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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侠之道

第四章 驽马之血

极侠之道 彷徨的小木马 5014 2018-09-20 18:42:53

  秦仁刀与毕正堂快刀对重剑,憨斗于庭中,眨眼之间已过十招。李小和瞧了瞧躺在地上的江湖客,向庄主道:“庄主,虽说外人手中的棋子跟庄主无关,可今日众人既然已至庄上,为主持公正,庄主也应当擒下这个冒牌的小子,待事后屏岳门生登门,物归原主方为大善!”

  庄主心知这被打垮在地的江湖客虽然功夫不错,但是如此轻易便被敌所制,有些出乎他对屏岳门生的所料。便道:“江湖传说隐居屏岳山的北天神枭武功绝世,老夫想自当是名师出高徒。眼下这位虽然功夫落了下风,却也不能因此便判断他并非神枭门生。”言罢漫步上前,伸手握住那江湖客手腕,江湖客立时感受通体酥麻,半条身子的穴道尽被关闭。口中仍然叫道:“庄主勿疑,庄主勿疑啊!”两侧护卫见郭父拿住此人,心领神会,上前一人一只臂膀,扭住江湖客便欲拉下后堂。

  秦仁刀见状,连连三刀猛力劈向毕正堂面门,程桐看得脸色一阵青白,大叫:“师父小心啊!”

  “师父的武功,哪是你这小子看得懂的。”又被二师兄抢白一顿。

  毕正堂见秦仁刀搏命一杀,为求稳妥,向后连退两步,身形斜起若桥,避过这三刀。秦仁刀见毕正堂求稳招架,心下一喜,趁他来不及起身,转而去抓那江湖客后肩。

  郭父身后一声大喝:“狂徒竟敢撒野!”身形闪动,登时隔在秦仁刀和江湖客之间,秦仁刀见郭父身法奇快,也是一惊。赶忙收手,单刀斜着朝郭父肩头斩去。郭父身子微微倾斜,不紧不缓,伸出二指向秦仁刀腕脉一撮,秦仁刀半条胳膊登时一阵跳脱酸麻,差一点将单刀撒手。心知这一阵是敌不外郭父这老辣的家伙,强忍着抓住刀柄,碎步连连,向退却去。

  毕正堂重剑回鞘:“西羌秦仁刀,果真刀法特殊!”

  秦仁刀脚下站定,将刀回护身前,摆好架势又道:“却也只敌得单剑的毕正堂,若左右双剑齐出,我更无胜机!”

  毕正堂肃然道:“你我均武道中人,今日正堂侥幸,左右却也刀法特殊。十年二十年后,机缘历练,勤修本门功夫,自然又有一番高下,也未可知。然总好过旁门左道,妄图一步登天,害人性命!”

  “哼,孤竹冰峰奇兵秘籍函纳天下,孤竹君他老人家膏泽,赐予我等江湖宵小以修炼时机,固每岁江湖上争上孤竹者数不胜数,冰锋之下,碎骨无尽。岂独我一人而已!今日毕先生和郭庄主仗着武功强横,便来硬相说教,又有何原理可言?真乃贻笑大方!”

  郭父道:“既然如此,想必秦壮士也不会转意向善,老夫却也无话可说。今日那江笑然一时贪念,便堕幽冥,着实可怜。左右已取得一枚屏岳棋子,自可去冰峰交差,今后秦仁刀与我无忌山庄井水不犯河水,尽请自便!”

  秦仁刀冷冷道:“秦某刚刚已经领教过庄主高着,自忖若再冒然请教,也无非是自不量力。然孤竹君所教,在下也是颇有心得。君有所需,我有所取,各相收受,皆大欢喜。”

  只见秦仁刀阴险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程桐和陆钦飞在人从中瞧见,皆大吃一惊。郭父更是双眉耸动,两眼圆睁,心下虽已明白,却仍旧抱有一丝侥幸的问道:“不知左右手中之物为何?”

