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白山?颜愁篇（十二）血刀现身斗恶魁
太白山两门门生在大殿上议事完毕，陆为霜便让众人去后殿休息。太白山门生鱼贯而出，男门生前往左侧厢房，女门生则去右侧安歇。
白慕先跟在后面，正要去左殿休息。他身前两人是乾云山入门最晚的门生，江望和童正心。那两人见白慕仙跟在身后，窃窃私语一番，突然转身，把白慕先挡在门外。
江望说道：“白师弟，你不是延坤宫门生吗，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
童正心嘿嘿冷笑，说道：“延坤宫的姐妹们都在西边，白师弟照旧快去吧，莫要让她们等得急了。”
江望假做惋惜状，说道：“可惜可惜，陆师姐怎么就没看上咱们两个呢。白师弟，你可真是燕福齐天啊。”
白慕先一愣，满脸通红，说道：“我不是延坤宫门生……我怎能……”
那两人却不愿听他再说，砰一声关上了大门。
白慕先呆立片刻，叹了口气，慢慢转身走开。
他因相貌貌寝，懵懂无知，在凡间不知遭了几多白眼，受了几多辱骂。要不是黄鹂儿每每开导，他早已自暴自弃，躲在山里不出来了。厥后他遇到白泽，终于渡劫化仙，但这自卑自惭之心却难以改变。
他顺着殿墙一直往前走，渐觉前面有花香传来，穿过一道拱门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殿外周遭数里，竟是一片花海。月光如纱，花香甜怡，微风拂过，就如七彩海浪，此起彼伏。在那花海中间，有一棵大树，枝叶茂盛，华盖亭亭。
白慕先走到那棵树下，倚着树干慢慢躺下。他离开终南山不外短短数天，却似很久没有如此心静气和，听着树叶婆娑，虫豸鸣叫，将这许多烦恼都抛之脑后。
他心累神乏，正要入睡，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一只白鹿从花丛中走了出来。它毛发如缎，纯白如雪，双眼清澈如镜，额头上有一个红印，正是他前往乾云山时遇到的那只。
白慕先见这白鹿竟在这里泛起，喜出望外。他向那白鹿招了招手，那鹿竟像明白他的意思，慢慢走了过来，低下头，在他手上蹭了两下。
白慕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鹿歪着头，盯着他看，似乎能听懂他的话。
白慕先又说：“你是因为见我可怜，没人陪伴，才过来陪我的吗？”
那鹿“呦呦”叫了两声，在他身边走了两圈，又嗅了嗅，接着便靠在他身边，蜷起四肢，安然入眠。
白慕先摸了摸它头颈的毛发，只觉得温暖柔软，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
试剑台建于延坤山北侧峰顶，旁边即是万丈悬崖，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陆为霜站在试剑台上。
她金环束发，淡施娥眉，珠钗玉坠，玲珑环佩；身着一件黄衫，银丝绣画，金缕镂边，衿带束腰，盈盈一握，宛如画中仙子。
冯才书、陈思全等太白山门生站在五丈之外，凝神屏气，静待时机。众人都知道此一战事关生死，无不摩拳擦掌，全神贯注。
陆为霜高声说道：“小女陆为霜，请血刀客前辈现身一见。”
她等了片刻，见并无人回覆，便又说了一遍，直到第三遍时，狂风忽起，天上血云翻腾，瞬间便笼罩半个天空。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云中响起：“何方小儿，扰我清静！”
陆为霜说道：“小女是延坤宫大门生陆为霜，今率本山门生，同乾云宫列位师兄弟，恭请前辈现身议事。”
那声音嘿嘿冷笑，说道：“本人刚刚接掌这太白山，你们这些小辈就摆下阵势，难道要造反不成？”
