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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夜曲

第七章:金孩银孩(七)待修

凤仪夜曲 高柔泽儿 4153 2019-06-11 22:29:21

  (七)

  榆钱长出来了,槐花开了,铺天盖地的香气,你不想吸进肚子里都不行,又到了一年一度种花生的季节,母亲又把队里搅拌了农药的花生种子偷偷装回了家,奶奶连忙去制止“你怎么又装回来了!”母亲白了奶奶一眼“人家都往回装,我不装,傻呀!”奶奶不再说什么。

  奶奶在前院里的槐树底下喂猪,猪似乎也被槐花的香气熏染了,大口大口的把糠和料吞进肚子里,只吃的“哐哐”的响。梅望着高高的猪圈顶上被泡好又剥了皮的白白的花生米突然想起一小我私家来。她跑到奶奶身边扬起脸问“奶奶,玲玲姐姐怎么只来了一次,就不到咱家来了?”奶奶的脸忽的一变“哪个玲玲姐姐?”“就是那个,那个大爷,她爸爸带她来的,和我吃了这种长果仁(既花生米)的姐姐。”奶奶的脸沉了下来“哪有什么玲玲姐姐、大爷,那是你英姐姐。”梅见奶奶说没有玲玲姐姐就急了,把脚往地上使劲一跺,一甩手,撅起嘴巴冲着奶奶喊“就是有玲玲姐姐,有玲玲姐姐!”奶奶扭身走回后院屋里去,既不管她,也不再管正在吃食的猪。

  梅独自坐在槐树下的半截木头上,她不明白明明白白有玲玲姐姐,就是去年她和她的爸爸,也就是那个大爷,真的来过的,奶奶怎么说没有呢?她就是不明白。

  就在去年的这个时节,一个大爷骑着一辆自行车带着一个小姐姐来了家里,其时梅正在院里玩,见来了人就冲屋里喊“奶奶,来亲戚了!”一面欢快奋兴的迎上去。奶奶从屋里出来一见来人,脸色大变,但照旧客客气气的让进了屋,梅遇上去问“奶奶,这是谁呀?我叫啥?”“你爸爸的朋友,叫大爷”奶奶头也没回。梅欢快奋兴的叫了一声大爷,大爷允许了,可是梅觉得大爷也怪怪的。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么不寻常的事。爸爸不在家,奶奶借烧水的功夫把三大爷和三妈招了来又对梅说“和姐姐到院子里玩,大人说话。”梅想听听大人说什么,奶奶不许,把门也关上了。小姐姐拉着梅“让他们说去。”小姐姐拉她来到南墙根问“他们对你好吗?”梅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如何回覆,只是傻傻的笑,小姐姐一本正经“他们疼你吗?”梅照旧没反映过来,小姐姐有些急了“我叫玲玲,我们是来接你一块儿走的。”梅一听要接她走就问“奶奶也去吗?”玲玲正色道“就接你自己。”梅说“我和奶奶一块儿。”两小我私家都低了一会儿头,梅想到了好玩的就说“玲玲姐姐,咱到前院去玩,”她们俩手拉手就到了前院,前院里有苹果树、杏树、槐树、香椿树、另有鸡窝和猪圈。苹果树的树杈低矮,不艰辛就可以爬上去坐在树杈上玩。在树杈上坐了一会儿。屋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吵了起来,透过前后院之间的栅栏门梅看见奶奶气哄哄的开开门走出来,高声说着“你好汉还能打出庄去了吗!俺孩子可得跟你走啊!强龙还难压地头蛇了!”

  又过了一阵子,那个大爷来前院上茅厕,玲玲迅速跑上去对着她爸爸叽里呱啦说了一阵,大爷只是点了颔首,那样子似乎满肚子是气,又回到前院屋里去。梅和玲玲发现了鸡窝顶上剥了皮的花生米,玲玲就托着梅爬上鸡窝够下了那一小盖垫花生米,两人不由分说,抓着就往嘴里塞,别提吃的那个香。