  那秦仁刀手中所托,通体雪白,冷气逼人。正是一只手掌巨细的冰玉葫芦。秦仁刀面露自得,环视一下四周,微微笑道:“庄主乃明眼之人,一语道破我秦仁刀诗号,怎地现在竟不识得这冰玉葫芦是何物呢?”

  郭父神色凝重,满面威严:“老夫自然识得此物!”

  “那你又何须明知故问呢?我看你不仅识得此物,更识得这葫芦里面所盛为何,因为这本就是你从西荒求来的驽马之血,是也不是?”秦仁刀越发自得,恰似抓住了一个天大的把柄一般。

  毕正堂心知此物极为重要,见此时见己方得势,一声付托道:“守住要路,休要让秦仁刀脱逃!”四派门生一得付托有些涌向门口,有些把住窗口,程桐随着师兄看住大门,还不忘问一句:“什么是驽马之血啊!”

  李小和此时也一扫之前的戏谑之情,凝目于葫芦之上,言道:“极寒之地有冰玉,若得之,为容器,纳珍奇异物,贮万年不腐!驽马之血,西荒愚钝之灵所化,虽为迟滞之气凝结而成,却正克此疾,食之可医痴呆!”众人闻言都把目光集中在庄主身后一个痴傻青年身上。

  郭父道:“这位小和兄弟果真见多识广,老夫一生只此一子。多年来痴呆缓慢,尴尬大任。本以为天绝我无忌山庄,今后再无后继之人。厥后老夫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冒险而为!”

  “难不成庄主你也上了孤竹?”毕正堂一刹那间有些难以接受,眼见身侧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叟,竟也上了孤竹的交易!

  秦仁刀早已猜中,笑道:“莫笑乌鸦黑,没准你自己就是与乌鸦为伍!”

  郭父惨然道:“不错,我当年简直去过孤竹,孤竹君为我开出药方,正是这驽马之血!”

  “这倒是奇怪了!”李小和疑道。

  “小兄弟何出此言?”此时毕正堂头脑一片杂乱,对周遭一切言语简直是求之不得来者不拒!

  李小和抿了抿嘴,踱起步来琢磨道:“晚辈从未上过孤竹冰峰,甚至今日才是第一次听说。但是从列位口中所言,确实有些事感应奇怪。”众人刚刚被他所言折服,心知这少年虽然嘴巴顽皮,却也深有些智虑,“听在场众人传说,孤竹君当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像眼前这位秦仁刀壮士都心甘情愿受他驱使,而这位郭老庄主也有求于他。如秦壮士所言,他向江湖之中妙手发放了无数的武功秘籍,而又有数不清的江湖人不避风险前去求取,可见孤竹武学简直珍稀高明。”

  秦仁刀深深点了颔首道:“看来这小兄弟虽然年纪尚浅,但见识不俗!”

  李小和接着又说道:“那么孤竹君能看上的工具,自然也应该是天下珍稀的宝物,一般的武学秘籍或者珠宝他应该完全不放在眼里!”

  周遭一众门生听闻李小和之言尽皆颔首称道,陆钦飞剑柄一动,似有所悟。

  “所以,无忌山庄虽然贵为郑国一大权门所在,但举庄上下一度受江湖人士所仰慕的的金银珠宝武学秘籍皆非孤竹君眼中之物,那庄主若想求得孤竹君解药,应当唯有一物可以感动孤竹君之心!”

  “棋子!”程桐脱口而出。二师兄摇了摇头,居然连他都能领悟到,这李小和的口才还真是厉害啊!

  郭父面露无奈,点颔首道:“小兄弟所言不错,我无忌山庄在江湖上也是一处风云之所,多年来求我呵护,拜我门下的江湖人也有不少,但是自我上了孤竹,才知道天外之天,何其壮阔。孤竹君视我庄上之物,简直如草芥粪土,全然不在意。唯独能与之交流的,即我手中这枚棋子!”

  秦仁刀面露轻鄙之色,笑道:“庄主切莫欺人了,看来秦某这一趟是白走了!”

  郭父问道:“左右何出此言?”