陆为霜说道：“前辈道行高深，击败云霞仙子，夺了这太白山掌门之位，太白山无人不平。咱们道行低微，与前辈为敌，岂不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只愿前辈接掌太白山后，善待我等门生，重振太白声威，我等一定鞍前马后鞍前马后为前辈效劳。却不知前辈为何不愿现身？”
片刻之后，那声音说道：“你这丫头倒是标致，若是本人出任掌门，你们当如何侍奉于我？”
陆为霜说道：“咱们自当尽门生之劳，奉茶倒水，洗衣做饭，清街扫地，巡夜守山，冬日点炉，夏日执扇，绝不敢有片刻懈怠。”
那声音嘿嘿笑道：“甚是无趣！若是让你红烛帐下，床榻枕边，侍奉于我，逍遥快乐，你可愿意？”
冯才书气得跳脚，便要高声喝骂，陈思全连忙按住他的肩头，摇摇头示意他不行轻举妄动。
陆为霜一笑，说道：“门生姿色平庸，若是入得掌门高眼，即是门生之幸。”
那声音又说：“你让我现身，认真不会忏悔？”
陆为霜说道：“门生既认前辈为太白掌门，即是一心倾慕，怎会忏悔？”
血刀客一阵狂笑，震得山间嗡嗡作响，回声不停。
血云逐渐在山顶聚拢，化作一道龙卷，挟着狂风，直落在试剑台上。
片刻之后，血云消散，狂风渐息，显出一人身影。
看到那人样貌，太白山众门生个个目瞪口呆。陆为霜退却两步，竟连话也说不出来。
那人身材矮胖，不外四尺，皮如腐木，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他头大如斗，眼如铜铃，鼻梁塌陷，上唇翻起，露出森森白齿。最可怖的，是那人脑袋右后方，竟然长着一个巨大的肉瘤，足有凡人头颅巨细。
陈思全知道此时生命攸关，不行拖延，带着众门生一起下跪，说道：“参见新掌门。”
那人说道：“你们倒是识趣，不似那云霞仙子，自讨苦吃。”
他眯着眼，看了看陆为霜，说道：“本掌门已经多年没遇到过你这种上等姿色，既然见了本掌门，还不快过来参拜？”
陆为霜见到此人长得竟然如此貌寝可怕，不由得双手发抖，烦心欲呕。
她强行收摄心神，走到试剑台外侧，盈盈下拜，说道：“门生陆为霜，参见掌门。”
血刀客说道：“这礼节就免了，快过来让本掌门好悦目看。”
他看着陆为霜，便背对太白山众门生，正是他们昨日定好的良机。
陈思全率所有门生，手结五行木印、八卦巽印、天干地支己亥印，低声念道：
“阴阳气结，九数明列；
六爻八卦，巽风阵契。
风卷云绕，缠足顿竭；
逆风难行，缚鬼困邪。”
“回风阵——结！”
这回风阵虽是低级道术，但效果特殊，阵中微风骚动，风势虽不猛烈，但却能让人如陷泥沼，寸步难行。
上百人同时用这回风阵，就算血刀客有高深莫测的雨仙修为，片刻间一定也转动不得。此时陆为霜用“灭魂匕”便能轻易取他性命。
陆为霜果真趁此时机，冲上前去。
只是她手中并未握着那把能够一击必杀的“灭魂匕”。
冯才书和陈思全等人见状，无不骇然。
血刀客嘿嘿冷笑，双手快速结了几个法印。
轰然一声巨响，这凝聚了百人妖力的回风阵，不知为何，竟然片刻间就土崩瓦解，消散无踪。
血刀客随手一挥，陆为霜便已口喷鲜血，摔出两丈之外。
陈思全见计划失败，拔出长剑，便要上前厮杀，谁知道一步迈出，却似有千斤之重。他低头一看，自己和这上百名门生竟然已经陷入回风阵中。
褚凡等门生努力挣扎，片刻间却不得脱出。冯才书眼看敌人要对陆为霜下手，痛骂血刀客。
血刀客充耳不闻，突然说道：“这位道友，你可是醒了？”
陆为霜勉力撑起身子，见四周并无他人，不知这魔头在跟谁说话？
一个声音答道：“道兄别来无恙？适才在下晨间小憩，却被人打扰，甚是可恨。”
血刀客稍微转身，陆为霜见到了可怕一幕，忍不住惊叫。
他头上的那个肉瘤上，赫然有一张人脸，五官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