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个年约六十,面容清瘦的大臣站出来道:“皇上,李乾佑身为一方怙恃官,也有难处,臣以为治罪太过了,调任即可。”
李世民听了,转头问李沐:“李沐,你觉得魏侍中的处置要领如何?”
李沐心中一跳,看着那个清瘦的老汉,心想原来他就是让李世民唾脸自干的魏征啊。
见李沐看过来,魏征却顾自站了回去。
李沐本想让李乾佑不死也废,倒不是李沐心狠,可被人弹劾也不还击,到时人人都来咬自己一口,自己就算是哪吒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悠悠之口啊。
众口铄金,要防止这种诬陷弹劾,只能狠狠还击,杀鸡儆猴,如此才气让那些惦念自己的宵小断了心思。
可魏征的话让李沐断了搞残李乾佑的想法,究竟魏征可是赫赫有名的诤臣,与他搞僵与自己没有什么利益,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于是李沐对李世民道:“但凭陛下决断。”
李世民本以为李沐会咬着惩治李乾佑不放,不想李沐如此漂亮,便笑道:“那就按魏爱卿所言。弹劾李沐的事至此为止,下面继续商议伏顺的奏折。”
李沐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对李世民行礼道:“皇上,若没什么事,微臣先告退了。”
李世民道:“你且在一边等着,朕一会另有事和你说。”
李沐心中腹诽,老子家里一摊之事呢,站在这里当灯泡。
李世民眼角瞧见李沐一副不情愿的心情,心中一软,道:“来人,赐座。”
看着小黄门拿来的垫子,李沐欲哭无泪,还不如站着呢。
虽说这么想,可还得谢恩,跪坐下来。
李世民开始与众臣商议国是。
讲得是李靖奏报,吐谷浑已经平定。
任城王李道宗在库山大北吐谷浑。
李靖将军队分为南北两路,各部都大北吐谷浑,获牲畜二十多万头;
侯君集等追击伏允的儿子伏顺至柏海,因粮草难以补给,只能返还。
吐谷浑人立伏允的儿子伏顺为可汗,伏顺上表请求降唐。
而殿中众臣的意见相左,分为三派。
一派以长孙无忌为首,认为可以允许伏顺的归降;
另一派以尉迟恭为首的武将认为趁他病要他命,直接灭了得了。
另有一部门大臣认为此次潢潢天朝,这次教训吐谷浑已经够了,真占了那贫瘠之地,反而拖累大唐,照旧班师回来,各过各的吧。
三种意见争论不休。
第三种意见更是听得李沐反胃想吐,心想敢情吐谷浑人屠杀的两县不是他们家。
这些人如同苍蝇一般嗡嗡嗡地着实令人生厌。
可李世民却只能耐心地听着,还不敢在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的心情,他可不想再被魏征喷上一脸口水。
可心里却感应无聊极了,一时间眼角往李沐的偏向移去。
这一瞧没关系,李世民发现,那个不知死活的混小子居然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李世民的脸都黑了。
这让围着说话的大臣心惊胆哆嗦,以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说错话,惹怒了李世民。
但有些大臣旁观者清,顺着李世民的目光望去,赶忙捂嘴,生怕笑作声音来,引来无妄之灾。
李世民恼怒,抓起肮亓奏折朝李沐砸了已往。
“啪。”正砸在李沐的脑袋上,李沐本也没有睡熟,而是似睡似醒,只是这些天劳累,脑子动得太多,加上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打个盹也是人之常情。
就算李沐心再大,那也不敢真有意在李世民眼皮子底下睡着啊。
突然被奏折砸中,李沐一下子直起身来,才发现一圈子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恻隐的有之,责怪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更多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李沐心中腹诽,这群老不死的加起来都快五百岁了,心咋这么黑呢。
这时李沐感应一道冷冷的杀意向自己射来,不用猜李沐也知道是李世民。
这时,民部尚书韩仲良适才被李沐顶嘴,心中正不爽,便落井下石,向李世民上奏道:“皇上,李沐狂妄,竟在承天殿议事之时睡着,实属欺君大罪,若不惩处,朝廷脸面何在?臣以为当廷杖三十棍,以敬效尤。”
草,都上升到了朝廷脸面了,三十廷杖,这是想打死我啊。李沐心中暗骂。