  玲玲姐姐和她的爸爸走了,等奶奶顺过气来,又到前院去时才发现花生米少了一泰半,马上大惊,忙拉住梅问“谁吃了!”梅只觉得脸好热,只得认可她和小姐姐都吃了,奶奶立马慌了手脚,马上喊母亲,母亲也吓傻了一把抱住她“梅,难受吧?”奶奶颠着小脚就往外跑,那可是队里搅拌了农药的花生种,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大街上斜对个胥家奶奶见奶奶慌张皇张的就问“出啥事了?”“梅吃了长果种了!”胥家奶奶也吓了一大跳“糊涂了你,你遇上年青的跑的快了吗!赶忙让年青的找他振山大爷去!”奶奶这才回过神来,又紧着往家跑。胥家奶奶在大街上拦了几个年青人让他们分头到地里去找振山大爷。

  院子里围了好些人,梅只觉的脸热辣辣的。母亲坐在杌凳上揽着她,奶奶甩手跺脚的来回走,“她大爷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这上哪了!”振山大爷一分人群挤了进来,用还带着泥土的手摸了摸梅的额头,又掀开看了看她的眼皮,立刻说“中毒了!谁家有黑豆!”一个女人马上回覆“俺家有,我拿去!”扭身就跑,“大伙散散,通通风,”大爷指挥着,人群主动向外散开,眨眼功夫一个半大孩子抓个小布兜喘吁吁闯进来“妈说我跑的快,叫我先送来。”奶奶连个谢谢没来得及说,拿了布兜去厨房煮黑豆水。三妈也带着一身青草味跑进了门,一会儿看看孩子,一会儿去厨房看烧的黑豆水,早有街坊从井里现打了两桶冰凉的井水,单等黑豆水一出锅就冰镇进去。三妈从厨房端出来一大碗,接着就有人把黑豆水分倒进两个舀子里,在两桶井水里快速转动,奶奶从厨房出来接过梅搂在怀里,不仅潸然泪下“要是有个好歹,还不如让人家带了去……”众人都黯黯的,三妈忙接过话“你看,俺妈呀!孩子这不挺好的吗!眼儿挺精的,没事呀!”“是呀,是呀,”众人赞同着。三妈接过一个舀子,到嘴边试了试,送到梅的嘴边“不热了,来,喝,”奶奶把梅在身上竖了竖,接过舀子,“乖,快喝,喝了就好了!”众街坊都拿眼盯着梅“喝呀,喝呀!”梅双手抱着舀子咚咚咚喝下去。直喝了足足两大碗,振山大爷说“等等看看,再喝吧!”众人这才而已手,各自找个座坐下歇歇。

  过了一阵子,梅从奶奶怀里挣着想起来,奶奶赶忙问“怎么啦?”“尿尿”梅低着声音说,奶奶这才松了一口气,扶着她从怀里站起来。“你别动,让她自己去,”振山大爷提示着,梅站起来,慢慢地走到南墙根底下尿了好大一泡,“有门,能走,应该没事,”大爷说,众人这才点颔首,松了口气。直到梅又喝了许多几何黑豆水,尿了好几泡尿,脸不再那么红了,也不再那么热了,众街坊才徐徐散去,大爷说过了今夜,明天再喝一天黑豆水就没事了。

  供销社的日子越来越好过,父亲的小驴车换成了大马车,长鞭一甩,震天响,三匹骡马拉着大车跑在乡村的土路上,十分威风。第一次出远差回来,父亲就把大车赶回了家,奶奶欣喜万分,用手抚摸着它们的头、它们的背,像久别重逢的老友。高峻的骡马,身材矮小的奶奶,在梅心里定了格。骡马任凭奶奶抚摸,“突突”打着响鼻。每次父亲回来,奶奶就伺候这些高骡子大马,晚上还经常起来给他们加料,奶奶说这骡马和牛羊差异,得吃料,吃足了料才有劲,有句古话“马无夜草不肥”“要让马儿跑,先让马儿饱”有人见奶奶牵着两三匹骡马去西边湾里饮水,就提醒她“这把年纪了,啥值当的,这么大个,撂一撅子,拽个趔趄,可不得了。”奶奶说“这大牲畜,懂人性这呢。”奶奶还说小日本鬼子来以前家里也是骡马大车的,她从一娶进这个门就伺候它们,起初也打怵,常了才知道它们懂人性。奶奶笑起来“这下好了,闲着的大槽又有用了,又骡马大车的啦。”

