊美异常却性格残暴的少年,心底一阵感伤:青霄仙尊按世人评价也是个性格宽和的仙尊,怎么会教出如此狂妄自大的徒弟?
想来师傅授业也如怙恃教子般,即便苦心栽培,也纷歧定能如愿成才。
“你还敢站在这仙阵上打杀,难道巴不得蛇王出来死个痛快?”朱暴烈气不打一处来。
“哼!本仙就是要入阵杀蛇的,你来了不外多一条妖魂而已!”少年俊美的容颜因腾腾杀意而扭曲,面上的狂妄狂放一丝不减!
“哎,那便好悦目刀,莫要你自己先酿成冤魂!”朱暴烈一边握拳弓背,一边嗤笑他。
“刺啦!”
朱暴烈后背的粗布麻衣猛然裂开,一柄冷光大刀立刃而起!
朱暴烈徐徐伸手探向后背,一掌握住刀柄,举头即是一挡。
天奕先发制人射出的剑影,马上凭空断裂。
不待他合掌结印,一把七尺长刀闪着冷光迎面劈来。
天奕脚踏飞剑瞬间升空,险而又险地躲过刀刃!他刚转转头,猎猎刀风却紧随其后,凭空斩断他数缕长发。
“好刀!”年轻气盛的少年面上不见恐惧,胸腔内反而被激起强烈的斗志。
修至灵仙境界,他打遍同门无对手,现在遇上传说中的“折仙上将”,一脱手就如此厉害,直兴奋的他气血上涌!
就冲着那扬名大陆的‘折仙’的名号,他也要尽展绝学,将他斩杀剑下,为自己挣个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