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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歌

第十五章 他乡故人

夜深歌 昨日伤风 3045 2018-12-30 20:22:15

  第二日晨起,顾予月朔边梳妆一边翻看起王府及菲郢街的账本,还要对一对下月荣王大婚的礼单,这王妃的日子并没有想象的那般清闲。

  她忙了一上午,中午小憩了一会,尔后无所事事坐在湖心回廊上发呆。

  偶然间,她听到醒亲回府的丫头们说到黄肠路桐芦医馆前又高高悬起了紫色的葫芦,很是惊喜,故人琼州一别,也快有一年未见了。

  顾予初连忙换了身寻常衣裙,带着莲生出门。

  “王……小姐,可是那里不舒服,去医馆做什么,叫管家去请医生来府诊治不就行了,又何须自己亲自跑去?”莲生很是不解。

  “这玄来神医云游天下,所到都市肯定悬壶义诊三日,神州之大,三年才轮的上一次启都,我定要去看看神医的风范。左右王爷不在贵寓,我又没事可做,你只管随着就好,不要多说话。”顾予初点了点莲生的小脑门,编了一个合理的理由,省的她叽叽喳喳个没完。

  她们马车行至黄肠路口,就看见桐芦医馆外排着的队伍老长,热闹特殊。

  世人都知玄来医术入迷入化,却鲜少有人知道她脾气离奇,素不喜人偷奸耍滑,仗势欺人,而深知她脾性顾予初面对如此场景,自然乖乖下了马车亲自排起队来。可不成想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等快轮到她的时候,她又借着驱寒,遣莲生去一品居买梅花热露。

  顾予初心里清楚这小尾巴是启帧按在自己身边的探子,不带着她会让启帧生疑,带着她又欠好与故人倾诉衷肠,便只得想此要领支开她。

  顾予初独自走进医患,落座宽大的医案前,玄来见问诊之人坐定,便隔着帘纱问道:

  “女人身体有何微恙?”

  坊间传言玄来男生女相,他素来不喜他人讨论的他样貌,所以每回问诊,总是素纱悬厅,不让看诊之人看清自己的容貌。

  可顾予初却知道她就是个女人,只是天生嗓音降低沙哑,如同男子,就正好以此作为掩饰,行走江湖起来也是方便。

  所以听到这奇特的嗓音,她万分确定这就是玄来本尊。

  于是,答道:“我最近身体乏累的很,头疼脑热,但胃口又特别好,吃的多,半夜经常撑的睡不着觉,神医,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可还未等玄来说话,只听见另外一个细柔的声音响起:“这等小病,照旧让徒儿来瞧,不劳师傅辛苦。”

  顾予初低头偷笑,心想总算是接上头了。

  “也罢,省的你在我身边叨叨的没完,这位女人,我的爱徒得我医术真传,不知你可否信得过,放心让她给你瞧瞧。”

  “神医的爱徒,一定是差异回声,那我便敬重不如从命了。”

  接着,一个穿着浅蓝色的裙子女子拨开帘幔,她简朴的束起头发,斜插着一支叶子形状的银钗,精致不俗气。

  蓝衣女子面无心情的指引顾予初进了大厅后边的偏房,关好门后,突然变脸,喜笑颜开拉着顾予初跳了一起来,这若是不明真相的人,定会觉得这女人脑子有毛病。

  “死丫头,这一年跑哪里去了?”蓝衣女子揪着顾予初的袖子,龇牙咧嘴的质问道。

  “叶子,你能不能贤淑一点?仔细你师傅听见。”顾予初白了白眼,随着喜笑颜开。

  蓝叶,是顾予初在三行书院唯一且最为要好的朋友,虽然她与自己不属于一个支院。

  她从师兑门,专修医术。

  两人本没有什么交集,只不外顾予初喜欢去书院左韵山练功,而恰巧蓝叶也经常去这个山上采药,十三岁那年,在一个偶然的时机,顾予初救了因采药险些跌入山崖的蓝叶,还讥笑她一个医者忙前忙后要害时刻连自己都救不了,很是可笑。

  自此两人便开启了无尽的斗嘴模式,最终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

  但顾予初出师之前,蓝叶便随着她师父下山云游义诊,划分时两人约好这接头灯号,以便特殊情况下分辨身份。

  其实,这也是从前蓝叶实验百草时,误食虚灵草,导致头昏脑胀,呕吐不止,顾予初笑话她明白就是胃口好,贪吃惹的祸。

  两人嬉闹了一阵,蓝叶便向顾予初讨来那块贴身的玉牌仔细端详起来。

  “你可是有我弟弟的消息了?快说!”顾予初马上兴奋不已,扑了上去焦急的问道。

  “如何求我?”蓝叶笑着挑眉,直接讨要起自制来。

  顾予初斜了一眼她,早知这个女人欠好搪塞,幸亏她自己早有准备,便赶忙从怀中拿出一个绸袋,大方的递给她。

  “喏,特意选来送你的翠叶玉簪,就知道你要耍花腔。”

  “我看你素不爱这些金玉首饰,不如把你头上那支一并送我如何?”蓝叶虽接了礼物,却照旧故意刁难,刚相见时,她见她穿着考究,尤其是头上那枚价值不菲的素簪,便心生疑问,好奇顾予初近年特殊经历。

  “死丫头,得寸进尺了呀。”

  顾予初想都没想,径直抬手要拔下簪子,不意却被蓝叶立即阻止。

  “看在你不是重色轻友的份上就不夺你所好了,待会老实给我交接。”

  她笑嘻嘻的说道,接着回归正题。

  “我记得你曾跟我提起,这玉牌你与你弟弟一人一个,你的上面刻着你母亲最爱的忍冬花,你弟弟上刻着雨露春笋取自你爹的表字尹笛,代表忍冬春来,是盼着你们姐弟能够坚贞勃发,一生安宁。是么?”

