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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岁结婚

九 吴桐不堪的已往

30岁结婚 路得Ruth 4951 2018-12-03 09:54:44

  当一个女人把自己的耳饰遗落在一个男人车里,这似乎是对一段情感泛起了某种转折的体现。欠好的预感像烟雾一样徐徐弥散。

  一个女人急遽与情人划分。在女人住所的门口或楼下。他们亲吻,拥抱,不舍又心有旁骛。因为划分即在眼前。疏散像一扇玻璃门阻挡在两人赤裸的灵魂面前。疏散事后,女人与男人都回到自己的家庭。这段恋爱告一段落,两人各自回归自己原有的生活。这是一个伤心的开始,一个完全的悲剧,如果你陶醉其中难以自拔。

  你忙乱上楼。发现自己的耳饰少了一只。你记起刚刚那醉心的亲吻。你依旧上楼。你什么都不能做,你只能任由那个男人回家,而你自己也回到自己的住所,那里有黑暗和孤苦等着你,另有严寒。

  已经是黑夜来临的时分,楼梯上一片黑暗,就像你与那个男人的恋爱。你不想睁眼看什么,你依照惯性拾级而上。你不会被绊倒,因为只要你慢慢走,机械地抬起脚,你就不会被绊倒。就这样你到了你的房间门口。你掏出钥匙,旋转,开门,关门。这一切的行动就是生活,要死不活,基础用不着思考和犹豫,你就可以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内。

  恋爱也会酿成这样吗?恋爱最终也必须酿成这样吗?它融入你的惯性里,它自然而然地存在着,不需要惊奇。就像死亡。对于每小我私家它都市在某个时刻等着你。你不必时时刻刻担忧它的到来或是偶然造访。横竖它会来的,在它该来的时刻。你欣然接受,因为别无他法。

  你在不久前做了一个梦:世界末日在某个周日来临了。你绝望地等着他的到来。他来看看你,欢快地离去了,因为这是他陪伴家人过周末的日子。不管是什么日子,他也要陪家人渡过周末。你哭着醒来。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你的末日全然无知,继续他的生活和欢喜。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世界的末日全然无知,继续他们的撒欢和寻欢。你醒来将梦说与他听,一同感受悲悼。你悲悼,因为他只是他,不是你。不能成为你,不能成为最终的依赖。他悲悼,因为,在你眼里他只是个过客。

  今天你又想起这个梦。

  你迷惑于这样的恋爱。

  你为一只遗失的耳饰而伤心。另一只耳饰还在你的右耳上晃悠。显得滑稽鸠拙。

  和表象恰恰相反,情妇是被抛弃的女人,而不是被宠溺的女人。她们在选择了一个情夫的时候,就同时被自己的丈夫和这个情夫抛弃。她们是十足的傻瓜,双重的孤苦伶仃。她们的丈夫对她们变得刻薄冷淡,她们的情夫只在需要她们的时候找上她们而不会在她们需要他们的时候实时泛起。

  以上两个片段是东方岩在吴桐的条记本里无意中看到的。那个遗失了耳饰在情人车里的女人就是她自己。起初,她对“三角关系”的太过关注引起了东方岩的轻微怀疑。“那些只是我虚构的故事而已。”吴桐淡然地说道。东方岩从没问过他们初次晤面的那天,她为之哭泣、喝醉、伤心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曾经为此争论过。

  “只是一个不值得的,已往的人而已。我不想再提起那段。我也没有问过你的前任啊。”吴桐明白不想坦白自己的已往。

  “我的已往,很简朴。交过4个女友。大二一个,结业后交了3个,都是我被甩。”东方岩的话引起了吴桐的不耐烦。

  “停停停,打住啊。我可不想听你辉煌的恋爱史!”

  “别人的女友不是都很在意这个吗?”

  “我跟她们纷歧样吧。我并不体贴你的已往,我只在乎你的现在。在乎我们的现在。”她说着抱住了他,去吻他的脖子。他的情欲之火被她挑动起来,他也以同样热烈的方式回应着她的唇。

  但他心里照旧存着疑虑。虽然说他其实并不在乎吴桐的已往,也不是不能接受她已往曾经做过一些傻事,犯过一些难以饶恕的错误。但是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不管吴桐经历过什么,他都能以现在的爱来爱她,掩护她。

  不能说每一次东方岩去吴桐单元楼下等她的时候没有抱着一些此外心思的。他想知道吴桐跟同事们在一起的样子,也想认识她的同事、朋友。请他们吃过频频饭后,他如愿以偿跟吴桐的两个同事建设了联系。但私下里,他们险些从来没有说过话。东方岩总觉得这样冒然打探吴桐的已往十分不妥,这种行径甚至是可耻的。直到有一次,吴桐亲自对他尽情宣露了所有的一切。

  那天也许并没有什么特此外,东方岩并没有特别准备什么礼物或营造好了什么奇特的气氛,吴桐却突如其来有了倾诉的愿望。

  照例是东方岩在她家做了饭,两小我私家慢慢悠悠地边吃边聊。天南海北地聊着。吴桐开了一瓶红酒。

  “是单元领导送的。”

  “你不能喝吧?”

