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武器为王的年代，一个地域的兴盛与生长依赖的是人口与土地，而不是墙高水深的都市。不信若是把工具两京的城门都关了，不出半月，就会有一半的人在里面饿的哭。
但都市存在的重要性又是不言而喻的，除了那些险关口口，平原上筑城的目的多数照旧为了驻军，用以掩护这片区域黎民与官府的工业。
好比粮食，再好比铜钱、书籍，以及有钱人的小命等等。
李大德所见的永济郡城即是如此，但凡居住在城里的，多是家产颇丰的高门大户。城中还建有学堂、府库、书馆、兵营等等，甚至另有矿政司设立的铸钱炉。那烟囱耸立黑烟滔滔的，惹得某人多看了好几眼，还以为来错了地方。
“《封禅书》中说，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三郎你熟读史书，却甚少出门，不知这所谓首山，便在这莽莽太行之间吧？”
李建成或许是教育弟弟习惯了，没事就想装一下，摇头晃脑的指着冒浓烟的偏向说道：“河东的矿山，在前汉时便有开采。我朝在此设立矿政司与钱监，除了永济，在绛州亦有铸钱炉。天下财有十分，五分便出自河东！”
“原来如此啊！”
李大德名顿开，叹息的却不是他年老说的典故，而是另一件事。
怪不得他爸爸没去太原之前一直灵巧的像个大表哥，却在做了不外一年太原留守就忍不住起兵造反了。原来是有钱了啊！
“另有那食盐。”李建成又指着路过的一个卖盐铺子说道：“河东有天下最大的盐湖，就在据此不远的解州。三郎你往日吃盐，却不知这盐是如何采的吧？改天为兄带你去看……”
“啧，有啥悦目的！不就是把盐湖之水引出来过滤晒干嘛！”李大德翻着白眼摇头，藐视道：“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李建成那爽朗的笑声瞬间被憋了回去，看的周围的人一阵发笑。
真的的内城并不大，前后不外数里。李建成的住处在城东，一处三进院的宅子。很快就到了。
柳亨很有眼色的谢绝了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半路就告辞离开。一帮人声势赫赫的泛起在李府大门外时，早有一众护院仆人迎过来，敞开大门引众人入内。
“好了，三宝他们和你这位朋友就让李旁、冯立他们部署，你先随我去后院见你嫂嫂！”
待转过影壁，李建成不由分说的拉了弟弟的手，扭头付托着管家李旁和门客冯立，两人拱手应下，热络的和马三宝、王伯当几人见礼。
李大德多看了那个叫冯立的男人一眼，总觉得名字有些耳熟。但随即走过前堂，就被走廊冲过来的一个十岁模样的熊孩子吓了一跳。
吊眼浓眉，尖嘴猴腮，活像个黑皮猴子。这要是在外面遇到，说不定会一拳打已往。
实在是，太特么丑了！
李大德同情的看了一眼李建成，暗叹可怜的，本人长的像严屹宽，生的娃咋跟宝强似的。
正在这时，熊孩子开口叫人，却先让他自己的脸颊抽搐了。
“年老年老，你回来了哇！”
哔了李淳风的，这丑八怪居然是李渊生的？
“小四，今日有没有捉弄先生？为兄走前留你抄的千字文可写完了？”
李建成哈哈笑着抱起那孩子举了举，随后在后者不满的抗议声中拉到李大德身前，指着他道：“喏，你三哥来了，还不快见礼！”
“嘶~”那小屁孩马上嘬起了牙花子，一脸见了鬼的心情，目瞪口呆的指着李大德道：“李玄霸？你这犭……厮怎来了？”
“卧槽！这熊孩子怎么说话呢？”
李大德马上就呲起牙来，要不是有李建成在，准会抬脚就踢已往。实在是，就没见过这么不招人待见的孩子。
不等动手，李建成倒先抬手轻拍了他一下，笑骂道：“都是大人了，还这么没巨细！与你三哥一年不见了，你不是说想他么！”
“想他？……我tui！”
熊孩子转身就跑，临走还冲李大德啐了一口。气的某杠精一阵脸黑，就地就想把鞋脱了砸已往。
“小四！四郎！李元吉你给我站住！”