  父亲又一次出远差回来的时候给奶奶带回来一件宝物。那一次父亲回来的晚了些,一家人都吃过晚饭了他才回来。父亲把大车停在大门口,卸下骡马,牵进家里,拴在槽上,抱着一个方匣子乐颠儿颠儿的就进了北屋“妈,我给带回个好玩意。”一家人立刻把父亲围了起来“啥工具?啥呀?”一家人七嘴八舌,“没见过的,宝物着呢,”父亲卖着关子从匣子里拿出一件砖头巨细的小铁匣子,用手一拧一个转钮,里面马上传出一个女人清脆好听的声音,再一转声音大了,又一转声音又小了,家人马上吓了一跳,随即都笑着围着铁匣子听。奶奶围着铁匣子转着圈的找“这么小,这人藏哪儿了?”父亲说“这叫收音机,‘长征牌’的,能直接听见BJ的声音。”奶奶的眼笑的比缝还小“真是新玩意,这以前那田主老太太都没有,‘九鸡孟家’那老太太也没有,我比那田主老太太都强了。”乐了好一阵子才问“这工具几多钱啊?”父亲说“好几十块呢!别问了,以后让你过的比西太后都好。”“别乱说”奶奶忙打断他“人家是皇上他妈,我谁呀,咱不是一个阶级。”收音机里传出浑朴的合唱声,奶奶更是一愣“幺!这小玩意藏这么多人?”父亲乐呵呵的说“里边没人,和咱那有线广播一样。”奶奶笑着冲他一瞪眼“净乱说,那有线广播,有线,声音顺着线就爬过来了,这没绳没线的,你说,声音怎么进来的。”父亲教给奶奶那个转钮是开关,管开关和声音巨细,那个是管调台的。想了一会奶奶突然说“这工具咱不能听,咱得藏起来。”父亲斜歪在圈椅子上,嘴一列“藏啥藏!弄来了你就听!”奶奶一把抱起收音机“这一拧开消息挺大的,人家都没有,这年头照旧别太特别了,收敛点好。”说着抱着收音机走进里屋,藏进佛堂桌子的抽屉里。母亲接着就不兴奋了“弄这新鲜玩意奏啥!又不让听,你不听俺听!”奶奶就像没听见母亲的诉苦一样。过了好几天,奶奶才把收音机拿给三妈看,只有她最要好的朋友来了,才偷偷拿出来让人家听听,临走还一个劲的嘱咐“出去了可别说!”各人的回覆都是一句话“不说,可不能说!”夜阑人静,奶奶抱着她的收音机就是捉摸不透“这人到底是怎么进去的呢?在里边不吃不喝,他怎么活呢?”奶奶一辈子没琢磨透两件事,一是这收音机,再一个就是厥后的电视,奶奶曾经趴在电视后面找了半天,也没找着能让人进出的门。

  日子过的真快,一转眼麦收就过了。听说公社要办物资交流大会,还要搭台唱戏,母亲头两天就带着妹妹去了父亲那儿住。其实一到春冬两闲时节,母亲就带妹妹去父亲的供销社小住一段时间,这已经成了老例,梅并不在意,在她眼里,只要有奶奶在,一切都无所谓。奶奶在家给猪筛完了糠,要收拾收拾满身满脸的土,就让梅去把筛子还给三妈。梅还完筛子出来,发现三妈家门前小树林的树上许多几何“神仙皮”,就到树林里去摸“神仙”(就是金蝉,因为能酿成知了,会变,老黎民管它叫神仙),她找着地上的小洞,一个洞一个洞的抠。一个叫妮子的十五六岁的街坊姐姐走过来叫她“摸了几个了?”“一个没摸着,”梅笑着回覆,“你妈和你妹妹呢?”妮子又问,梅抬头看了妮子一下“去爸爸那儿看戏了。”妮子蹲下来接着问“怎么不带你去?知道为啥吗?”梅笑着缩了一下脖子,摇了摇头,妮子一本正经的盯着梅说“你不是亲妈呀,”梅一下就不笑了瞪着妮子“你乱说!”“骗你是小狗,都知道就你不知道。”梅爬起来就往回跑。一进门就大哭“啊……啊……奶奶俺亲妈在哪里?呆那呢?”奶奶刚收拾完身上的土,正准备做饭,见这样就问“谁又乱说了,谁说的?”“妮子姐姐,妮子姐姐说的,”梅坐在地上大哭着。奶奶气哄哄走出了家门。

  梅记得那时小羊骂她的时候奶奶也是这样去找的小羊的妈,梅看见奶奶从小羊家出来时还一步三转头的冲他家吵“还孩子,大人不说孩子知道啥,俺是元勋的子女,元勋的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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