  “孤竹君何等人物,岂会轻易上当。尔既以屏岳山棋子作为交流,想必此时你手中的棋子已在孤竹君掌中,又何来交流屏岳门生一说?这不外是你老人家的障眼法而已,我看棋子早已不在庄中!嘿嘿,说欠好这老头子照旧个老谋深算,以这样一个招摇的噱头,赚我等将其他散落的棋子送上门来!”

  这一番对话,四派门生都是小辈,哪里管得了这么多道义利益。倒是把毕正堂说的心思动摇,朝边侧迈了两步,与郭父略略拉开些距离,恭谨问道:“庄主,毕某与你交往十几年,对庄主的品格为人甚是仰慕,但是这几位的分析却也言之凿凿,让毕某不得不信,不知庄主究竟作何计划,还望明示!”

  郭父心知现在纵然千般反驳,亦不外是欲盖弥彰,只冷冷一哼道:“此事简直关系重大,毕兄你问的清楚,自然应该。以我郭某的身手,虽说秦仁刀刀法出众,却也不入我高眼。我今日邀请各大掌门来为我助拳,当我是畏惧了那些寻衅滋事闻风而来的奢望之徒吗?我唯独担忧的若是我违背了与孤竹君所定誓约,他的手下寻上门来,这无忌山庄恐就此于江湖上消失!”郭父言语之间,从怀中摸出一枚棋子,乃是通体洁白,反面是金丝盘桓,一个“益”字!

  毕正堂神色稍安,言道:“郭父德高望重,明晓事理。是小弟妄图臆测,小人之心了。既如此,毕某愿为庄主擒拿秦仁刀,夺回驽马之血,率四派门生,同御孤竹妙手。”

  那秦仁刀见状赶忙将冰玉葫芦往怀中一揣,回刀横手,又换了个架势,言道:“毕正堂,你若亮兵刃,我便以内力震碎这葫芦,让庄主的儿子,一辈子痴傻!”

  毕正堂等人投鼠忌器,也有些犹豫。秦仁刀又接口道:“庄主,你好不厉害。竟然敢跟孤竹君耍心眼,难道你下山之时没喝过寒月水仙?”

  “不错,寒月水仙剧毒无比。而且凭据食用的多寡,控制毒发的时间。老夫这把年纪,本也不在乎多活几年照旧马上就死,但是唯唯一个心愿就是能将我这孩儿医好,今日将棋子送还给屏岳山,那么今后江湖上再无我无忌山庄的恩怨,只愿他守我田产,一生无忧!”郭父言语恳切,全然置生死于度外。

  “好说好说,你将棋子丢与我,我将葫芦掷给你,你也解了庄上的恩怨,得了治你儿子病的灵丹妙药,我也如愿以偿,拿到了屏岳山的棋子,这不是皆大欢喜么?”秦仁刀这算盘为郭父打得不错。

  “老夫若只求将棋子脱手于人,我大可将此物交与孤竹君,自得解药,也不会有今日之祸。老夫一生行侠仗义,明知此物不慎流落凡间,贻害不浅,定当原物璧还。值此命途穷竭之时,岂能受小人要挟!老夫虽机关算尽,千般筹谋,然吾儿若命相如此,夫复何言!”言及此处,面色坚贞。四派门生闻言无不感佩。

  郭父话音方落,便即脱手抓向秦仁刀肩头。秦仁刀心中清楚,如若真的破了这葫芦,自己武功拼那毕正堂尚不能取胜,莫说应付这个姓郭的老头了。到时候没了这护身之物,倒是任人宰割,搞欠好身上这枚棋子都要没在这山庄之中。

  郭父或许早已料到秦仁刀心下忌惮,脱手绝不容情,连续两抓都招呼向秦仁刀天灵盖,秦仁刀口中不停喊道:“你这老头不怕死,难道不管你儿子了吗?”郭父一身舍出来,倒是不管掉臂只要擒拿秦仁刀。

  程桐看着着急,又怕有所麻烦,笼着嘴轻声在一旁喊道:“师父,你帮资助啊!”