李世民虽然生气,但还不至于真想杀了李沐,本也就想砸他一下,训斥一番了事,可如今重臣们个个亲眼所见,想容隐无疑让自己落下口柄,究竟自己是明君嘛。
一时想不出措施来,手抖得厉害。
李沐本也不想惹事,可被人欺负到要打三十廷杖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当初被逼到绝处,李沐可以逆天而行,五万军中割了伏允的脑袋。
今天被李乾佑弹劾,看在魏征的面子上放过了。
如今被韩仲良逼到这份上,还不还击那就不是李沐的作风了。
“你个老不死的。”
一句话震惊了在场君臣。
今日算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了。
先是看见竟有人敢在议事时,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睡觉。
现在更恐怖,又听见有人敢在天子跟前辱骂当朝重臣民部尚书韩仲良。
可想而知,韩仲良其时的心情,他气得连话都说不清了,他哆嗦的手指一下下点着李沐,语不成句地骂道:“你……你……好你个竖子,敢当廷辱骂老夫,老夫与你拼了。”
说完一头向李沐撞来,可李沐岂能如此轻易被他撞到,只轻轻一闪,韩仲良便撞了个空,一时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想,韩仲良人虽然老了,可精神头到也不错,立时起来,又向李沐冲来,而李沐也不示弱,沉腰提腿,竟是要踹向韩仲良。
眼见承天殿中要上演全武行,李世民不乐意了。
“住手,再动手朕绝不轻饶。”
天子发话了,李沐赶忙收起腿来,而韩仲良竟也没有耳背,顿住了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嚎大哭起来:“陛下,为老臣做主啊,李沐当众辱骂臣,这传出去,叫臣还怎么见人啊……唔……。”
大唐以孝治世,李沐这一骂,让许多人都悄悄受惊,选择站在韩仲良一边,没人阻挡韩仲良的提议。
韩仲良偷偷一蹩,发现李沐这么没人缘,心中大定,狠狠地瞪向李沐,心想,敢辱骂老夫,就算皇上再宠你,今日你也死定了。
这目光要是能杀人,李沐恐怕已经死了许多次了。
一直留意着李沐的长孙无忌,他觉得李沐是不是疯了,可看他样子,也不象是个疯子啊。
长孙无忌虽然也反感李沐出口骂人,可究竟有延揽李沐之意,本有心助李沐一臂之力,可见到李沐面色平静,倒象是有意为之,就冷眼旁观起来。
李世民见没有一小我私家帮李沐说话,心中也犯了嘀咕,知道李沐今天是逃不外重罚了。
但照旧给了李沐一个自辩的时机。
“咳……。”李沐干咳一声,不慌不忙地说道,“敢问皇上,如果臣骂韩尚书是辱骂重臣之罪,那韩尚书诬陷微臣欺臣又是何罪?”
旁边韩仲良高声反驳道:“斗胆李沐,还敢欺君?你刚刚明明睡着了,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敢狡辩?”
李沐转头看着韩仲良笑了笑,平静地问道:“敢问韩尚书,你如何证明我睡着了?”
“老夫亲眼所见。”
李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铜钱,放在右手心里伸到韩仲良的面前,然后慢慢握成拳头,同时伸出左手,一样握成拳头,问道:“敢问韩尚书,铜钱在沐的哪只手里?”
韩仲良一时为难起来,他沉思着。
而李世民和在场大臣也不知道李沐究竟想做什么,是什么意思,都不约而同的缄默沉静,选择旁观。
韩仲良想,明明看见就在右手,这么简朴的问题,李沐为什么还这么问?恐怕这里面不简朴,必有阴谋,也许李沐会变花招?
犹豫了很久,韩仲良下定决心,不能选右手,对,肯定在左手。
韩仲良一咬牙道:“在你左手里。”
李沐笑问道:“你确定?”
韩仲良又一阵犹豫,他偷眼看了看李沐,见李沐收敛起笑容,他又一咬牙道:“老夫确定。”
李沐又笑了,他慢慢松开左手,只见左手掌心空空如也。
长孙无忌眼中精光一闪,抿了抿嘴角,若有所思。
韩仲良惊呆了,他突然恼羞成怒地说道:“你这是转移话题,眼下是皇上让你自辩,你弄这种花招疏散皇上的注意力,意欲作甚?”
李沐并不理会,他转向李世民躬身行礼道:“皇上应当已经看清楚了,韩尚书明明看见铜钱在臣的右手,却连自己亲眼所见都不相信,非要说在臣的左手。可想而知,此人狡诈善变。故韩尚书所说,亲眼所见微臣睡着了,这句话不行信。”
李世民算是开了眼界了,自己也看见李沐明明是睡着了,现在居然狂言不惭地指责韩仲良,实在是无耻之尤。
可李世民本就不想重罚李沐,于是便对韩仲良道:“韩爱卿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