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找老臣来就是为了叙旧的么？”
空荡的醒心殿内，老王爷端坐御赐之的太师椅上收回思绪，并不吃明帝重忆往事这套。
“今早在宫门口，侍卫在拂香身上搜到这个，老王爷有何想法。”明帝示意大监将一枚金钗和一封书信递给镇西老王。
“这金钗是皇后的陪嫁，我记恰当年是老王爷特意命江南贡府打造的，这掐丝堆累的工艺可是那时最时兴的。”未等老王爷打开那封书信，明帝自顾自的说道。
“无稽之谈！”老王爷看了那封书信后，气的双手发抖。
“‘高楼已颓，伺机而动，拥荣至巅’，皇后的书法得老王爷真传，这字写的实在是大气。”明帝挖苦道。
“做了这么大一个局，废了不少心思吧。”老王爷也不示弱，更不反驳。
“不外依葫芦画瓢而已，不及老王爷的手笔。”明帝浅笑，意有所指。
“老臣糊涂了。”
“您可不糊涂，您都活了七十多了，十六年对您来说一点也不长。”
镇西老王没有说话。
于是，明帝继续说道：“既然您说糊涂了，那么孤来说，十六年前，是您黑暗派人截了朝廷年下送往北齐的嘉赏和奉诰吧？”
面对质问，镇西老王仍就充耳不闻，似乎明帝说的是与他不相干的旧事。
明帝见他没有回应，却也不急不怒，继续说道：“您这样做，不外就是为了打草惊蛇，让齐胜以为孤削藩之举要从北齐开始，好逼他求援北凌，举兵叛乱以求自保。”
明帝顿了顿，但老王爷仍不为所动。
“这之后呢，您与皇后里应外合，陷害怡贵妃密谋齐胜造反，再拉扯尉迟一门入罪。这一下，一来，欺压怡贵妃自尽，皇后职位得以牢固，二来，报了尉迟家六十年前与您的旧怨，这三来，也是最重要的，西北边防虚空，北齐军溃散，只得暂编镇西军，今后镇西军一统东启半数军力，今后老王爷稳坐东启第一藩王，势比天家。”
“空穴来风，可有证据？”老王爷照旧镇定如常，但事实也简直如明帝说所一般。
当年之乱，是他的手笔，他甚至为此可以暗自自得一辈子。
齐胜虽军功盖世，但论起谋算，照旧差强人意。
明帝纵然想要集中兵权，削减外藩势力，那么也是从外姓王侯开始，而南昌王又是天家驸马，于是北齐王首当其冲。
他命亲信三言两语的挑唆，再加上暗自扣下年下北齐的嘉赏，让齐胜越发忧心忡忡，正巧此时北凌趁虚而入，怂恿加援助，这才点燃了北境之火。
而宫中陷害怡贵妃也是密谋已久的，简而言之，不外是利用其他嫔妃的嫉妒及为子女计久远的心里，让娴贵妃及敬妃心甘情愿做了马前卒。
但尉迟一族也不算冤枉。
当年，若是不是尉迟宏献计先帝启世肖，将时疫之症悄悄沾染上御笔之上，先祖天子素有舔笔的习惯，而他自己又可随意进出御前，于是才与父君配合染上时疫，最后先祖天子惨死，而他也险些丧命，然而更为不幸的事，即便他最后侥幸存活，却也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明明唾手可的天下就这样被先帝启世肖捷足先蹬。
镇西老王时时刻刻都记着这个血海深仇，可在自己坐稳镇西之时，尉迟宏已死，即便这样，这笔帐已然是要记在尉迟一脉的头上。
“证据想有也可以有，不外费点功夫，多浪费几条人命而已。但孤想了想，若是用了皇叔您用过的好法子，也一样可以讨回那笔账去，不是么？”
“你！！！”明帝三言两语说到要害，气的镇西老王说不出话来。
“皇叔应该知道，密谋造反的下场，十五年前那场硝烟至今孤还能闻到到呢。”
明帝皮笑肉不笑，仔细视察着镇西王的反映，尔后继续说道：“不外皇叔您与齐胜差异，咱们究竟是一家人。”
“你想要什么？是镇西军的军权照旧本王这把老骨头？”老王爷经历沙场和朝堂这么多年，很快看明白了明帝的用意。
明帝笑了，和明白人说话果真很是轻松。
“孤要镇西军十万兵权并入禁军。”
“十万？镇西军可是足足二十五万的军力。”镇西老王也笑了，“你还想要什么？”
“皇叔年纪大了，这回回京便不要再回领土那苦寒之地了，有老王妃陪着，好幸亏启都颐养天年吧。”
明帝心里清楚，若是一下子砍掉老王爷的军权，那镇西军的上下追随多年的将士自然是愤然不满的，若是军心不稳，更容易受他国利用，到时西境又起狼烟，于大局倒霉。
老王爷究竟年迈，又没有继人，那么就可借着体恤老王的借口，先从分权开始，再慢慢调整镇西军将领，老王爷及老王妃留在国都自己的眼皮底下作为人质，多年来誓死追随的镇西军部下自然是不敢轻忽妄动的，这即是双重保险。
“呵！”
老王爷慢悠悠的站起来，他知道明帝早已计划周全，自己怕已无力回天，他活了这么大岁数，戎马一生，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成王败寇的原理最为清楚，这没什么好说的，更称不上什么大事。
可是他另有启安然这个外孙女，另有启嵚楠那个没用蠢工具，事关孩子的生死及荣辱，所以他即即是以交兴兵权为价钱也要为她们部署好一切：
“都可以，但本王也有条件。”
“皇叔可以说说看。”
“我要安然今生安然，你不行杀她，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行废后；楠儿心无城府，尴尬大用，今后无论皇后的境遇如何，你都要善待于他，保他亲王之位的荣华与安乐。”
“另有呢？”
“当年，尉迟林的案子本就是圣心独裁，若未来你转了心思，也必须永远是死案。”
老王爷也深知明帝不行能为其翻案，但为保万一，照旧提醒他一下，他也真是恨毒了尉迟一族，就算死后哀荣也不愿吝啬。
明帝思索半刻，许诺道：“楠儿的天性孤最为清楚，自然不会亏待于他。尉迟一族已淹没于世，自是没有什么好说的。至于皇后……”
他有些犹豫，皇后这个毒妇一日不除难解他心头之恨，可是西戎敌退又有北凌虎视眈眈，他想了想，为了东启上下的安宁，便也只得退步：“看在皇叔当年的匡扶的膏泽，也就依了皇叔所愿。”
“好。”镇西老王抿嘴浅笑，他算准了当下东启的内忧外患，明帝定然是非允许不行。
话说回来，就这东启的山河来讲，明帝及先帝都算的上是一位尽职尽责的明君，老王爷心系天下，当年与龙椅失之交臂的惋惜终究是不低黎民安乐、民富国强的期许，就得失而言，他是一个顾大局、知进退的人。
可人不行能清醒一辈子，谁也免不得为贪念所困，就好比明帝期盼山河永固与美人不悔，也如他明知启嵚楠难成大器，可照旧愿意放手一搏。
“你的众多孩儿当中，也就是秦王最为像你。”
镇西老王临走之前撂下这话，似有深意。
外他看来，明帝寡恩薄情，启帧也自然不会好到哪去，终有一日，明帝也必会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