  “我怎么不能喝了?”

  “看来某些人,选择性不记得自己喝醉丢人的事了。”东方岩故意说。

  “切!”吴桐白了他一眼。“谁还没醉过那么一回两回的?人生自古谁无死,希望长醉不复醒!知道不?”

  “哎哟喂!不愧是编辑身世,这么巧夺天工的嫁接能力,在下佩服!佩服!”东方岩拱手作揖。

  “小case!左右不必过于景仰,免得伤身。”吴桐作妩媚状,向东方岩抛了个媚眼。

  “啊!好伤身啊!小女子你好伤身!”东方岩把她抱到床上,吻了起来。

  “你个色鬼,我不外是要你陪我喝点红酒,你就趁人之危。”吴桐挣脱开他,娇嗔地说道。

  “第一次有人叫我色鬼!”东方岩被吴桐这么说有点欠美意思了。

  吴桐刷完了锅碗,他们盘腿坐在床上,吴桐的头轻轻靠在东方岩的肩膀上。那瓶红酒已经喝了一泰半。

  “你悠着点喝,我看今天就喝这些吧。咱们明天再喝行吗?”东方岩有点担忧。

  “没事。我还没喝好呢。我有点晕了。”她的酒杯一歪,洒到了床单上。

  “哎呀!你看你。都醉了还不认可。”东方岩赶忙接过她手里的酒杯,把她扶到沙发上。去她的衣柜里取出洁净的床单,准备帮吴桐换上。谁知吴桐制止了他,还死死抱着他不放。

  “怎么了,亲爱的?”他怀中的女人激起了他内心无限的柔情。

  “……”对方没有回覆,只是一个劲地吻他的脖子。

  “出什么事了吗?是事情不开心照旧怎么了?”东方岩不放心,担忧也许是她事情上出了什么麻烦。

  “……”对方照旧没有回覆。他感应自己脖子上热乎乎的,不是嘴唇的温度和鼻子里呼出的温热气息,而是更热、更湿润的液体在沿着他的喉结往脖子里流。

  “你哭了吗?”东方岩捧着她的脸。“怎么哭了?”他拿抽纸给她擦眼泪和鼻涕。“我就说吧,你一喝多就哭,看看!看看!还不信!”

  “岩,你知道这酒是谁送的吗?”吴桐抓住了他的手。

  “不是你领导吗?”

  “是的。他就是我的领导。我的上司。我不外是一个助理。”

  “怎么回事啊?”东方岩越关切,吴桐就越羞惭。但是她已经盘算主意要把这一切言明。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对恋爱的看法依旧没变。只要她爱上了一小我私家,那小我私家即是她的全部。她绝对不容许自己的心里还残留有此外人的影子。她要的是自己100%的爱,而不是99%。

  99%和100%的差异太大了。在吴桐看来,就是0和1的差异。要么是全无,要么是全有。没有中间状态,没有过渡。她自问爱东方岩这个西北的傻小子有几分,若满分为10分的话,她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回覆即是10分。毫无保留。可是她觉得东方岩并不明白10分与3分的区别。他曾说遇见了吴桐,他找到了人生的三分之一的意义。剩下的三分之二她无法去想。3分。在她看来这3分就是0分。多伤感的0分啊!她不得不认可,这0分是何等失败和耀眼。纵使他说因为她,他的人生第一次找到了奋斗的偏向。那保留的7分却是如此的自私,也许东方岩畏惧全部支付后自己会受伤。他在恋爱中还保留了这么清醒的理智让吴桐觉得可恨。

  “论到喜爱,不知为何我一次只能喜欢一样。好比说我现在喜欢的是古老的金手镯,那我就不会喜欢银子了,在我喜欢这一样的同时,我是绝对不会去喜欢另一样的,不管它何等诱人。又好比说,我现在喜欢一小我私家,我也不会同时对别人哪怕多看一眼,这世界就只有他一个男子,我的目光就只追随着他一小我私家,我的心也只随着他。”

  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东方岩没有立即做出回覆。吴桐继续说道:

  “这是我每次恋爱时都市重申的信仰。也许这是一种性格缺陷,或者偏狭。总之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也许会笑我幼稚、不明白兼容并蓄,不明白从众多的事物中一一发现它们的美好吧?是。我不会,也不想明白那种淡然处之的态度。尤其是对恋爱。我可以认清每一样事物的优劣。但是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物,我永远不会喜欢。但是我能接受他们的存在。存在即合理。

