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启帧忙于研究西北领土布防、将领调配,没有回府,与西戎的战事随时都能发作,必须早作计划。
顾予初也借着修养之机,仔细琢磨着回启都之后发生的种种。
她被提审至醒心殿的时候注意到大殿西侧的地震仪,才意识到那枚金球的出处。
那它又是如何在凶兽的腹中被寻得,是巧合照旧有人蓄意为之?明帝看起来对那枚金球尤其在意,一直拿捏在手上磋磨,那么又是是何人将它从醒心殿中盗走,这背后又有怎样的故事?
她潜意识里感受到金球背后的故事非比寻常,甚至可能与当年北齐叛乱有关。
但线索太少,无从得知,更是难以推断,顾予初很是烦闷。
这次自己死里逃生,明帝下旨命流放圈禁弘王、赐死娴贵妃,明显是信任及偏袒启帧,这是不是就代表怡贵妃及尉迟一族的冤案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顾予初心中希望的火苗燃烧起来,她关注着皇宫的每一道圣旨,期盼很快就能听到尉迟一族平反的消息。
…………
启帧不在府邸的这几日,韩王启嵚禹跑动的很是勤快,他每日都给顾予心送来时新的小玩意及精致的首饰,连顾予初也随着沾光,得了好几样耳饰及手钏,推都推脱不掉。
她知道启嵚禹的心思,总不能不识相的杵在他和妹妹的中间,还好几日牢狱,可以借着身体乏力,躲在临月阁不出来,省的启嵚禹种种话外之音催她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顾予心见自己姐姐这般,疑心她找时机拉拢自己与韩王,心里很是焦急甚至埋怨姐姐怕是忘了自己的心意,经常怏怏的独自生着闷气。
今日天气甚好,王府内池凉亭里,启嵚禹扰着顾予心陪他喂鱼谈天,他看顾予心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从袖口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到了她面前,可未等眼前的美人打开盒子,就急遽开口说道:
“妹妹早知我心意,我初见你之时就倾慕不已,后得以重逢即是更喜不自胜,四国会盟现已结束,东启国泰民安,我欲去求父王将你许配给我,你看可好?”
听到这番不加修饰的示爱,顾予心吓的赶忙将盒子塞还至他的手中。
“我也知今日太过唐突,妹妹温婉可人怕是会被吓到,可我实在不愿再等,今日所说句句真心,绝无虚言,无论今后朝堂照旧江湖,我都市倾力敬服,白首不离。”顾予心这样的反映,意思不言而喻,启嵚禹心凉了泰半,可照旧不死心的继续允许道。
“王爷字字恳切,予心甚为感动,但予心身份卑微,与皇族云泥之别,不敢奢求王爷怜爱厚爱。”顾予心又退却了一大步,肯定了韩王的痴心,又委婉的表达了拒绝。
“你知道我不在乎身份和职位,只求知美人常伴一生。”启嵚禹照旧在努力争取着。
“可我并不是韩王的知己美人。”
顾予心没有措施,只得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给出了确定的答案,但与此同时心里也很是触动。
找一个以事事以自己为重的郎君共度余生,不正是她日日期盼的么?这也是天下每个女子的心愿。
顾予心虽然不能给他回应,但却很是谢谢他的谬爱,让她感受被肯定被需要。
“你可是心有所属?”启嵚禹眼睛里闪动的花火瞬间昏暗下来,颓然的问道。
她低头不做声。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不死心的仔细追问。
顾予心照旧缄默沉静不语。
“我也知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若因为我没有先知会三哥三嫂而不敢回应,那我立马去向他们坦白心意。”启嵚禹仍在做最后的挣扎,撂下这话,就要立刻行动起来。
晤面前的男人如此激动,顾予心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犹豫了一会,尔后开口说到:
“我……我从小就与姐姐相依为命,婚姻之事……但凭姐姐做主,我早已定下婚约。”
“是谁?我去可以去求三嫂改变心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有人照旧冥顽不灵,顾予心抬眼偷偷瞄了眼这个男人,叹了口气。
“秦王。”
她声音轻到只有自己可以听见,但就这轻轻的一声让启嵚禹一下子五雷轰顶一般杵在原地半天回不外神来。
“不行能!你姐姐怎会将你许配给你的姐夫?!”
缓过来的启嵚禹一下子抓住了顾予心的双肩,失态的追问道:
“你同意么?这怎么可能?你可以拒绝的,有我在,不要怕。”
“我不怕,姐姐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的心愿就是护我一世周全,我明白的,所以我不会忤逆她。”顾予心答的坚定不移,她真的不能再给这个男人任何希望了。
“你可以告诉你姐姐我也可以做到!你自己的人生难道就不重要了么?嗯?”男人瞪着双眼,试图叫醒眼前这个他认为被迷了心窍忘了自己的女人。
“我只想她放心,所以早就做好了决定。”顾予心挣脱了他的纠缠,退却一大步,低头回道。
“那三哥呢?他怎么可能同意?”
