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
对差池?
天上月隐星现,暮春的夜晚,风另有点凉。顾影阑披了件素白绣海棠的大氅出了椒房殿,她要去找宫宸域。
她必须了解是什么情况,好不容易她下定了决心,要放下过往,试着去接纳皇后的身份,当一个及格的妻子,结果,他反倒退却了!
这一下子就把巨细姐的好胜心给激了起来!
她先是去了趟御书房,却发现里面仅有守夜的内侍,长得还挺眼熟,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什么……似乎叫元宵来着。
“本宫问你,可曾瞧见陛下?”
“奴……奴似乎见着陛下急遽往太和殿去了。”元宵被顾影阑一叫唤,身体情不自禁的颤了颤,他可没忘记这位顾巨细姐抗旨时的威风。
“太和殿?”
这宫宸域还挺能跑的,一个不留心竟去了前朝!
她找元宵要了盏琉璃宫灯,不许人随着,只身穿过朱红的宫墙,大氅上娇艳的海棠隐约在迷离的灯火中,更显妖娆。
她拾三十三层白玉阶而上,用力推开了宫殿极重的大门,里面漆黑一片,半点灯火也无。
夜色如一头缄默沉静的巨兽,似要吞噬一切,虚无的叫人感应恐慌。
顾影阑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手上握住的灯柄,坦然迈入。
一点灯火幽,寥寂宫室旷。
“皇上,你在吗?”
“皇上,皇上……”喊了几声,顾巨细姐有些烦了,她立于大殿中央,大叫一声,“宫宸域!”
奈何回复她的,只有幽寂的风声,灯火明灭了一下,顾影阑视角转向了左前方。
咦,那是什么?
金黄龙椅后,隐约有一抹玄色绣云纹的袍角露出了一角。
敢情他缩在了那儿!
顾巨细姐起了个坏心眼,她一步步靠近那龙椅,却没有发作声音。
很是幼稚地跳到了宫宸域前面想要骇他一下,结果却直直对上了他猩红的眼,借着微弱的灯光,顾影阑还看见了他脸上未消散尽的红痕。
说实话,有些吓人,尤其是宫宸域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动也不动,眼底隐有血色翻涌。
他的过往,究竟经历了什么?
“皇上?”顾影阑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谁料这一声,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一般,宫宸域直直朝她扑来,一个翻转,将她压在了龙椅背上。
嘶——好痛,她后背肯定撞青了!
谁料他还覆身而下,在她右颈下咬了一口,这下好了,左右对称,真是属狗的!
“顾影阑,我……我是谁?”宫宸域状态有几分癫狂,他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您是帝王,是大梁之主。”顾影阑眉尖微蹙,十分抗拒这种躁动的压迫之感。
“对,对,朕是天子,是大梁最尊贵的人!”
没有能再欺侮他了,他不是野狗,不是杂种,他有了名字,有了职位,他现在……是皇上了!
“皇上,夜已深了,我们回宫吧。”顾影阑试探性地想要起身,才刚刚离地,就被他又压了下去,大氅系带一松,露出隐藏的柔嫩白晢的肌肤,上面另有点点红痕与青紫。
她被帝王紧紧拥住,几欲窒息。
“皇后,别走,别……划分开朕!”他拥住了她,似乎拥住了他所渴望占有的一切,金钱,权力,以及……他人尊重。
可看顾影阑似要挣扎,他便更收紧了双手,紧紧禁锢住她细细的腰肢,“皇后……不,欢儿,划分开我。”
“你怎知我小字?”这个称谓,只有她阿爹会喊,难道是那次醉酒?
“皇上,臣妾不离开。”她抬起双臂,绕到了他的背后,轻轻拍了拍,带着抚慰的意味。
可帝王不信,他死死抱住不放。
“宫宸域……阿域。”顾影阑顿了一下,很是不习惯这样唤人,但她真的快要成为历史上第一个窒息而死的皇后了,“阿域,我不走。”
他的手徐徐松开。
月亮自云层里悄悄探出了头,旷寥的华美宫殿中,帝后相拥,靠在酷寒的龙椅之旁,沉甜睡去。
那一盏灯火明明灭灭,将她与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似乎能长到,地老天荒……
——————《盛世无欢》—————
曲长歌以为,回了丞相府,认了个自制爹,以后的小日子快活胜神仙,可谁知道,这却是她水深火热生涯的开端。
曲长乐,这位娇纵任性的二小姐战斗力那叫一个爆表啊,曲爹爹在时,她即是娇俏可人,待人亲和的乖女儿,等到曲爹一走——那就成了个小恶魔!
曲长乐怎会乐意一个凭空而现的不知名女人骑在她头上,成为丞相府的巨细姐?
她才不相信这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呢,就算是又如何?她与这女人可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丞相府,只需要一个嫡出的小姐。
而这小我私家,只会是她,曲长乐!
丞相府人丁单薄,相爷怙恃皆已亡故,又无甚兄弟,听说先前另有个妹妹,但旁人从未见过。
于是丞相府常年,除一干仆役外,就只有曲长乐一个正儿八经的主子,那奴仆们为了往上爬,就拼命讨好投合曲长乐。
你瞧,一见曲长乐因这么所谓的巨细姐不开心了,有些个机敏的丫鬟便开始替她出谋划策了,商议着如何挤走曲长歌。
“把小针放进她鞋底,扎死她!”
“在她浴室里放蛇咬她!”
“在她饭里下药!”
丫鬟们众星捧月,围绕在曲长乐身旁,一个个地建议个不停。
“停,你们说得这些太幼稚了!阿爹都不用想就能猜到是我干的,不行不行!”曲长乐摆了摆手,有些急躁,小嘴抿得紧紧的,一脸苦闷。
“一群没用的工具!”曲长乐眼睛溜溜的一转,“行了,我去找月姐姐资助。”
曲长乐风风火火地上了马车,前往荣国公府。
“月姐姐,月姐姐,在吗?”江疏月住的小院里种满了各色品种的稀世牡丹,有姚黄、魏紫、赵粉、二乔、御衣黄……有的结了苞,有的茎斜而绽,有的并蒂同盛,色泽艳丽,玉笑珠香,风骚万千。
而江疏月此时一袭黄衫立于花丛中央,手执花剪,正在修枝裁叶,她浅笑转身,近一月不见,她消瘦了不少,气质也较先前,越发端方沉稳。
“妹妹,有何急事,竟来得这般急?”她示意婢女递予曲长乐一方绣帕,让她擦擦鼻间凝着的汗水。
“好姐姐,妹妹实在没法子了,想请姐姐帮搪塞一小我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