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冰凉湖水从四面八方涌入。
四周一片漆黑,湫时身体下沉,她扑腾着双臂奋力挣扎,却照旧无法突破那似乎牢笼的湖水的禁锢。
快要死了。
她不能呼吸,嘴里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
然后始终下落的极重身体被一只刚健有力的手臂揽住,湫时勉强在水里睁开眼去看,目光里只有属于男人的,宽厚的胸膛,隐约从玄色衣襟里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再往上是轮廓明白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突然有无边无际的鲜红血液在漆黑冰凉的水里弥漫开,妖异诡治,仿若地狱,湫时蓦然感受到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循着疼痛的地方看去。
有一把古朴精致的匕首,直直地插进她的胸膛。
有汩汩不停的温热血液溢出,湫时感受身体更凉,与刚刚泡在水里的凉差异,是由内而外的凉,四肢百骸都被抽闲了一般。
是真的要死了。她想。
而那把匕首,被握在面前这个男人骨节明白的手里。
身体似乎更沉了,湫时不敢置信,迷糊着眼,用最后一丝气力抬头。
眼前是一张无比熟悉的清俊面孔。
“芷渊……”
湫时猛地从梦中惊醒,差点从树枝上跌下去。
她猛的拉住树枝上延伸出来的粗壮枝桠,堪堪稳住快要下落的身体,挪了挪屁股重新坐稳在树上,刚刚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
“呼……”湫时探头探脑往两边看,吐了吐舌头喃喃道:“好险。”
她忘了今日又按着习惯的寻了棵参天古木歇息,尚且是在极高的枝桠上,虽然摔下去纷歧定会有什么事情,不外看着那离地甚远的高度,湫时照旧有些心悸。
她在枝桠上坐稳了,又摸索的一个舒适的姿势半躺下来。
湫时随手摘了一片嫩绿的树叶衔在嘴里,把手垫到颈后,刚刚将湖泊染的鲜红的那个梦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咀嚼树叶的行动一时怔住。
她眼里有些黯然,呆坐着默了片刻,复而翻身从高高的枝桠上一跃而落。
……
不外瞬息,湫时稳稳落在树下柔软蓬松的草地上,她低下头,轻轻拍下月白的衣袍上沾染上的尘灰和干枯的枝桠。
这个落地实在轻巧矫捷,湫时自觉像道白色的电光,于是颇为自得的抬头,只差哼着涪陵山师兄们传唱的小曲儿。
不外方一抬头,悠然的心情便凝固在脸上。
树下绿荫底下的白玉石桌旁,悠然坐了个俊朗的年轻男人,一袭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暗银袍子,宽大的袖袍拢在怀里,却是遮掩不住的雍容。
他明显对突然从天而降的湫时有些惊奇,便颔了眸子饶有兴致的上下审察她一番,眉眼弯起,唇畔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仙子好身手。”他声线降低,悠闲惬意的姿势未边,含了笑冲湫时轻轻点了颔首。
湫时刚刚审察树下时,恰好没有看到这遮掩在茂密树叶中的这方白玉石桌,自然也未看到这个男人,一时有些尴尬。
她干笑两声,“还好,还好。”
那人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