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湛回家那天,天空灰蒙蒙的,菲语穿着羽绒服,厚重的面包鞋,拖着他的行李和老爸给他带的特产。
说不出的感受,很不舍。
世间的情感,很难说清,好比她对他,以前想都不会想到的同学,相处短短时日,就有了一种相熟很久的感受。
可能因为他管自己的爸爸叫聂爸爸,可能是他讲述了那些看似云淡风轻,却曾让他难忘的往事,也可能是他厨艺太好。
金湛像一个要糖的孩子,对她说:“以后多联系,不要忘了我。”
她点颔首,想作别,却不知如何开口,在寒风里,默默地看着他,许久不言。
他摸了一下她头上戴的白色针织帽,欲言又止,最后决定掩于唇齿之间。
二人招招手作别,都没有说一句“再见”。
金湛走后不几天,菲语也到了开学的时间,坐着三个小时的私家车,回到学校。
与流岩的聊天界面平静的很,她时常会蹦出一个想法,如果她不联系流岩,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联系她。
先爱上的人,是输家。
是不是自己太贪心了,想要的更多,想名正言顺,站在他的身旁。
痴心妄想,一厢情愿吗?
“我靠!”西晨看着学委群里的新消息,不由得尖叫,“聂菲语,你可以呀”。
“怎么了?”
“群里说陈教授要找助教,数理经济学80分以上,才气报名。
上面竟然有你的名字”,西晨越说越激动,这科超级难,挂科率11%,整个专业121人,75分以上不凌驾10人。
“你这国家奖学金稳了”,那兴奋劲儿,就像是她自己得了高分一样。
“国家奖学金哪能轮到我,另有季纯呢。”
“她没戏,数理经济学才65分,你没有扯后腿的科,还过了六级,准是你了。”
西晨有理有据地分析着,比起季纯小人得志,她更希望这份奖学金,能够给应得的人。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你适才说什么助教呀?”
“奥,对,陈教授项目比力多,想找几个助教打杂。
你想去吗?去的话,我把你报上去。”
“报吧。”菲语双手拄腮,流岩应该也会报吧?
他是陈教授的自得门生,一定会有他。
这样想着,坚决报了名。
季纯气冲冲地推开寝室门,书包甩到桌上,一言不发地爬到上铺,完全没有理会其他室友。
也不知是谁惹了这尊大佛,菲语戴上耳机追剧,现在已经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
菲语忘我地追剧,直到肚子咕咕叫,才后知后觉,该用饭了。
望向窗外,暮色降临,又不想动。
三月的东北最难熬,没有万物消融的好景象,只有下雪不冷化雪冷的现实。
这时的暖气不像冬天那么给力,在屋里也需要裹得严严实实的。
西晨从被窝里探出一个脑袋,“菲,去小吃街不?
花甲粉、烤冷面、煎饼果子都出摊了。”
“走吧”,有人陪,瞬间就有了动力。
小吃街香味弥漫,勾得她什么都想吃,但摸摸钱包,只好忍痛割爱,只选了一份烤冷面。
西晨付款的时候,顺路看一下QQ,收到陈教授的通知,明早八点,所有报名助教的同学,小聚会会议室荟萃。
听到这个消息,菲语不禁紧张起来,“你说陈教授会选几个助教呀?”
“不用担忧,咱们专业切合要求的人就五个,凭你和流岩的关系,陈教授肯定会选你呀。”
“说不定恰恰相反呢,陈教授那么老骨董,巴不得我离他的爱徒远点呢。”
“赌钱呀?”
“赌什么?”
“你当选就请我用饭,带着流岩。”
“为什么带流岩?”
“刺激。”
“刺激?”
“你就说行不行吧。”
“不行。”她可以请客,但是不能替流岩做主。
“可是流岩已经允许我了呀。”
“允许什么?”
“我跟他打了一样的赌,他说输了请我用饭,我寻思你俩一起请呗,怎么你还想单请呀,我是不介意。”
“那行。”
西晨没有告诉菲语,她不止跟流岩打了同一个赌,还用了同一个套路。
在西晨的强烈推荐下,菲语翻箱底找出自己最正式的行头。上身白色海浪领雪纺衫,外搭桃粉色套头针织马甲,下身A字玄色小皮裙,粗跟灰色包头鞋。这一身行头,是加入表哥的婚礼时准备的,上一次穿貌似是两年前。
“不错,不错,比牛仔裤搭卫衣许多几何了”,西晨整理一下马甲的下摆,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把她妆扮得如此娇柔可爱,虽然不光单为了面试。陈教授找助教,首要看专业能力,而不是外貌,如此费尽心力,实则是准备亮瞎流岩的眼,她不喜妆扮,天天素面朝天,别说是流岩,连她都看不下去。
菲语看着西晨为自己梳的蓬松丸子头,有些犹豫,“这么蓬松,会不会显得不正式呀?”
