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可汗（六）
就在卢西恩低声向艾露恩祈求祝福之时，一声嘹亮的军号让嘈杂的战场瞬间平静了下来，城墙外蒙古雄师各个部族的军旗，如被镰刀收割的小麦，霎时消失不见。
就在现在，九斿白纛破去四周的迷雾泛起在了蒙古军阵之中。
看着一大八小的九个白纛，城楼上党项守军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哽咽的声响。
清晰的感应四周那弥漫着的淡淡绝望情绪，卢西恩不为所动，缄默沉静的一挥手，一名掌旗官快步上前。
“传我军令，弓弩手准备，再抽调四十以上善射丁壮，充实城卫！”
因为是在幻梦中，纵然卢西恩说的是外语，这群党项士兵照旧听懂了卢西恩所表达的意思，就如同刚被拖下去说党项语的阉人，卢西恩虽然听不懂他的话语，却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才不到两三年就又见到这样的大局面了，卢西恩看着城下蒙古轻骑开始有秩序的退却，露出了已经整装待发的步兵方阵，用只有自己才气听到的声音说，“满大人你不会认为这样的阵仗就能吓到我吧…又可以不按套路出牌了。”
究竟在原本历史中，西夏末帝最后是献城投降，自李元昊称帝以来，西夏享国一百八十九年，兵战不停，作为国都兴庆府北控河朔，南引庆凉，据诸路上游，扼西陲要害，自古就是战略要地，城高墙厚。
游牧骑兵来攻打坚城，就算靠着西夏残军，卢西恩都要崩掉蒙古铁骑那一口的钢牙。
骑兵退却完毕后，城下蒙古雄师军阵再次变化，如蚂蚁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普通布衣黎民，被蒙古步兵用刀枪驱赶着走进了战场中央。
哭喊声震天动地，每个黎民的手上都拿着一个麻袋，另有些瘦小的孩童光着脚丫几人相助抬着一袋装满泥土的麻袋，若黎民稍有磨蹭，无情的蒙古士兵就一刀砍下…
在钢铁与死亡的鞭打下，这些汉、女真、党项的普通黎民就这样被遇上了修罗地狱，灰蒙蒙的天空不停飘落的灰烬，似乎是苍天叹息生命脆弱又无奈的悲鸣之泪。
头戴覆面甲的卢西恩一直站在城楼前，看着城下被蒙古雄师驱赶而来的黎民，心里默默的算着弓弩有效杀伤力的间隔距离。
“一百步，抛射！”
听到战术指令，传令兵飞速的打起了旗语，在卢西恩的指挥下，城头守军第一波蓄势待发的箭雨就这样泼洒在了无辜的黎民身上…
只是一轮齐射，黎民就像被保龄球攻击全中那般，死去的人无助倒下，在世的人四散奔逃，然而在蒙古游骑兵压阵的情况下能逃到那里呢。
为了稳定局势，蒙古游骑兵对试图逃跑并攻击己方步兵方阵的黎民开始无情的射杀。
进是死退也是死，对比之下黎民们照旧认为蒙昔人更可怕些，因此走投无路的黎民们只能反身回到了战场，这一次种种语言的哭喊与咒骂声此起彼伏，而最多的就是用众多西夏人用党项语召唤的求饶声，在这样的语言攻势下，黎民拖着极重的麻袋向护城河走去。
“一百步，射！”
“射”
“换”
不久，另一波黎民被蒙古雄师赶入了战场。
“五十步，自由射击！”
“射”
“拉十弓者换！”
守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一波黎民被蒙古雄师赶入了战场。
…
攻城的第一天，就在蒙古雄师派遣黎民填埋护城河和西夏守军一波又一波的箭雨中渡过了，蒙古雄师鸣金收兵之时，战场早已经血流成河，原本污浊的护城河都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刚入夜，在城楼上草草吃完干粮的卢西恩就下令部署民夫，去城外焚烧尸体，而同时泛起的另有蒙古游骑兵，蒙古骑兵也不靠近城墙，就游荡在战场外围专门针对扫除战场的民夫。
漆黑的夜晚，拿着火炬的民夫就是移动的靶子，掉臂副将的劝住卢西恩坚持夜里必须烧掉战场上的尸体，不处置惩罚掉这些尸体用不了几天，不用蒙昔人进攻了，光是瘟疫就够西夏守军们喝一壶了。
终于一直忙活到东方鱼肚白，在支付几百人的价钱后，才勉强烧毁了完靠近护城河一端的尸体。
当灰蒙蒙的天空彻底的亮起来之时，照旧如同昨日那般，蒙古雄师继续压阵，黎民上阵填河送死，就这样连续五日，直到军备官陈诉卢西恩，兴庆府的箭矢库存已到警戒线，这样卢西恩才不得已下令停止攻击，就这么看着黎民用土填平了护城河。
…
当最后一捧土被丢到城墙下，黎民们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其中更是不乏党项黎民，就像他们已经攻破了兴庆府似得，兴奋的往蒙古雄师回退却、，究竟蒙昔人允许填完护城河就放他们自由。
看着全是一脸劫后余生喜悦的黎民，卢西恩照旧站在自己刚被拉近幻梦时的女墙后，下令将弓弩手撤下一半，换上壮汉力士。
俗话说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兴奋的黎民险些是快跑前进到蒙古雄师阵前，可惜迎接他们的只是蒙古游骑兵的的箭雨。
…
踩着黎民的尸体，蒙古步兵亲自踏上了战场，身披铁甲，嘴衔钢刀，扛着云梯的蒙古士兵在军号的激励下，震天的呐喊中开始奋力向城墙奔跑。
在蒙古攻城的步兵中还掺杂着大量牧民装扮的步射手，也就在这个时刻，西夏守军第一次泛起了伤亡，这个被蒙古步射手一箭封喉的死者还正好是卢西恩第一次下达命令时的那名年轻的掌旗官，只是看了死者一眼，卢西恩便推开了想要将自己拉离女墙的亲卫，付托道，“凭据我之前的命令，你们全部都去城墙督战！”
“可是将军！您这里…”
亲卫有些惊骇的还没有说完，卢西恩上去就是一脚踢到在地，厉声到，“再有延误，军法处置！”
随后便不再理会亲卫的离去，卢西恩继续站在城楼上，掉臂危险的视察着战场情况。
滚木礌石，热油箭矢，西夏守军终于有时机将自己的怒火宣泄在蒙昔人身上。
所幸现在还没有接触到回回炮、攻城塔的蒙古雄师在搪塞像兴庆府这样的坚城也只能用云梯这样的传统方式，另一项大杀器瘟疫，在卢西恩强有力的手段下收效甚微。
城内靠近城墙处，卢西恩也已经派人清理出一片无人废墟，就算城破，也要把蒙昔人拖死在巷战里。
自从卢西恩来到幻梦中后，除了第一次的阉人造访，那位神秘的西夏末帝就像消失了般，整个兴庆府军政都由卢西恩现在的身份嵬名令公来卖力，可越是这样，卢西恩的内心就越不安。
嘣！的一声，冷锻覆面甲又帮卢西恩挡下了一次蒙古的必杀之箭，打断了思绪，卢西恩苦笑一声，现在都这种情况还需要什么阴谋，只要蒙古铁骑攻陷兴庆府，预计自己也就可以打出GG了。