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斗智
初五早晨，玉芬就接到楚铭的电话，说他今天加班不回来了，玉芬提醒着他，“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知道，有你在还不是一个样？”电话里传来他吃着早点的声音。
“你照旧回来吧，不是有李科臻，加什么班？”她怕到时候局面失控。
“我明天去市局，都定好了，家里就交给你吧，挂啦。”电话里传来盲音。
二哥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嗑着瓜子，说：“我待会也出去，酒楼那边跟毛子商量开业的事。”
“那也得等家里完事再去。”她拉长了脸。
“那虽然，家里事重要。”他见她不兴奋，赶忙说。
“妈，您这是干什么？”婆婆拿起老年机，拨号码。
“让你姐姐和妹妹过来。”她把电话凑近耳边，“喂，楚娇，你和两个姐姐都过来没？”
二哥摇摇头，“妈，这是我们哥四个的事，她们掺乎个什么？”
妈妈没有说话，她放下手机继续看电视。
玉芬猜出婆婆用意，她没说话。
这就是婆婆精明的地方，记得有一次，她不停地在茶几旁倒腾药，一盒盒地看，一会儿放茶几上，一会儿放茶几下。
她正在看电视，忍不住问，“您干嘛呢？”
“我这药差池数。”她继续拿上拿下。
“怎么差池数？”她凑到跟前看。
“你看看，”婆婆把药摆在她面前。
“呵，吃这么多药啊？”她睁大眼睛。
“这药贵着呢，”她指着硫酸氢氯吡格雷片，泮托拉唑钠肠溶片，“一盒四五十，才半个月。另有”她又指指旁边降糖药，继续低头摆弄。
“不够，我给您买去。”她认真地说。
“没几多了。”婆婆直起腰，把药放到茶几底下，她见玉芬提包开门，嘱咐说：“楼下药店就有。”
另有一次，过年，全家人打牌的打牌，说话的说话，只有婆婆，坐在阳台马扎上，反过来倒已往数一沓钱。
事后她问婆婆，为什么要那么做？
婆婆生气地说：“你们都给我钱，我就看看一年到头老大给不给我钱。”
“您数钱是在提醒年老呀。”其时她笑弯了腰，婆婆也笑了。
“那年老给您了吗？”她笑着问。
“给我二百。”婆婆自豪地说。
现在想想，婆婆那个时候，每天倚在沙发上微闭着眼，是不是在分析着每一个子女，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先想好的？
“当当当”敲门声传来，玉芬跑去开门。
“妈，不用您打电话，我们也会来的，这大早晨催的。”大姐也不换鞋，厚底皮鞋带着风声走过来。
二姐和老姐都换了鞋，扫了一眼屋里坐在沙放上。
“年老还没来吗？打电话确认过没有？”二姐看着楚昭说，大排行，他大。
“昨天就通知过了。”二哥继续看电视。
“妈，待会打起来，您也别生气，要不您进里屋去，外面的事别管。”大姐看了一眼玉芬，“不是我向着楚军，你们住着他的房，多替他想想，中介我问过啦，现在得这个价。”她伸出食指晃了晃。
“一万？”楚娇睁大眼睛问。
“可不是，这可是新房，还得比这个数多。”大姐点颔首。
“这么说，我们得给他摊房钱？”二哥扭过头，“像我蹭吃、蹭喝、蹭睡的，还得多交。”
“赵秀娥为什么这么横，人家自然有她的原理，为了咱妈，咱们都得忍着。”她忘了自己丈夫是怎么犯的病。
“玉芬，听到了吗，大姐说的也对啊。”二哥冲她挤挤眼。
她点颔首，“这个钱我们愿意出。”
“听到没有，你们就把嘴闭上，我们哥四个的事，不用你们掺和。”他发出警告。
二姐抿嘴一笑，大姐点着烟，走到阳台上，往外张望。
楚军和赵秀娥到的时候，年老、大嫂已经坐在椅子上多时了。
他们谁都没理谁，赵秀娥屁股一着沙发就哭，“我们图什么，自己装修钱都搭在这房上，还闹一肚子气。”
“你别哭，今儿不就是商量吗？你画个圈？”二哥单刀直入。
“我也没此外，就是别让我寒心。”她抽抽搭搭地说。
楚军喘着粗气。
“不是轮班吗？我把妈接到平房去。”年老看出来，赵秀娥在跟他们讲条件。
“那可不行，咱妈住的好好的，回去心里一别扭，失事怎么办？”大姐第一个阻挡。
所有人把目光投向妈妈，她头仰在沙发上，微闭着眼，一句话不说。
“这房到底让住不让住吧？”二哥问。
“房随便住。”她爱答不理地说。
“我们三家摊水电费、煤气、取暖物业费，连咱妈的药钱，以后看病的钱也不用你出了，你看行不行？”玉芬说。
赵秀娥扭了扭身子，一副心不甘情不愿，但又挑不出什么事来。
“好，就这么定了。”楚军见媳妇不说话，知道她允许了，站出来拍板说。
楚军自得地看看媳妇，赵秀娥抿嘴一笑。
“妈，多大点事，您看您愁的？”楚军挨到妈妈跟前，撒着娇说：“您儿子给您买新楼房，还能让您搬出去？就算他们都不管，不另有我吗？”
妈妈这才睁开眼，绽开抬头纹，露出一丝满意。
“出正月，年老你就搬过来，二哥对不起，你得另外找地。”他对二哥说。
“你二哥就住着吧，你让他上哪去？”妈妈开口说。
“别、别，我有地，我刚跟朋友开个饭馆，我搬那去，吃、住一条龙。”二哥摆手说。
“呵，二哥，你行啊，兄弟我什么时候给你去捧捧场？”楚军从妈妈身边坐起来。
“初八开业，初八多带几个朋友已往。”他腼腆地抱抱拳。
“二哥，你还真行留了一手，有小金库？”楚军冲他坏坏地挤挤眼。
“楚军，你说什么呢？什么小金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赵秀娥立起眼珠子，高声说。
“人为卡都给你了，花一分都得跟你要，哪有什么小金库，我逗二哥玩呢。”他冲老婆软绵绵地笑了笑。
玉芬揪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要不是提前跟年老、二哥商量好，就楚军那脾气，准谈崩了，她走回卧室，儿子正在写作业，她抚着儿子双肩，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