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昨晚确实有些累了，大祭司在外等了一会，没事吧？”伯尧斜倚在铺着柔软狐毛的宽大圈椅上，手中把玩着酒杯，手指修长，只是指节粗大，破坏了美感，眼睛还看着另一边狐姬离开时的妖娆身姿。
其实未必就何等垂涎狐姬的美貌，不外是想让大祭司不舒服而已。
大祭司紧紧握着手杖，手上青筋暴起：“汗王怎么学起中原天子称孤道寡来了？可知漠北有漠北的规则，汗王这般……”
“寡人乐意如此，大祭司勿要多言了。”没有看向大祭司，伯尧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仍是的靠在椅子上，却越发慵懒，玄色的皮毛大氅与身下雪白的狐皮形成强烈的颜色对比，衬的那张刀刻斧削般的容颜越发醒目，配上他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与怒气，充满了侵略性。
“大祭司昨夜祈祷辛苦，现在怎么不在帐中多休息，一大早的便过来扰人清梦。”伯尧示意侍卫给大祭司搬来椅子：“大祭司先坐吧，若是累病了传出去，到时各部又要议论寡人的不是了。”
老人徐徐的坐下，这些年来，伯尧手下勇士越来越多，徐徐不大像以往那么倚重他了。三年前伯尧力排众议兴兵周国，换来无数粮食珠宝，又迎娶公主，在漠北各部中声望一时无两，他这个大祭司，怕是越来越没用了吧。
大祭司干枯的脸上抖了抖，让人不由得怀疑会不会簌簌落下几块树皮：“我虽说已老了，但似乎还没到那么不经事的田地。”
伯尧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大祭司，眼神平和，似乎想要从大祭司脸上看出朵花来。
大祭司也温和的笑着，似乎适才他那略带愠怒语气的质问只是所有人的错觉。两个草原上的枭雄静静对视，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平静的就像尊长和晚辈拉家常。
终究是大祭司身处劣势，他忍不住喉头的不适，急促而小声的咳嗽起来。
伯尧也似乎回过神，连忙叫人放下了帐篷的帘子，“大祭司还好吧，都怪寡人一时不察，忘了大祭司如今身体不比当年了。”
大祭司知道这是当年伯尧受他辖制过多，现在已掌天下权，想要抨击回来。人不平老也不行，谁又能想到当年瘦瘦小小、满身破烂兽皮的孩子，险些是瞬间就生长为现在的漠北霸主、草原汗王呢？
心里轻轻叹气，大祭司先开口了：“汗王，今年冬天还没有过半，各部饿死的人已经比往年的冬天多了五六成了。不知汗王准备如那边置惩罚此事？”
伯尧看着大祭司，似乎在欣赏他服软的模样，“怎么处置？昨晚不是已经祈祷完了吗？剩下的，就要看永生天的意愿了。”
大祭司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到：“汗王，虽有永生天眷顾，我们也须得自救才是。中原存粮众多”话还没说完，就被伯尧打断了，“大祭司的意思，是去中原借了？可是现在我们草原的勇士们缺衣少食，再借的话，恐怕远远不够，反倒伤了和气。”
借通劫，伯尧这说话愈来愈委婉了。大祭司哭笑不得：“汗王，我不是这个意思，漠北各部都存有上好的皮毛，可以籍此向中原商人换取粮草。”
“哦？大祭司真是好算计，从中原来的商人每年就那么几个，他们能有几多粮食拿来交流？”伯尧眉眼疏朗，绝不留情地讥笑道。
“这也正是我来找汗王的原因，只要能打开商路，并允许那些中原商人的宁静，那么便能吸引更多的商人来漠北，这次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大祭司语气激动，如果做成了这件事，这不仅是切切实实的解决了问题，还能向漠北诸部施恩，连续祭祀一脉的影响力。
“大祭司的意思是要大开商路了？”伯尧身体再坐正一丝，脸上笑容仍然纵脱不羁，“寡人娶一其中原的大妃就被如此诟病，大祭司还要开商路，如此破坏祖宗之法，难道就不怕漠北各部的唾沫星子把你祭司一脉给淹了么？”
大祭司又何尝不知道这个原理，只是今天大妃送过来的一句话坚定了他的想法。“中原有句话说，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漠北草原遇到了危机，虽然要寻求解决的要领。这是大祭司一脉的使命。”
伯尧看着大祭司义正词严的样子心中便不舒服，又上上下下的审察着他。“此事寡人暂时还不能允许大祭司，究竟重创新规非同小可，容后再议。”
“汗王准备何时再宣议通商之事？”大祭司追问道。
“待明年开春，各部大集，再说这件事不迟。”伯尧看他焦急的样子，心中自然想着把时间定的越晚越好。劳绩，名声，财宝，祭祀一脉什么都别想捞到！
伯尧说完，就开始召唤狐姬，“狐姬，怎么还不外来伺候？”
大祭司听着狼王明显的赶人话，也拉不下脸来呆着不走，便跺着手杖出帐了。
该是她们来讨好的，漠北草原风头无两的狼王想要那个女人，她们就会乖乖伏在地上做最乖顺的女奴。也只有那个周国的嘉福公主荣庆，敢在他发怒的时候直视狼王的眼睛。
将脑海里嘉福公主美丽的面容挥散，大祭司干枯如同树皮的脸又阴魂不散的冒出来。
伯尧暗道晦气，专注的搂紧狐姬纤细的腰肢，与她调笑起来。
避开旁人，垂杨悄悄禀告了大祭司求见伯尧的始末。“大祭司脸色不大好？”
“那就是伯尧没允许？”
折柳在一边擦着剑，适才她们急遽挂上没挂好，突然就掉了下来，那明晃晃闪着秋水冷光的宝剑，真是唬的那些嘴碎的女人半晌没敢放肆。那柯柯北北性子也烈，就怕她们一个控制不住就要提剑砍人，虽说这些后庭的女人也多几几何会些武功，但究竟她们进大妃的大帐可是没有带武器的。
“伯尧职位稳固，想的更多，祭司那一脉权势日稀，想要奋力一搏，也是有的。”温九看着折柳擦拭那把灵蛇剑，享受着难得的清净。
“那主子下一步要怎么办？伯尧若不允许，商路岂不是没影儿了？”垂杨看了一上午来来往往面孔各色的庶妃，又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焦虑。
温九稍稍勾起嘴角：“慌什么，山人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