“没事哒,太严肃也欠好,相信姐的眼光”,一定能把流岩迷得五迷三道。
“嗯,相信你,你今天有事吗?陪我一起去呗。”
“真不巧,导员让各班学委去主教开小会,应该是为了考研的事。
没事,你不用紧张,就几小我私家。”
菲语见到现场的光景,暗自立誓,再也不要相信她那张嘴。
本专业五小我私家没错,另有其他班级,其他年级的呢,放眼望去怎么也得四五十人吧。
五十人尺度的聚会会议室,人满为患。
“学姐,你今天气势派头有点纷歧样呀。”
“韩淮?你……”她一眼认出了他,今天的他比力低调,发色换回了玄色,只化了一个眉毛,十分精致,一般女生恐怕都没这手法。
“我也来面试助教呀。”
“优秀优秀。”
“学姐你也很优秀。
不外,跟姐夫比差点,他应该内定了吧。”
菲语顺着韩淮的视线看去,流岩和陈教授一起坐在前面的主席台,从他的妆扮来看,比力随意,字母帽衫卫衣加玄色铅笔裤,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学姐,这里有位置”,韩淮旁边的座位空着,她顺势坐下。
“这么多人呀”,不禁叹息。
“我们班同学比力幸运,十个80分的。”
这应该破纪录了吧,“佩服佩服”。
“学姐,你身边是有一个美食家吗?”
“为什么这么问。”
“见你朋友圈里,有许多美食的照片。
色香味俱全,摆盘也很悦目。”
“嗷,一个朋友做的。
不外,为什么不能是我做的呢?”
“学姐不像那样的人。”
???他是通过什么判断一个险些陌生的学姐,是什么样的人呢?
不由得正视身侧这小我私家,他今天没有化妆,也没有戴耳饰,左右耳朵一面空一个洞,低调许多。
他是一个连女生都市嫉妒的存在,未涂口红,唇色也能保持粉红,未施粉黛,面色也很白皙润泽。
菲语歪歪一下,想问他是弯的,照旧直的,犹豫再三,觉得不太礼貌,回归正题,“我不像哪种人?”
“不像居家的人,学姐给我的感受,是主外不主内的,在学习上会很勤劳,却无瑕顾及家务活。”
“你是神算子吗?”
“嘿嘿,我瞎说的”。
跟他聊天,总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他似乎能看穿人心,未卜先知般猜到自己想说的话。
“学姐,你初中在哪里读的呀?”
“M区二中”。
不知为何,菲语似乎看到他的眼底拂过一丝阴霾,交杂着失落与伤心。
为什么会突然露出这种心情呢?她不由得谨慎起来。
“真巧,我一个高中同学也在那里读的”,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菲语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单纯的学弟,更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侦探。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但是总觉得自己在一步一步迈进他的陷阱。
“是嘛?他叫什么,也许我认识呢。”
“不重要,学姐认识我就好。”
“不要讲话”,不知流岩何时站到二人身旁,敲着桌子警告。
菲语心虚地低下头,听着台上的陈教授解说助教相关事宜。
流岩一直站在桌边,跬步不离。
韩淮暗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明明最该珍惜的人,就在眼前,却偏偏摆出傲娇的姿态,做出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样子。
“以上是助教的事情部署,切合条件的同学可以留下。
最后,谢谢各人的到来。”
陈教授说完结束语,场下一片寂静,各人敢怒不敢言,明明早就内定了人选,还折腾一遭。
而被“内定”的菲语还不明所以,陈教授共招两名助教,上班时间,完全凭据流岩的课表部署。
与流岩同一班级的菲语,自然与他的课表一致,成为“内定”的一员。
这算躺赢吗?与流岩一起成为众矢之的的菲语,没空在意那些闲言碎语,想到能和他一起共事,激动的心,难以自拔。
韩淮留下一句,“学姐,后会有期”,便追随大队伍离开聚会会议室。他的脸上没有失望,也没有不悦,步履轻快,心情自然,与那些满脸不甘的同学大不相同。
“怎么样?中奖没?记得请我用饭。”西晨发来一条QQ,像是她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一样。
陈教授看着跟在流岩后面的菲语,摇头叹气,他这哪里是给自己找助教,明白是给流岩找一个跟屁虫。
照旧一个认主的跟屁虫,流岩付托什么都照做不误,陈教授让做什么,便开始支支吾吾。
“教授,这个我不太懂,可以和流岩一起做吗?”
“教授,我们已经两周没有周末了,可不行以放个假呀?”
“教授,流岩超额完成任务了,我劝他休息,他不听,您说他肯定会听的。”
……
最后,陈教授终于忍无可忍,在某个周五下午发话,“流岩,明天不用来了,带菲语出去放松放松。”
“谢谢教授,您太帅了”,菲语兴奋的手舞足蹈,张开双臂要给陈教授一个大大的怀抱,被流岩揪住后脖领,“淡定点”。
陈教授难得微笑,心中暗叹,年轻真好。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欢喜,中年人有中年人的快乐,陈教授心中也有值得开心的事情,明后天携妻子去老友顾之浩家饮茶作乐,谈笑风生。
想到这里,陈教授思忖,要不要叫流岩一起。
顾之浩是流岩的二舅,顾宇的父亲,祖籍在千里之外的Z市,因为顾老爷子将H市的生意全权交给他,便在H市中心购置一套房产,方便在这边处置惩罚事务。
陈教授深知顾家对流岩的态度,无不希望他早日认祖归宗,顾之浩想见自己的外甥,常会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到学校看他。
但流岩性格慢热,不善言辞,很少与顾家联络,频频邀请他去Z市见顾老爷子,皆被婉拒。
陈教授左思右想,决定不问,心知肚明,他不会应邀,况且他有美人做伴,无需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