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验丹大会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去，位于青鹤峰峰顶的灵鹤观内，陈快便早早到了，此时正在给邱原平与刘琳匹俦，磕头请安。

　　“师父师娘，这些年来，徒儿不孝，没有常来给师父师娘请安，侍奉左右，请师父师娘恕罪。”说着陈快又连磕了三个响头。

　　刘琳心疼地连忙起身上前扶起陈快，慈祥地摸了摸陈快的额头，说道：“师父师娘，那会怪罪你，你好好的我们便都开心。”

　　邱原平亦是在一旁颔首颔首，露出一副慈父般的笑容，说道：“快儿，今天便要举行验丹大会了，待会让师娘带你去一眉峰避避吧。等过了这些时日，我再去把你接回来。”

　　陈快闻言不由得有些错愕，不敢想师父师娘尽然为自己做出如此忤逆师门的事情来，心中愧疚更是盛了，许多眼泪即是在眼眶内快要憋不住了。

　　师娘也是连忙劝慰道：“是啊，你师公脾气臭，这些日子莫要让他们瞧见了，得赶你出门，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你还小，修仙有的是时机，不急于一时的。”

　　陈快听了这话，眼泪已是抑不住了，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呛着泪儿哭道:“谢谢师父师娘的大恩大德，徒儿谢谢涕零……只是……只是……”

　　陈快想要透露出自己结丹的实情，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什么？有什么难处告诉师娘即是……”刘琳见陈快哭的伤心竟是俯下身来宽慰道。

　　“门生不肖，近日已经结丹！只是尚未来得及禀报师父师娘！”

　　邱原平与刘琳闻言不光不喜，却是反倒俱是露出担忧之色，问道：“你是何时！如何结的丹？！”

　　岂论陈快的体质，就单以陈快的道行即是断然无法独自结丹，如今突然结丹乐成，邱原平匹俦俩难免担忧这个徒儿为结丹勿入了些邪魔外道！

　　陈快见师父师娘面露忧虑之色，心中更是彷徨不定，不知当不妥说出实情。

　　邱原平见陈快吞吞吐吐，厉声道:“快说是怎么回事！”

　　这一声犹如惊雷，陈快吓得一哆嗦，竟是脱口说出了个早就备好的幌子：“是前几日，赵特使助门生结的丹……”

　　邱原平闻言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与刘琳面面相觑，陈快见师父师娘将信将疑，可话已说出口，只得硬着头皮又，连忙继续解释道：“赵特使见我与师弟勤恳侍奉，这才肯已赵家独门的血脉之法施恩相助徒儿……”

　　邱原平与刘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道：“那得好好谢谢这位赵特使才是。”转而付托夫人道：“琳儿去取我那株千年仙灵草来。”

　　那千年的仙灵草是何等的珍贵，陈快听了连忙说道：“门生自己受的膏泽，门生自会酬金，万不敢劳师父如此破费。”

　　刘琳却是笑着宽解道：“这株千年仙灵草，本就是你师父，寻来为你渡劫结丹之用，如今你既已结丹，当是送给赵女人，也好还她这份膏泽。”

　　未曾想这千年仙灵草，竟是师父师娘早已备下给自己的，陈快立即再次声泪俱下，重重地又磕了个响头，哭道：“徒儿不孝，赵特使助对我有恩，我已经允许前往从军……”

　　邱原平与刘琳闻言一怔，邱原平随即端起案旁青茶浅浅饮了一口，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整日哭哭啼啼的，去便去罢，出去历练历练也是好事，这次征军你清河师兄也会去，到时候你们也好有个照应。”

　　刘琳则是轻拭泪眼，话语凝噎：“一个个都去为那楚王卖命，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早晚都是要出去历练的，也不能一辈子窝在离山，乱世出英雄，快儿出去了可千万不能给师父丢脸，给离山丢脸！”

　　刘琳嗔怪道：“说什么乱世出英雄，怎的不见你去做那英雄，我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才是真的，快儿出去了莫要逞能，强出头，保住性命，等这乱世结束了便回离山来。”

　　这一下说得邱原平一时语塞，摇了摇头，爽性继续品茗，不再言语。

　　陈快看着师父师娘这般拌嘴，心里却是犹如饮了一口热汤，这或许即是家的温暖，连上不由地露出一股淡淡的微笑。

　　刘琳重新把陈快扶起，道：“待会你便随师父师娘一起，去加入大会吧，到时候赵女人也会去加入。”

　　陈快闻言一惊，连忙拒绝：“师父、师娘，历来加入验丹大会，通常验丹的门生，无论修为崎岖，都是要从仰天峰脚下一级一级的爬上去，以证道心，门生怎么能例外。”心里却是想着得赶忙先和这位赵女人，通好气，千万别再师父面前露馅了，可又想到赵俏儿那般气场，心中不由地发憷。