启嵚禹怔怔的放下了双手,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厥后又轻轻苦笑作声来。
“他怎么会差异意呢?谁会差异意呢?顾予初就是个疯子!”
“不是的,姐姐是有苦衷的,她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
原本还算淡定的顾予心听韩王开始口不择言,有些内疚亦有些张皇,她虽然为了自己的幸福说了假话,辜负了他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可照旧不忍心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另有就是,她的姐姐虽然是抢了她心爱的人,但也照旧她的姐姐,她不能接受别人去诋毁甚至侮辱她。
启嵚禹轻蔑的摇了摇头,转头就向临月阁跑去,顾予心见他精神模糊,只得拎着裙角跟了上去,担忧他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
“韩王殿下,王妃正歇息着。”
临月阁西阁门口,莲生试图拦住气势汹汹的韩王,可话还没说完,启嵚禹便咣当一脚狠狠的踹开房门。
顾予初听到消息,很是无奈,琢磨着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竟然一把火烧到自己这里。
“顾予初,你怎可如此自私。”启嵚禹语气凌厉,眉毛似乎燃了起来。
“韩王殿下,到底什么事让你如此大动怒气?”顾予月朔脸惊讶,从榻上站了起来。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将予心许配给我三哥!”
“我……”顾予初未搞清楚状况,一时不知如何对答,正在此时,顾予心追随而至,喘着粗气扶着西阁门栏,马上,她心里明白了一二。
“你问过予心的心意没有,世上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姐姐,竟然不管掉臂妹妹的幸福,忍心让她做妾,服侍自己的良人。”
面对启嵚禹的质问,顾予初看了眼顾予心,懊匚啪了一口气,反问道:“韩王怎就如此肯定予心嫁给秦王就不幸福了呢?”
“那也是做妾!我可以让顾予心做我韩王府堂堂正正的王妃!”
“韩王就这么笃定,自己的婚姻大事由得了你自己做主?”
顾予初拿捏住了要害,又一个反问,让启嵚禹一时语塞,不等男人反映,她又继续说道:
“怕是到头来照旧辜负了予心,若是这样,还不如留在秦王府,留在我身边,我定能护她一世周全。”
“你就敢保证你绝无私心?我看你就是想让予心帮你保住你王妃之位!”
“即即是这样,也是我姐妹之事,不劳韩王费心,你若有能耐,不借皇命,不问秦王,便让予心心甘情愿的随了你去,那我自没有话说!”
顾予初看似很有气势,实则很是心虚,她哪里不明白顾予心的心思,但也怕启嵚禹一怒之下真去求明帝指婚或是软磨硬泡求启帧首肯,如果那样,就真是对顾予心最大的辜负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启嵚禹似乎看到了希望,转头拉住顾予心的双手,还没有开口,却又被顾予初抢了先机。
“予心,姐姐在此保证,你只要说出心中所愿,我必随了你去,亲自恳求圣上为你指婚,今日,你且不用顾念姐妹之情,只需认真为自己考虑即可。”
“你无耻!”见顾予初先发制人,那姐妹情深做要挟,启嵚禹气的脱口痛骂。
“韩王殿下,求你不要再为难我了,我今生绝不会忤逆姐姐分毫!”
两小我私家剑拔弩张,一个是受骗还随处为自己考虑的韩王,一个是明知被挟制还努力配合玉成自己的姐姐,顾予心一瞬间觉得自己很不是个工具,眼泪洒了下来,她横在他们中间,恳求道。
启嵚禹怔怔的看着她,心灰意冷,红了眼睛,尔后没有多说什么,便如游魂一般踏出了门外,只留下顾予心姐妹二人。
“姐姐,对不起。”顾予心满脸的愧疚,她知道自己胁迫了姐姐,逼她背负了恶名,但启帧的计划她看的明白,为了自己的幸福,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不必再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意。启帧也不会辜负你的。”顾予初心中隐隐的发紧,疼的形容不出,她虽然很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体现的尽量自然平和一点,但生硬的语气照旧出卖了她。
“我不是故意的……”顾予心见姐姐说不上淡然也谈不上生气的态度,更是愧疚,眼泪不自觉的涌出来。
情感这工具谁也控制不住,她也不想与姐姐喜欢上同一小我私家,可是命运就是这样弄人,就好比她的母亲和姐姐的母亲一样,同侍一个良人,同样的深情款款,可无论是玉成别人照旧玉成了自己,总会有人受委屈,总会有人流泪心伤。
“不必再说了,我乏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顾予初烦闷不已,不想再听,更畏惧看见顾予心的眼泪,她允许父亲要好好照妹妹,可这个允许如泰山一样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外气来。
她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辜负父亲的嘱托,伤害身边仅有的亲人呢?
这世上情爱最轻,她可以舍弃的,她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