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仙辰礼物
上生宫内，一袭白衣的年轻男子手持书卷，面色恬淡地解说着书里的内容。
阶下门生听得专注，时不时有人举手询问释义，男子一一解答。
熟悉的人物，熟悉的情景。
窗外桃李夭夭，桂花吐芬，粉衣女子托腮出了神。天界没有四季，上生宫自然不例外，花开一日一日，倒没有凡间所说的春桃秋桂了。
才想着，回过神来，讲堂里竟已空无一人。
不是才开讲么，怎么像下学了一样？粉衣女子四顾着，不经意间扫视到窗外，那抹熟悉的白影已然要拐进角门。她便慌里张皇地追出去，终于在桃园门口看到了那人。
那人在园中背对着她站着，仅仅十步之隔。她踏着小径上的鹅卵石，背着手，状若不经意间地开口：“安言？”
那人转头，锦白的袍子衬得人面如冠玉，他就那样站着，芝兰玉树般的，暖和一笑：“何事？”
何事，何事，这般熟稔的语气。粉衣女子便也笑了，胸口涨涨的，多年的心结被打开，只觉每一个毛孔都舒张了似的舒爽。
“我见你落下了书，喏，给你。”她笑吟吟的拿出一本不知何时泛起的书，他接过，“嗯”了一声，依然笑着，没有致谢。
故人才不用致谢，粉衣女子想着，心中充满了如释重负的喜悦。简直难以相信，困扰了她一千多年的心事，就这般完美收场。简直美好得像梦一样。
等等，梦？
场景消散，灵兮痛苦地嘤咛一声，翻过身拿被子盖住了头。
啊啊啊，为什么只是一场梦呢？她急躁地抓了抓头发坐起身来，一股无法言说的失落漫上心头。她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梦了，梦中有何等如释重负，现实就有何等失落。
安言，安言，这个她永远只能彷徨在嘴边却不敢触碰的名字。谁能相信她曾经长达一千年险些夜夜梦到痛一小我私家却不是因为喜欢呢？
呆坐了一会儿，看窗外天色隐隐要亮了，这才想起正事还没做。
“起床啦，再睡下去，卯日星君都要接班啦。”灵兮绝不客气地拍向灵缺撅在被子里的屁股，后者拱了拱身子拿薄被遮住头，“好了好了，就起就起。”
这个“就起”直接花了一刻钟，就在灵兮快要爆走的时候，灵缺终于慢吞吞地挪了出来。
“走吧。”灵缺打了个哈欠，虽然才洗漱过，但眼睛总是半睁不睁的样子，她嘟囔道，“都三天了，收罗个草木之灵需要这么早吗？真是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灵兮抚慰她：“不是告诉过你嘛，花园现在的草木类大多才初具灵识，而有灵识的都市选在晚上化灵以吸收天地灵气，我们选在昼夜交替也是他们灵气最丰裕时收罗草木之灵，这样，它们就不会太过怪罪啦。”
“似乎也是哦。”
两人从正门离开月老府，守门小童笑吟吟地打着招呼：“两位姐姐好，今儿个又这么早出门吗？”
“是啊，没措施都是替人干活嘛。”灵兮心情愉悦地眨眨眼，半开着玩笑，灵缺则依旧在她身后揉眼，她是不怎么管事的，三百年来府里的人还认不全。
“灵兮姐姐可别这么说，自从你来了月老府，咱们的日子过得不知道舒坦了几多，月老他老人家不管事，总管他又老是云游，唉——多亏了姐姐。”虽然是叹气，这嘴角却是上扬的。
灵兮也忍不住笑道：『得了，天天夸我，我这脸皮厚的都能跟月宫的那棵老桂树相比了，不说了不说了，正事要忘了。”
一路上灵兮的心情始终是好的，如果不是她天生音律不全，预计都得哼个小曲了。
月老府在五重天，花园却在八重天，因此等她们御风到八重天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灵缺醒了泰半，吐槽归吐槽，对灵兮交给她的任务她照旧很上心的。
一边拿了灵兮给的瓶子，默念术法将缭绕在花木上方的白泽气息引导到瓶中，一边道：“话说你似乎已经忙很久了，都准备了些什么？”
“嘿嘿，这个嘛，我先不说，要是你今天好好集满了这瓶，不出半年，你就能成为第一个看到制品的人。”她兴致勃勃，一想到最后的结果也忍不住期待。
“切，敢情我另有这份殊荣啊，算了算了，要是被广寒仙子知道她不是第一个看到仙辰礼物的人，那我不就惨了？”
『吧你，哪次有好工具我不是先念着你，少得了自制又卖乖。”
“嘿嘿嘿……”
两人嬉笑着，没外人时天性袒露无遗。
“到时月老府送礼，你真的不去吗？究竟一ㄇ你的一番心血，假借他人之手总觉得不值得。”灵缺说得无意。
灵兮却道：“仙君待我们不薄，只是为府里尽一份力而已，谁去都一样，而且你知道的，我不喜张扬。”
她想起她当初刚想要投到月老门下时，月老他老人家还吹胡子瞪眼的，说什么“我府里人够多了，不想多添两副碗筷”之类的话。
待灵兮二人拿着上生宫发的仙牒进了府，她们这才发现月老府怕是天界最“冷清”的府邸了吧，并上守门小童，整个府里的仆婢不及上生宫十分之一，灵兮来的第一天，就认全了泰半。
灵缺不知她陷入了什么回忆，见她心情不差，顺口接道：“是是是，不张扬，说得似乎你这个礼物一定会获得仙子青睐似的。”
灵兮也笑：“我可没这么说，到时候送已往的只是一尊白兔玉雕，仙子若不细看可能就让它尘封箱底了，我倒担忧会折了月老的面子。”
说着还假作惆怅隧道：“而且你知道的，三百年前蟠桃宴我都能遇到那两个，仙子寿辰可是个大事，那两位都市去的，我照旧不去的好。”
灵缺看穿了她的自哀自怜，很是不给面子地拆穿：『得了，说了八百遍了，前几天还跟我说早就不在意了呢。”
“可是就算是伤口结了痂，你挠一挠，总会有些痒意，我现在不痛了，就是时不时地痒一下，痒过了就好。”
灵缺默然。
“你能不能别用这种苦情话本的女主口吻说话？”
“鸽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