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亲事

　　杨老爷对这些恍若未闻，待叶芊语坐定了，问：“叶令郎可曾见过小女？”

　　叶芊语答：“小可三日前在六福赌庄有幸见了小姐一面，实不相瞒，小可对杨小姐一见钟情，非卿不娶。”

　　杨老爷一听是在六福赌庄见的，心中的好感立时就打了折扣。他进士身世，又是个老实人，恪守规则，再加上家产被占，对赌这个字深恶痛绝。只当叶芊语是去六福赌庄赌的，这种到外地赌的人，想来是个赌鬼了。

　　柳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先瞪了王婆一眼，说：“我姓柳，以后叫我柳夫人。另有，我们家女儿复姓杨柳，不是什么杨小姐，以后搞清楚了再带人来提亲。”

　　叶芊语这三天来早把杨柳菁的身世翻了个底掉，对这两位的毛病知道的一清二楚。这里面有些蹊跷他也正派人在查，只是眼下，他却是故意这么说的。

　　见这两位冷了脸，叶芊语不紧不慢的解释说：“未来岳父岳母勿恼，小可家中有个奴才卷了钱财私逃，小可追到这靖州城中。因他好赌成性，小可才去六福赌庄碰运气的，没曾想遇上了小姐。小姐的身世在下也探询清楚了，小可有意替两位赎回家产，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叶芊语的话说到这就停住了，杨老爷和柳夫人一听自己误会了，就有了几分欠美意思，又听着人家要帮他们赎回家产，这心忽的一下就热了。

　　王婆是擅于察颜观色的，见这两位面色来回变化，赶忙一脸谄媚的笑着说：“我说杨老爷，柳夫人，您看啊，您家杨柳小姐的人品相貌虽说都是一等一的，可咱们令郎也不差啊。再说了，这愿意替您赎回祖产的女婿，您上哪找去？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王婆将家产偷梁换柱改成了祖产，叶芊语听出味来，赶忙补了一句：“对，小婿不仅会将靖州城的工业赎回，还会将城外东郊的祖产一并赎回，交与岳父大人，不知岳父大人意下如何？”

　　听到叶芊语提到东郊祖产，杨老爷的心抽的疼了一下，他看向自己的夫人，柳夫人不看叶芊语，看向媒婆说：“这位叶令郎一看即是富朱紫家的，即然能夸口将我夫家的工业赎回，想必是一方权贵。不知家中可曾娶有其他妻房？”

　　王婆一边给叶芊语使眼色，一边答：“柳夫人，叶令郎是按足规则，要三书六礼聘为正妻，又不是纳为小妾，您这心操的，真是……”

　　却不想叶芊语打断她道：“小可家中眼下纳有十六房妾室。不外您放心，我即娶她为正妻，那十六房，都以她为尊，我家中尊长管的严，规则大，定然是不是会让杨柳小姐亏损的。”

　　旁人一听他家中有十六房妾室就乍了下舌，柳夫人面上怔了一下瞬间也露出几分不乐意的神情来，借口说：“那这事，我要问问我女儿的意思。”

　　王婆忙道：“婚姻大事全凭怙恃之命媒妁之言，您怎么还推脱上了呢。您看看叶令郎，生得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不说，也不在意杨柳小姐的身世，还愿意为您赎回祖产，您怎么还不知足呢？”

　　杨老爷原本是动了心思的，可这会王婆先是说他女儿的身世欠好，又说他老婆不知足，这老实人的脾气一下子炸了窝，霍的起身指着王婆的鼻子骂：“我女儿怎么呢，她身世哪点欠好？我是有功名在身的，我女儿从前也是各人的千金，我也是如珠视玉将她养到十六岁。她身世哪里差了？我家败了，我老婆对我不离不弃，怎么就不知足了？！滚，我家女儿不用你说媒！”

　　王婆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绝不示弱的还击：“您也知道是十六岁，那十六岁后呢？这四年您可是靠您女儿老婆养着！您女儿那可是在赌馆弹琵琶唱曲儿的，说得好听点叫卖唱，说得难听点叫伎！这要放在当地，做小就已经不错了，人家叶令郎……”王婆说这话的意思，原本是想提醒杨老爷见好就收。想让叶芊语压一压杨家的意思，好促结亲事，说着话的时候，她给叶芊语丢了下眼色，但一看这位眼中锐光一闪，她这嗓子就攸的一下被掐住了般，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叶芊语冷着脸说：“你确实可以滚了！这媒，不用你说了！”说完他朝茶室的天井处喊了一嗓子：“化雨，去请个会好好说话的媒婆来！”

　　满茶室的人向那处望去，就见着有个一身短打的俊俏少年应了一声，飞檐走壁往别处寻媒婆去了。

　　王婆没法，只能灰溜溜的走了。叶芊语看着气得面红耳赤的杨老爷笑着说：“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家仆对此地不熟，这媒婆还要再寻一寻，不如小可先陪两位喝会茶，聊会天？”

　　不等两位拒绝，他拍了拍手，八个着青色短打的少年捧着瓜果茶盘鱼贯而进，四时佳果便摆在了桌上，向着柳夫人道：“小可探询到岳母大人爱吃岭南的荔枝，特意派人快马备来的，您尝尝，对了这芒果另有杨梅，也是极新鲜的。另有听说杨柳小姐爱吃龙眼，这是特意给她准备的。”

　　柳夫人看着叶芊语献的这份殷勤，对这位来历不甚明了的年轻人一时欠好决断。再看这满桌的新鲜水果，现下不外是春末夏初，这几样鲜果摆上来，便已经不是一方豪富所能做到的了。她问叶芊语：“你即已纳妾，可有子女？”

　　叶芊语答：“其时年少，家中逼婚，又催的紧，一时意气，便使气娶了十六房妾室，转头杨柳小姐若不喜欢她们服侍，便都嫁出去也是可以的。”

　　柳夫人听了唇角已是掩不住的笑意，杨老爷见她笑了，才问：“不知叶令郎家在那边，是哪里人氏？”

　　叶芊语答：“小婿家在天枢国，乃是天枢国的皇亲。家乡离此处远是远了点，但二老如不嫌弃，可以随小婿前往天枢国定居。”叶芊语看着两人的面色，徐徐诱之。

　　杨氏匹俦此前并未听过什么天枢国，虽听他自称异国皇亲，到底离得远，又听他说可以随他迁居，杨柳两家世居于此，虽然家道败落了，要离乡配景，随女远嫁迁居，照理是要拒绝的。可这两位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这是理所虽然的事。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聊了些家常，将叶芊语的家世扒了个清楚，匹俦俩越听越满意，等新请的媒婆一到，这亲事便定了。

　　黄昏时分，亲事定了，叶芊语的家世配景也立时在城中传遍，一时间满城称羡，都说杨家祖坟上定是冒了青烟，给这独女送了这么好个女婿来。

　　半弯月亮静悄悄的升了起来，杨柳菁在梨花香中醒来，月色如勾，干枯的梨花覆在浅绿色的长裙上，门吱呀一声开了，她爹娘走了进来，身后随着“小婿”叶芊语。

　　见杨柳菁随意的躺在藤椅上，杨父赶忙说：“菁儿，你快进屋去梳洗一下，为父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