  我喝多了点,说到哪了?”吴桐脸颊绯红,行动和语速都比平时慢不少。

  “存在即合理。”东方岩适时提醒道。心爱的人会把自己带向那边,他既好奇又难免有些担忧。

  “哦!对!存在即合理!这不是我说的。是萨特说的吧。似乎是。存在即合理。”吴桐有点语无伦次。“我每每进入一个群体,我立马分辨出那些我喜欢的人。因为他们的存在,我才获得了继续下去的愿望。因为那是我所未知的世界,有着种种生长的可能性。可是我太容易疲倦,厌恶,我不停的抛弃他们,同时,也被他们所抛弃。

  没错。岩。我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单纯可爱。你知道吗?我不外是……不外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女人……”看得出,吴桐正用力咬着嘴唇。但她这次灵魂的广告必须做完。

  “我的领导。大学结业我就在《新思者》事情了。我的上司看中了我,我就做了他的助理。他有三个助理。一个卖力外事对接,一个卖力内务,我卖力他的私人部署。我并不喜欢这个职务,但我有什么措施。我总是得随着他出差,自己的行李箱里装的是他的西装套装和皮鞋。我自己的工具都没有地方放。可是有什么措施呢?我必须干好这份事情。这份在外人看来鲜明亮丽的白领事情。他说他喜欢我。他给我许诺了更多更美的未来。我们连续了三年。这是我的初恋。太可笑了。我的初恋。”吴桐哆嗦着去摸床单上洒上红酒酒渍的地方。似乎在祭祀她失去的贞操和单纯。东方岩则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竟然做了小三。当初我还恬不知耻地以为我是何等幸福。我不知道我给他的家人带来过多大的痛苦。他曾信誓旦旦说要为我离婚,然后跟我结婚。我一开始并没有让他离婚的想法,厥后慢慢地就变得渴望他尽快离婚好跟我结婚了。我还跟他妻子理直气壮地交过锋。厥后他畏惧闹起来,提出和我分手。也就是我第一次喝醉的那次。那一天是我们正式分手。”吴桐说完了,不安地审察着东方岩。

  “你的这件事跟这瓶酒有什么关系?”东方岩似乎在麻痹自己不去过多的思量发生在吴桐身上的过往,而是先选择了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

  “这酒是他今天送的。他调走了。去了此外单元。”

  “哦。调走了。”东方岩呆呆地重复道。“你们单元的人都知道你和他的事吗?”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床单上的花纹。

  “不知道。我们都很注意。也许会有些风言风语吧,但我没放心上。岩,你看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恬不知耻?”

  “……”东方岩缄默沉静了一会,才开口:“桐桐,我……并没有这样想。你愿意说出来,我就很谢谢了。只是……”他不确定自己脑子里想的是不是自己想说的。

  “只是什么?”

  “只是,你今天为什么还会因为他而哭呢?上一次你喝酒就是因为他哭。”

  “我不是因为他哭。我是因为你哭的。”

  “我?”东方岩用充满疑惑与痛苦的眼神重新审察着吴桐。

  “是啊。我一直很想告诉你我并不清白的已往。我想在你爱上我之前,我把一切都说清楚,让你选择。但是我的自私让这一切拖延到了现在。我最怕的是你为此而伤心。岩,我爱你。”

  东方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那气息里都是苦涩的味道。

  爱和孤苦、死亡一样具有最伤心且不行逆转的性质。爱是神灵最伟大的魔术。看起来是快乐幸福,但真相却是一个巨大的深渊和空洞。

  因为对爱和自由的追寻会遭遇现实的背离。理想、爱,和生活之间有很大的不行和谐。爱也很容易在生活中变质、消散。在那一刹那,东方岩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读《呼兰河传》时那种悲凉的感受。也是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确信了萧军应该是最爱萧红的,但他也会爱上别人,而爱又不行能容忍分享,所以他们肯定痛苦。

  萧红的一生很孤苦。她说除了写作,没有更快乐的事做。

  东方岩很喜欢宋佳演绎的萧红。萧红是他最喜欢的女作家,没有之一。她终其一生都只是一个女孩。有着孩子般的天真和厌倦。另有真实。

  爱是短暂的,是幸福的,但浓烈的爱背后有一个巨大的深渊,这个深渊可以吞噬许多工具。爱的本源即是孤苦,爱是一个孤苦找到了另一个孤苦,一个孤苦紧挨着另一个孤苦,是两份孤苦在四周无人回应的寂静和黑黑暗划出的火花,碰击出的音响。

  他第一次听到了那种音响。让他不寒而栗的那种音响。

  今后一段时间里,东方岩维持着与吴桐的恋爱关系,但他的内心似乎一直有那种音响在回荡。他似乎看到自己爱上的是一个现实版的萧红。爱上的是一团巨大的孤苦组合而成的女人。

  恋爱的价值和重要性都被他高估了。在临近30岁之时,东方岩颠覆了已往的许多看法。他觉得自己并不是长大了成熟了,而是快要死了。那种感受令他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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