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家宴后,顾予心在启都名声大噪,成了皇亲世家最炙手可热的谈资,世人皆叹秦王妻妹美貌绝伦,天下无双。
一时间,秦王府串门的人也多了起来,特别是韩王,也难得他能留在启都这么久,惊逢美人之后,怕是再美的风物也难拖走他半分兴致。
“九弟爽性搬来我贵寓住下,省的每日来来回回费尽功夫。”启帧回府又撞见启嵚禹赖着不走留下用晚膳,讥笑道。
“我看甚好,三哥可是认真?”启嵚禹很是兴奋,眉飞色舞,只觉得他三哥真是体恤弟弟。
但顾予心却显得很是不安,焦急的瞄了眼启帧,生怕他不拒绝。
“王府你三嫂做主,她若是说可以就是可以。”启帧很完美的把茬踢给了顾予初,同时向她眨了眨眼睛。
如果可以,顾予初早就想抽出了匕首,捅上这兄弟俩十几刀子。
“不是嫂子小气,实在是你三哥公务繁忙,贵寓就我和予心,两个妇人怕是九弟住在这多有未便。”顾予初拒绝的爽性直接。
“正是因为三哥时常不在府内,才需要我来掩护予心……和嫂子你嘛。”
启嵚禹笑嘻嘻的很是谄媚,可他自己比谁都明白,因身份所碍,他不能掉臂朝堂的推测和予心的名节,但是心里确实恨不得每日都赖在秦王府里,听予心抚琴、看予心烹茶、品予心做的美味糕点。
“三哥,你说是不是?”他和启帧套着近乎。
“这个理由简直不错。”启帧一边品茶一边颔首体现赞同,可下一秒话锋一转,说道,“但是,我得听你嫂子的。”
顾予月朔脸的尴尬,只得陪着讪讪的笑着,顾予心在一旁松了一大口气,开心的给启帧添了添茶。
而韩王本尊听到这话马上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装的是有模有样。
“九弟,可曾游历过汴州?”启帧冷不丁的问出这句。
“虽然,汴州泻江水天一色,每年潮期都是文墨诗人会文聚宴的盛时佳期。”
“去年汴州水利重修,汴州刺使蔡京效仿古圣遗范,在河堤亲自监工一年余载,竟连自己刚出世亲儿子也没能见上一面,可是属实?”
顾予初很惊讶,这照旧第一次见启帧在自己面前谈起朝堂之事。
“就我在汴州所察,汴州黎民皆对蔡京崇敬拥戴,就连酸腐的文人也不惜笔墨赞扬他的劳绩及品德,我想无论传言是真是假,蔡京可称得上是一位恪尽职守、德爱仁厚的好官。”
“那九弟可知,为何这么多年蔡京政绩颇丰但仍退居汴州刺史,仕途无升?”启帧搓摩着曜变天目的建盏,似笑非笑。
“这仕宦遣调的学问我是不懂,但卧居一方天地,做自己想做且能做的事,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启嵚禹有点轻视秦王陈俗庸见。
“蔡京为人谦顺、谨守礼法,却逃不外情爱二字,执意娶了赫和国大司马的次女,虽然二人皆因此事与家族隔离了关系,但因身份特殊又牵扯两国国利,朝廷才不敢妄加重用。蔡京也是胸怀雄心之人,却因为一个女子而仕途渺渺,不知九弟以为如何?”
“我虽不知蔡京心中所想,但于我而言,功名不外过眼云烟,但知己美人难觅,若我得之,必倾力敬服,至死不渝。”
启嵚禹难得如此规整、规则的说话,顾予初马上觉得真正的他并不像外貌上那样顽逆随性,甚至可称的上坦荡率真,好感蓦地提升。
“九弟山水为伴,潇洒不羁,果真有别于旧贵庸腐之气。”启帧捻了一块桂花糖糕,咬了一口,又提及其他,“怎样?予心的手艺可比得上你母妃殿中私厨?”
“从前,能让我忍痛割舍美景,披星戴月赶回京的是我母妃的翡翠汤圆,现在后,怕是又多了予心的桂花糖糕。”启嵚禹含情脉脉的望向顾予心,惹的她只得低首不语,甚是为难。
“狡猾!”
启帧指着自己九弟的鼻子笑道,顾予初在一旁陪衬着苦笑着。
启嵚禹一直磨蹭到月光皎皎才肯打道回府,这尊大神可真是欠好伺候,顾予初很是疲惫。
“累么?”启帧关切道。
“还好,谢王爷挂怀。”顾予初颔首致谢。
“王妃客气的有些太过了。”
这活该的挑不出任何错误的礼仪规则,启帧心里暗骂道。
“我有一个问题。”顾予初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嗯。”
启帧斜靠在软塌上,半翻着顾予初最近练字的书稿,见她难得主动搭话,立刻抬起眼睛,回应着。
“王爷……是真的计划把予心许配给韩王么?”
“你怎么看?”启帧特意强调个你字,想听听顾予初作为王府正妻和予心家姐最真实的想法。
“欠好。”
“理由。”
男人放下书稿,认真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没有理由。”顾予初没有迟疑,语气坚定,这倒是让启帧很是讶异。
“我虽然不知王爷如何筹谋,更没有资格去质疑王爷的眼光或是决定予心的前程,但我希望王爷您能考虑一下予心她自己的想法。”
“没人比你更有资格!今日韩王的回覆我想你对他的为人心里应该有了些许判断,他会好悦目待予心的,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但无论怎样都凭王妃的心意来定。你另有没有其他要和我说的?”
启帧面色严肃,愠色爬上眉梢,但又很是克制,缓和了下语气,期待她现在就给自己一个答案。
“没有了。”顾予初不再多言,也不再看他。
“本王回书房了,你歇下吧。”启帧气到以王爷自居,重重摔下书稿,拂衣而去。
顾予初心乱如麻,只觉得这个男人可笑的很。
予心的前程和幸福要任凭自己的心意而定?
那他又在干什么!
一边是成为被逼直入高地的棋子,举步维艰、埋藏真情但也极有可能独善其身,收获他人真心实意,白首不离的圆满退场。
一边是成为自愿献祭的蒲草,虽遂了她坚定无转的心愿,但今后的日日夜夜却深陷无我的漩涡和沼泽,难求一人心,连心碎都没有声响。
三小我私家照旧另外一双人?
哪一边予心才可以获得真正的幸福?
哪一边自己可以无愧于父亲的嘱托?
顾予初不能决定更不敢决定,又是一夜的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