  “你可是见过另外一块玉牌?”顾予月朔听,立刻三两步上前拉住蓝叶的手问道,很是紧张。

  “见过,在北凌国国都云京。”

  “那此玉是谁所有?可是位年轻的令郎?”

  “是!”

  顾予初大喜,死死的捏住蓝叶的手,惹的她叫起疼来。

  “疼,再捏反面你说了。”蓝叶体现不满,顾予初立马松开手,双手扶住了她的双肩,满眼的期待。

  “那日,我与师父云游去云京,正逢端午灯节,我向师父请假独自在庙会闲逛,突见一少年,风骚倜傥,英俊潇洒,悦目悦目……”蓝叶陶醉在自己的回忆中,一脸的花痴。

  “说重点!”顾予初急得直跺脚。

  “急什么,就是因为这令郎的长相才令我倍加关注,你猜为何?”蓝叶卖了个关子,脸上的心情很是自得。

  “他长的跟你很像!于是,我一直追随着他走了泰半个庙会,本想上前制造点时机可以与他攀谈一番,好摸摸他的底细,谁知,有小偷顺手扒了他的随身之物,还好他眼疾手快,立马从小偷身上夺了回来,我估摸着看像是一块玉牌,但看的不是很真切。”

  “然后呢?”

  “没有然后,街上人太多,随着随着就不知他的去向了。”

  “你可看清楚他右臂上的红色胎记?”

  面对顾予初的追问,蓝叶白眼一翻,嘟囔道:“大姐,那是在街上,难不成你想我青天白日之下轻薄一位男子?”

  “哦。”

  顾予初平静了下来,失落的应了声,不再多问。

  简直,单凭相貌、年纪和相似的玉牌并不能说明什么,天下之大,长得相似的人触目皆是,更况且着他们二人这玉佩也只是寻常之物。

  “别灰心,至少有了一点线索不是么?长想得相似又有相似的玉牌,肯能性很大啊,说好了啊,如果他真是你弟弟,你铁定是要认我做弟媳的!”蓝叶上前慰藉道。

  顾予初苦笑着,但转念一想,她简直是应该开心才对,究竟这么多年来这照旧第一次有了弟弟的消息。

  “轮到你招了,这是虚做了哪位官家的妻室?”蓝叶见挚友心情轻松了许多,于是话题一转,问向顾予初的当下的境况,她是真的很是好奇挚友这一年的境遇,一个巽门门生怎可能如此招摇于市。

  “我现在是秦王妃。”面对蓝的疑问,顾予初不想有所隐瞒,只是她的回覆的声音很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意虚。

  “什么?!东启秦王启帧?”蓝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异常震惊,“这什么情况?你个死丫头艳福不浅啊,羡慕死我了。”

  “你就这反映?”顾予初见她如此,瞪大了眼睛,无奈至极。

  “否则呢,不应问的我不会多问,只是皇室错综庞大,你要加倍小心才是。”

  蓝叶扬扬眉,摊摊手,接着嘱咐道。

  她心里明白,巽门影子师出的每一日都是为人刀俎,自由和性命皆不由己。她与顾予初两人倾心相交,无论她身负什么使命,也决然不希望她艰难前行、惶遽不行终日。

  况且,她今日见顾予初这般气色,怕是昔年所念之人就是那秦王,她虽不知这其中原委,但比起其他影子暗无天日、杀人饮血、不知姓名的日子,她如今的境遇是要好上太多,作为知己,她很是欣慰。

  “叶子……”顾予初欲言又止,心中感伤万千,更是坚信一生得此知己确是三生之幸。

  她们虽相识十年,但关于自己的身世,她很少向蓝叶提及,那桩旧案牵扯太多人的利益,为蓝叶的宁静着想,她不敢让她知晓过多。

  而蓝叶亦是蓝心蕙质,早就看出了她有难言之隐,上前轻轻拥抱着自己的比肩,用行动重申她们之间不问过往、今生不负的誓言。

  “小姐,您在里面么?”

  就在两人还想多聊一些一年间各自的经历,遗憾的是,莲生已然来寻人。

  顾予初给蓝叶使了个眼色,便唤莲生进屋,蓝叶心如明镜,恢复之前的清冷之色,不再多言。

  “小姐,我排了很久的队,最后梅花热露买光了。”莲生显得有些委屈,解释道。

  “不碍事,这位是玄来神医的门生,刚刚就是她为我切的脉,你回府后记得遣人来送诊金。”

  “不必了,悬葫三日皆是义诊,况且女人身子硬朗,只是切记不要忧思太过,注意保暖。”

  蓝叶淡淡的提醒道,其中的关切之情顾予初听的明白。

  “今天幸得医生相看,真是喜不自胜,他日若有空女先生可来我贵寓品品茶,我自当好生招待,今日就告辞了。”

  顾予初虽嘴上客套,但望向蓝叶的眼神里尽是不舍,而蓝叶亦是,她们再也不能像少年时无忧无虑的天天赖在一起,想到这里,蓝叶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翠叶玉簪。

  她都知道,顾予初本不喜女儿家的珠钗玉串,但总是爱寻罗些与叶子相关的首饰送给自己,只因她的名字。

  当天夜里,顾予初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眠,既兴奋又怅然。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了弟弟的消息,她很想马上启程去寻人,可云京离启都万里之遥,加上自己如今的身份,实在是不切实际。

  可她心里的希望越燃越烈,殷切的盼望着那个怀玉的少年就是自己的亲弟弟,盼望着她们姐弟终有团聚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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