　　邱原平闻言爽朗一笑：“我快儿长大了，你可要好好感悟，这登仰天峰所阐之道。”说着将手中的茶往茶案一放，挥了挥手，“去罢、去罢，莫要误了时辰。”

　　陈快退出灵鹤观，连忙往山下跑，可当他气喘吁吁的到了礼客园，却被守园的门生见告：“赵特使，已经被掌门师祖派来的师兄接走了。”

　　陈快心怀忐忑，但已是无可奈何，只能心中暗自祈祷，这位赵姑奶奶不要拆穿自己。

　　徒登仰天峰，是从祖师爷时期定下的规则：凡当年渡劫铸丹乐成者，介需徒登仰天峰，前往加入验丹大会。是以申饬门中门生，修仙证道每一步都需脚踏实地，不行心浮气躁。

　　此时仰天峰的天梯上已是有不少门生正在攀登，每一个都是光着脚，踏在石板之上，或是健步如飞，或是气喘吁吁，但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之色。

　　陈快亦是脱下鞋袜拎在手上，一步踏出，落在石阶之上，瞬间像是有一股电流从脚底传遍全身，陈快身躯一震，只觉得自己像是失去控制灵气的能力一般，虽是仍能感受到体内灵气地流淌，但自己已回到最月朔个从未修炼过的凡人状态。

　　仰天峰天梯一共九千九百九十八级，一寓归一，一寓抱缺。

　　陈快光脚塌在石阶上，感受着石板带来的凉意与踏实，他觉得自己的双脚似乎能感受到每一级石阶的差异的纹路与上面的砂砾。

　　每向上一步，便能感受到自己对灵气的控制便恢复了一分，那种感受像是自己要升华了一般，但那感受太过微妙每一次却都是转瞬即逝。

　　直至正午陈快才登上峰顶的寻仙台，只见寻仙台上早已是来宾云集，除了长老与各峰的峰主外，还邀请了周边许多与离山有来往的家族或门派首领前来。

　　在寻仙台的正中央，立着一个九尺高的巨大铜镜，每有门生上前触摸铜镜前，独角狮头铜像，铜镜便会发出一阵光线，随后便会在镜中显现出这名门生内丹，此时卖力守护铜镜的门生便会高声报出门生的名字与内丹品阶以及所获得的门生品级。

　　“李浩，金丹，高级门生二格。”随着一声高喊，寻仙台上发作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只见一名头扎红带，一脸桀骜之色的少年正站在铜镜前，此人正是当年与陈快、许清河齐名的新三杰之一，当年他修为在三人中最低，但如今却只有他一人得以二次铸得金丹，怎么能欠好生自得。

　　随后的几名则多是铁丹，就连银丹也都少有，但每次报完后，都仍是获得不少的掌声。

　　陈快穿好鞋袜，排在期待验丹的队伍后面，四处张望着，寻找则师父师娘的身影，搜寻了一圈才看到师父与师娘正和赵俏儿说着话，陈快心中不由地一紧，但见那赵俏儿只是点颔首，这才稍稍放心。

　　而此时师父师娘也似乎注意到陈快，朝他看来，眼中满是期许之色，一旁的赵俏儿却是依旧冷着脸，只是看着陈快的目光多了一丝疑惑之色。

　　很快队伍便排到陈快，陈快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内心激荡，以至于伸出的右手都有一些轻微的哆嗦。

　　整整七年，他无时不刻都在盼着这一刻，如今虽已决定从军，但他不想背负着废物的名号离开，他要在离开前重新证明自己，仍然是那个青鹤峰的天才陈快！

　　当手触碰到独角狮头铜像的那一刻，陈快只觉得似有一道暖流从铜像打入体内，汇聚在丹田之中，铜镜精光一闪，显现出一颗浑然天成的木色丹珠，其上纹理如凤凰浴火，四周云绕着淡淡红色之气。

　　看守铜镜的门生微微一怔，他从没见过这般灵气充沛的木丹，但它始终是颗木丹，犹豫了一下报道：“陈快，木丹，低级一格。”

　　木丹……这照旧此次大会的第一颗，整个寻仙台突然陷入了异样的平静之中。

　　陈快只觉得周围所有的窃窃私语都是对他的轻蔑、这一切通通涌入耳中，敲击着他脆弱的自尊，这一刻他恨不得钻入这寻仙台的石缝中，立马从这里消失，然而他办不到，所以他只能继续忍受着这样的屈辱。

　　直至一声自得的大笑打破这诡异的平静，验丹继续，这个世道没有人会太在意一个木丹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