  毕正堂虽然比四派门生都长一辈,这时候还真有些犹豫,生怕这一脱手那秦仁刀危急之时玉石俱焚,震碎冰玉葫芦。脚步迈了出去,又缩回来。

  秦仁刀二十几招下来,有些支持不足,突然间头脑中灵光闪过,也不知如何被他料透。只见他单刀虚晃一下,朝郭父一点,身子立时向后飞去,一下藏到李小和身后,将刀柄一横,锋刃已经将李小和勃颈处的肉皮贴住。

  “你不念自己儿子,却也念着自身名节,定要将这棋子交还于屏岳山,那我告诉你,这大堂之中真正的屏岳山传人即是这位李小和!”秦仁刀狗急跳墙,众人以为他是胡言乱语。

  郭父微微一笑,便又要出招,秦仁刀连退两步,刀锋已经将李小和皮肉割开:“若不住手,莫怪我狠心!左右枉自称英雄,这大堂之中,四派门生,尽皆庸人。唯独这少年,见多识广应对特殊,且入庄之时,并未出示请帖,却被他巧言混入,此人必是屏岳门生!”

  郭父闻言确有三分相信,回忆李小和所言,简直处变不惊,似有过人之处。李小和确翻翻白眼道:“我说刀客,你不要乱抓一小我私家就说是屏岳门生好欠好。那江笑然被你以这个借口杀了,刚刚那个江湖客也差点,这时候又轮到我?你莫不是杀人成瘾吧!我师父若是屏岳山的什么什么枭,那我功夫应该很是了得,怎么可能被你这一下就制住!你以为你那几句话就能唬住郭老庄主吗?连我这样的小辈都想得清楚的事情,更满不了人家老先生的高眼!”

  郭父原来三分相信,却一直觉得这李小和武功实在平平无奇,怎么可能是屏岳山门生,便又狠下心来:“小兄弟老夫我冒犯了!”一掌变指,指力激射,袭向秦仁刀肩头。秦仁刀闪身再躲,忽觉背后被人轻轻一摸,柔软缱绻恰似清风抚月,舒适不已。然而转瞬之间,背心七道大穴,尽皆闭塞,手上便欲用力,却早把单刀丢掉。

  李小和双膝跪倒,一身冷汗差点将衣衫浸湿。口中诉苦了句:“你怎地才来,差点送了哥哥性命!”

  李小和身后秦仁刀也随着瘫软下来,再看秦仁刀身后,站着一位清丽少女,白头绳束发,玄黄衫裹身,一道轻灵玉柱鼻,两弯柳月伴星眸。少女神色凌厉,将秦仁刀身子提起,从怀中摸出冰玉葫芦掷与郭父,对李小和责备道:“平日里偷懒,搏命时亏损了吧!”

  郭父接过冰玉葫芦,拱手道:“多谢小女人相助!老朽谢谢不尽!”

  见李小和伤势无碍,女子也回礼道:“孟小武见过郭老前辈,庄主过奖了。家师得庄主讯息,知欲送还屏岳山之物,感念庄主以苍生为重,特地派我师兄妹二人下山前来。不想江湖人士尽皆觊觎此物,穷尽一切手段,或是冒充,或是威逼利诱,妄图占取。”

  程桐微微一撇嘴,这女子的名字怎地恁般不温柔!

  “恕老夫眼拙,刚刚这一手莫非就是屏岳山绝技抚月掌?”郭父虽年过七旬,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一招式。

  孟晓武微微一笑:“只得凭此取信于庄主。”言语之间探手秦仁刀怀中,摸出了一枚棋子。毕正堂和郭父皆颔首赞美。

  外交未必,庄外车马嘶鸣,秦仁刀听闻,面露无限恐惧之色。挣扎着推开众人,向外便逃。哪知道正对着厅堂的院墙登时砖瓦横飞,两匹黑马头不闪不避直接顶入院中。众人正惊骇之际,黑马已经越过墙洞,身后拉着一辆通体血红的马车,马力甚为雄健,直接将整个院墙带倒,秦仁刀还欲向旁侧奔逃,马首随处,将他顶个正着,一个身子直直飞入堂中,撞到堂柱之上,登时口吐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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