李建成早就尴尬的黑了脸，在后面大喝作声。那孩子却是转身扮了个鬼脸，一溜烟儿的跑没了踪影。
“呃，赫赫赫赫……”
站在廊下的两兄弟对视，李建成扯着嘴角尬笑，无奈道：“三胡这孩子，真是被我给惯坏了！”
“呵呵~”
李大德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脑中却是想的更多。
怪不得他二哥要发动玄武门之变，特么的就这么个货，他都想掏刀子捅已往了。
随后两人穿门廊过中庭，待行至后院正房时，敞开的堂屋正中已聚集了一群人。为首一个身穿蓝色绣花小袖罩衣，下着十二褶仙裙的女子摇摇下拜，口称“良人”。然而起身时看到她的脸，才发现年纪真心小的可怜。
这才十五岁吧？
李大德斜眼看向李建成，满是鄙夷。暗道他一个，李世民一个，都是牲口级此外。
“来来，三郎，这即是你嫂嫂了！去岁自西京走的急，也没容你参见！今日咱们自家人聚，也尝尝你嫂嫂的厨艺！”
“见过叔叔！”
李建成的妻子，名为郑观音的小女人又对李大德摇摇下拜，后者急遽行礼，说着“见过嫂嫂”。起身时，突然觉得哪里差池。
“特么的，这台词咋这么怪呢……”
李大德瞥了一眼自制年老，突然想到众人之间的称谓。亲近之人一般不叫名字，那郑观音私下里岂不是叫他……大郎？
“噗~”
李大德急遽偷偷咬住自己的舌头，生怕会笑作声来。
这个时候，却见郑观音转了身，举止淡然且严肃的对堂内众女眷道：“尔等还不见过三令郎！”语气威严，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同样都是黄毛丫头，这郑观音和李世民娶的长孙无垢却是两个类型的。
虽然了，也是这个时代考究的是长兄为父，长嫂如母。李渊的正妻亡故，而作为嫡宗子的正妻，郑观音一过门即是整个唐国公府内职位最高的女眷，责任也是差异。
随着郑观音的话音落下，屋内的一群女子不分年纪妆扮，却是都跪了下来，娇呼着“见过三令郎”。搞的李大德一阵满身发痒，差点跳出去，活像个土鳖。
他没去过大兴城的国公府，在李家庄时因为装死，也不敢出去见人，照旧第一次遇到这种“大”局面。
一边在心里暗骂着“活该的封建社会”，一边心里又莫名有些暗爽。
这帮小女人，还挺水灵的说……
“咳，那什么，都起来吧！”
故作平静的摆摆手，突然又想到什么，悄然的拉了拉李建成的衣袖，凑已往低声道：“年老，这个时候是不是要……给钱？”
“呵~你不用管！”
李建成轻拍了拍他的手，扭头便笑道：“三郎赏你们了，这个月的例钱加一成！”
“谢大令郎！谢三令郎！”
又是一阵齐声下拜，软绵绵轻飘飘的。李大德都怀疑时间久了，自己会不会被这种封建气息给腐蚀了先进思想。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刚刚跑没影了的熊孩子李元吉却是抓着个鸡腿哇哇的从一侧的假山后面转了出来，跑向前院。后面一个窄袖青裙的妇人，提着裙子在追。
“四郎，你慢些，别摔了！”
“阿媪，我说适才怎地不见你，却是寻这小子去了！”
李建成一见这妇人便招了招手，指着前院道：“今日兴奋，随这小子去罢！快来见过我三弟！”
“大令郎，四郎进了这鸡腿，晚饭怕是又吃不下了，夜里准会闹起来。”
妇人苦着脸摇头走近，看起来却是年近四十。
李大德有些茫然，偷眼瞧着李建成，暗自推测这女人的身份。
没听说李建成另有个比他大这么多的老婆啊，难不成其实是他爸爸李渊的？可为啥会随着李建成生活？
其实两人的称谓已经预示了许多，女子与李元吉称谓亲近，却喊李建成大令郎。可越是这样，李大德就越茫然。
这时，李建成拍了拍李大德的肩膀，温声笑道：“三郎怎地愣住，连陈阿媪都不认得了么？”
所以，我应该认识她么？
李大德心中猛的一跳。
水鱼要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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